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时间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像是在玩321木头人。
杨小羊保持着蹦出去的姿势，杨嫂脸上的笑容僵住，陈叔伸出去的手还没收回，小严助理的眼镜滑到了鼻尖，他也忘了推。
夏北鱼甚至忘了呼吸。
他眼睁睁看着那么大一个活人——一个身高腿长、西装革履、怒气值蓄满即将开大的徐溟——在一声诡异的“嘎？”之后，原地变成了一只……毛茸茸、圆滚滚的柯尔鸭。
那只柯尔鸭似乎也懵了，黑豆似的小眼睛茫然地眨了眨，站在那摊破碎的鸭蛋液和昂贵西装混乱中，小小的身子晃了晃，然后低头，用橙色的扁嘴巴啄了啄自己胸口洁白的绒毛。
好像在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子。
“嘎？”
又是一声，清脆，充满疑惑。
这声“嘎”像是一把钥匙，猛地拧开了现实世界的开关。
“啊！！！”杨嫂第一个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指着地上的柯尔鸭，手指颤抖，“人、人……鸭、鸭子！我刚刚没看错吧！！！”
陈叔猛地后退两步，差点摔进泥地里，嘴唇哆嗦着：“见，见鬼了！”
杨小羊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手脚并用地往后蹭：“小夏哥！徐总他……他是变成鸭子了吗！！！”
小严助理终于扶正了眼镜，脸色煞白，看看地上的鸭子，又看看同样石化的夏北鱼，声音发颤：“徐总？夏总？这……”
他宁愿相信是出现了集体幻觉。
夏北鱼终于从宕机状态中强行重启，他用力眨了眨眼，甚至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不是梦！
诅咒……是特么真的啊？！
被鸭蛋砸中，真的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可这可怕的报应，为什么应验在了徐溟身上？！
其实根本就不能在鸭子脸上看出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地上柯尔鸭，脸上仿佛充满懵逼。
徐溟那双蕴含怒气的眼睛仿佛还残留在脑海中，与眼前这双黑豆小眼形成了荒诞不经的对比。
夏北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快步上前，也顾不得那摊狼藉，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试图去捧起那只鸭子。
“徐、徐溟？”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柯尔鸭躲开，歪了歪脑袋，黑豆眼看着他：“嘎嘎？”
柯尔鸭用力地扑棱着雪白的小翅膀，试图跳开，却一脚踩在滑腻的蛋液上，啪叽一下，摔了个屁股墩儿。
夏北鱼：“……”
众人：“……”
“嘎嘎嘎嘎嘎嘎嘎？”
“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鸭子。”
“嘎嘎嘎嘎？？”
“你别急，我们都很意外，这好像也不是做梦。”
“嘎嘎嘎嘎嘎嘎！！！”
“我奶奶确实跟我说过，如果有人被从天而降的鸭蛋砸中，就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我以为她哄我玩呢。”
嘎嘎嘎！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啊。”
嘎嘎嘎嘎！
“找我奶奶？那不行，她老人家都去世好几年了。”
嘎嘎！
柯尔鸭跳上跳下，看起来狂躁极了。
“哎呀，你别急！”
……
一人一鸭有来有回地交流了几分钟。
站在一旁的众人：？
“妈我没看错吧，小夏哥在跟……”杨小羊看着诡异的一人一鸭，“对话吗？”
“我的心脏病药你真给扔了？”杨嫂扶住杨小羊的胳膊，捂着胸口大喘气，“败家玩意儿！”
“夏总，能听懂……说话？”小严瞠目结舌。
夏北鱼转身看到表情精彩纷呈的众人。
“你们听不懂？”夏北鱼吃惊地看着大家说。
嘎嘎嘎？
“他们听不懂你说话，为什么我能听懂？”他问徐溟。
“我们只能听到嘎嘎嘎啊。”杨小羊跑过来，伸手打算摸一把，但是还没成功，就被警告了。
“嘎！”
嘎地撕心裂肺，嘎地天崩地裂。
杨小羊“蹭”地收回手，这句他好像也听懂了。
小严助理也终于找回了部分职业素养，努力拼凑自己崩坏的世界观，颤声道：“夏总，这件事必须绝对保密！如果传出去，隆创的股价会暴跌，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夏北鱼一个头两个大。他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忘了今天为了婚礼特意用发胶固定了发型，被他一双手挠成鸡窝，看起来荒谬极了。
不过他根本顾不上自己的形象，他看着眼前这只大变活人的柯尔鸭，又看看惊慌失措的众人，再想想徐溟那张黑成锅底的脸，只觉得眼前一黑，真他妈比做梦还离谱。
这都什么事啊！
夏北鱼强行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极尽冷静地说，“我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大家一定要保密。这不仅仅是我们盈稔的事，这事关隆创，牵扯很多，很严重。”
他目光严肃地扫过杨嫂、陈叔和杨小羊。三人也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的眼神，被他看得一凛，连忙点头如捣蒜。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此处省略几百口吐芬芳的嘎）
“事已至此，我先带你去村子里吧，在这也不能解决问题，我们回去想想办法，问问我爷爷，说不定他知道什么。”
夏北鱼弯腰，再次尝试去抱那只柯尔鸭。这次柯尔鸭没有躲闪，被他顺利地捧在了手里。入手是温热、柔软、毛茸茸的触感，还带着点……徐溟古龙香水的余味？
夏北鱼嘴角抽搐了一下。
就算总裁变成鸭子，也是一只体面的鸭子。
“现在，先回养殖场办公室。”夏北鱼当机立断，把柯尔鸭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用西装外套稍微遮了遮，“杨小羊，你跟着小严助理去村外把车停好。陈叔，杨嫂，你们先回婚宴。就说我去接待对接的人了，别的什么都不要说。”
夏北鱼又把那摊混合着蛋液、泥水和高级西装捡起来拍了拍，放到车筐里，然后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垫在上面，把变成柯尔鸭的死对头安稳地放在他的衣服上。
一行人，来时骑着电瓶车浩浩荡荡，回去时却气氛凝重。夏北鱼骑着电瓶车，心情复杂得难以形容。
徐溟……变成了鸭子。
奶奶讲的诅咒也是真的。
隆创的总裁在他这里出了事，没有什么事比这更可怕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鸭子……还能变回来吗？
车筐里的霸总鸭似乎觉得这个坐垫还可以，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把小脑袋缩在翅膀下，发出细微的“咕咕”声。
夏北鱼低头，看着那雪白的一团，一种极度的不真实感席卷了他。
他的人生，从M国被驱逐回国继承鸭场开始，就一路朝着脱缰的野马方向狂奔，而现在，这匹马直接带着他冲进了哪了，吃完毒蘑菇之后的世界吗？
他抬起头，望着盈稔村雨后初霁、格外湛蓝的天空，喃喃自语：
“奶奶……这诅咒，是不是有点忒离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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