第2章 是在等我吗

烈日炎炎的夏天总是能听见树上的知了高歌,与之共存的,是西城十三中清晨的早自习。学校旁的石子路被日光暴晒,每一颗凸起的小石粒上如同镶着金色的阴影。

本应为了学习或是考试头疼脑热的年纪,但对于许依依来说,只要能够在除了那个“家“以外的地方,就觉得很轻松愉悦。她上学也从来不迟到,因为没有人比她更不想呆在不属于她的那个家里了。但今天,是个例外。

“你们送他去不就好了吗?我还要上课,和他的学校又不顺路。一来一回就快要迟到了。不能放过我吗?”披散着长发的许依依还没来得及束起,温柔又不失可爱。粉色垮肩书包把许依依的右边肩膀压得更低,搭上她无奈又拿许华正没办法的表情,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辛德瑞拉。

这时,许华正用力的拍了拍桌子。

好像这样就能展示他作为父亲的威严:“你是青程的姐姐,爸爸和妈妈急着去公司。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们?迟到了能怎么样?老师说你你让她来找我好了!”许依依不想在大早上就跟他们针锋相对,不然连上学的精力都没了。

“是啊依依,弟弟很听话的。他在路上不会闹的。”高淑晴点头附和,还摆出了一副白莲经典表情。怎么好像她不送许青程去学校就是她的错一样…

我怕的又不是被老师骂,我怕的是影响我听课…许依依心里想着,拉起许青程的书包带子就往外走。要是能自己出去住就好了,她低头垂眸看了看尚在年幼的许青程。许青程的大眼眨着,不解的望向许依依。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她。

一路无言…

“你自己进去可以吗?我要去上课了。”许青程不做作回答,只是踏着碎步往老师的方向走去。

许青程也算是许依依的亲生弟弟,只不过是同父异母。相对于高淑晴,她并没有太讨厌许青程。相反地,她很羡慕许青程,一出生就拥有父母的关爱。面对自己,也只是觉得自己是个不和蔼的姐姐,并没有太多想法。

许依依大步流星地往公交站跑去,“臭孩子,送你上学还要浪费钱打车。我自己都舍不得打车。”说罢,她手里的公交卡被对面的陌生男子撞飞。正当她抬眸打算理论一番时,对面的男子捡着她的公交卡向她迎面走来。

一双狭长的眼眸微微上挑,眸底满是漫不经心。一米八八的大高个和隐约在阳光下的白色校服里透出薄肌,男生的嘴角只上扬了一边好像能让人一眼看清他的梨涡,透着清冷和少年感。看似平静而慵懒的眼神,却有一种让人似曾相识的感觉。“不好意思同学,今天刚转过来,有点急着报道。不小心把你给撞了。”

清澈干净的嗓音让许依依愣住了,这个声音…好熟悉。

骨节分明的手指摊开在她眼前晃了晃,“同学?”少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好像有一股更深的意味。

许依依这才发现对面的少年穿的校服和自己是一样的,她赶忙接过少年递过来的公交卡,心态稳定地说:“没事的,同学。你也是去西城十三中吗?我正好也是,我们一起去吧。”

原本淡漠的少年眼底多了一丝惊喜,好像特意不让人看透,随后又立即恢复。“好的,一起吧。”他微微转身和马路对面的大叔点头示意,车里的大叔笑了笑,开着车独自离开。

“对了同学,你叫什么名字?读高几啊?你从哪里转过来的?”许依依路上闲聊般,一股脑地问了旁边的少年几个问题。少年听罢,慢悠悠地开口回答:“嗯…我叫于世。”说完这句话,便没了下文。许依依还在盯着他,以为他只是说话需要酝酿,没想到真就这么五个字。

许依依:?没了?话少可以,但是好歹把问题回答完吧…她没好气的有样学样:“哦,我叫许依依。”于世看着眼前的女孩报复性的回答,扭头笑了笑。“我是从隔壁京华转过来的,在读高三。”他一脸无辜的说完。许依依看着于世,觉得这人戏真多。明明是他不好好回答问题,怎么表现的好像她在欺负他一样。但她是个热心活泼的女孩,本着一点小插曲,没必要放在心上的心态。但又想逗逗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开口,像极了机器人:“哈哈…我是高二的。”他再也忍不住,嘴角勾起笑出了声。笑起来嘴角的梨涡比车下的时候更明显。然后咳了两声,接着迅速收回。

她发现,他笑起来很好看。小声很爽朗,但也只是单纯的爱欣赏帅哥。

伴随学校第一节课的钟声响起,她和于世在校门口道别,一路小跑到楼梯,又飞奔上楼跑进教室。气喘吁吁地放下书包挂在了椅背上,这才缓过来。

还好老师没来。想着逃过一劫的时候,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穿着白色碎花长裙的女人踩着高跟鞋慢步走进教室,原本该被教师生涯磨平棱角的脸,却是威严又不失优雅。

她严肃地盯着还在座位上喘气的许依依。

“你怎么才来,于老师早自习的时候来过教室,她知道你是迟到的。刚刚回办公室拿教材去了,你可要完了。”坐在前桌的林筱忆转过头来,青春洋溢的高马尾和她的剑眉尽显中性气质,她小声地告诉许依依,让许依依做好准备。林筱忆是许依依高中结识的最好的朋友,和许依依不同的是,她是个有主见,落落大方还有点帅的女孩。她们有着共同语言和三观,林筱亿也陪着许依依度过了很多难过的时刻。说是许依依的闺蜜,倒不如可以说是许依依的知己。

讲台上的于雯哪里看不到她们的小动作,厉声斥责道:“林筱忆,你又在说什么呢?给你的好姐妹通风报信呢?”

“唉,这下我也完了。”林筱忆小声地说出心里在想的话,只希望老师赶紧把目光聚集回许依依,她知道再扯下去就要扯到成绩,她的文化分确实不能接着往下说,不然要说个没完了。许依依的成绩还能顶顶用。

看到两人不约而同地把头垂下,准备接受审判似的,于雯放下教材。轻轻叹了一句,随后用着语重心长的口吻说:“许依依同学,老师今天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迟到,下课后都要来办公室找我主动说明,并承诺下次不再犯。按规矩,今天你承包值日生的工作。现在开始上课。”

许依依看向窗外,正在苦恼下课后要怎么跟老师说清楚,清脆的鸟叫声好像在提醒她记得好好听课。对啊,她是得好好听课,必须要自己救赎自己,才有可能在一蹶不振的人生里涅槃重生。

她翻开课本,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认真聆听着老师说出的每一个数学知识点。

下课后,许依依抱着数学题集快步走向办公室。恰好碰见了今天一起坐公交的于世也在于雯的工位上。他是于老师教的高三班的吗?怎么报道不去找班主任,来找于老师?许依依没管太多,径直走了过去。

“老师,我今天早上是因为家里有点事要送弟弟上学,所以迟到了。老师对不起!我深刻检讨。还有,我有一道题课上没听明白,麻烦老师可以教一下我吗?”许依依一口气说完于雯早上交代的话,又开始问起题目。这个时候,于雯点点头,表示欣慰。

“她没说谎。”一旁的于世突然开口,让许依依和于雯有点惊讶。许依依没想到新转来的学长还是挺友好的,还会帮自己解释。就是话少了点,光是说没说谎这三个字,于老师能信吗…

于雯惊讶的是,以前于世从来不管闲事。这次能开口帮许依依说话,想必应该是真的。

“于世同学,回班上吧。要多跟同学交流交流。许依依,你的迟到理由在我这过关,下午的值日可以不用做了,下不为例。”于雯说完,于世好像在等后半句说完,才便头也不回地走出办公室。

许依依顾起自己,指出习题册里的最后一道大题。她的数学成绩确实不是很理想,但她本着勤能补拙的态度,不会就问。

理解完最后一道大题,许依依捧着作业高兴地走回教室。好巧不巧的,在走廊上又碰见了于世。纯白色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没有违和感,阳光正好照在他稀疏的发丝,倒是多了一层神秘感。想到刚刚在办公室于世的解围,许依依还是走向前去跟他道谢。毕竟这人还真的挺仗义的。

“学长,谢谢你刚刚在办公室的仗义执言!麻烦你了。”听到麻烦二字,于世扭头看向许依依,意味深长的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又扭过头去,没接话。许依依心想:他这没礼貌的毛病怎么又犯了…算了,免得到时候让他以为我想跟他套近乎。

自讨没趣后许依依打算溜之大吉,刚走两步,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学妹,以后也可以麻烦我。”说罢,他不等许依依的回复,往楼梯间走去。以后也可以麻烦?是什么意思…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但想不起在哪听过了。她心思重重地走回教室,早早就在教室门口守着的林筱忆看见她,一把搂过她的肩膀。

“于老师有没有骂你?看你这副表情,她骂你骂得很惨吧?去了这么久,下午的值日我跟你一起做啊。”林筱忆一句接一句的问道,一脸担忧地看着许依依。“没有没有宝宝,我没有被骂,而且下午的值日也不用我做了。”

林筱忆的表情从担忧转为疑惑:“那你到底在难受什么?刚刚魂都好像丢了。”

“没什么宝宝,就是还有一些题还没听懂。”许依依不打算告诉林筱忆自己和于世的对话,应该就是自己想多了,这句话在很多电视剧和小说里都会出现,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可能是因为今天早上的事情,于世觉得不好意思吧。

在一天的课程结束以后,不等班上的林筱忆补完作业,许依依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校门,说是在门口等她。许依依拿出手机才发现微信弹来了几条新消息。

告告:早安。

告告:今天过得怎么样?

告告:放学了吗?

许依依看着三条看似不冷不热的问候,但也绽开笑容。因为她知道,告告只是不善言辞。其实还是很可爱的。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回起来。

许依依:别提了,今早迟到了。

告告:你不是从来不迟到吗?

许依依:我也不想啊,还不就是那点破事?

许依依:虽然今天早上很糟糕,但我搞懂了很多道数学题,厉害么?

告告:厉害。

许依依:既然我厉害要不要奖励我一下呀?

告告:…

许依依:对了,我放学了。

告告:知道。

知道?我又没跟你说你咋知道…许依依正打着字,又弹来了一条讯息。

告告:你每天不都这个点放学吗。回家了吗?

像是刻意补充,但许依依没放在心上,只是接着回复。

许依依:我在等人呢,晚点就回家。

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的于世轻笑,但许依依没有察觉。让人熟悉的声音响起:“是在等我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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