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安红思一日没进食,第二日林渊着手下葬安红思,风风光光的葬入石青山,安红思冷漠的看着这一切,从此真的没有安红思了,他要顶着别人的皮囊活这一世。

下葬后,安红思开始进食,他强迫自己吃下去,他睡在自己的寝室,每日每夜的做噩梦,流光城的万千孤魂夜夜入梦。

这边,侍从日日来报,说他日日强迫自己进食,夜夜一身汗从睡梦中惊醒。

林渊知道,安红思也不主动提,他们在等,在等对方妥协。

第三日,林渊来到相思殿,安红思倚在床上恹恹的在晒太阳,眯着眼睛,肉眼可见的消瘦,眼底一片倦意,看到林渊进来也没什么表情。

林渊何尝不是,和他一样。

他在受折磨,他亦是。

林渊轻声唤了一声:“红思”

安红思平静的说道:“林渊,我努力了,但那些恶心事时刻出现在我眼前,我吃不下也睡不着”

他一说话,嗓中便疼便涌血。

“红思,别说话,你写出来”林渊急忙转身去拿纸笔。

安红思拒绝他拿的纸笔,又继续说:“我欠你的,我还清了,你欠我的,我不要了”

说完,控制不住的血顺嘴角流下。

林渊小心的给他擦去嘴角的血污,语气里满是恳求的意味:“红思,求你,别说话”

安红思偏过脸,林渊的手落在空中。

“林渊,放我走吧”这次说完,血流的更多,滴滴答答滴在床上,一片刺眼的红色。

林渊痛苦到极致:“我答应你,我求你,别再说话了”

安红思茫然点点头。

林渊祈求道:“一日,我只要明日一日,一日过后,我放你走”

安红思看他:做什么?

“明日你就知道了”林渊拿出月光珠和红线,给他带上。

林渊正面给他带月光珠,靠他极近,呼吸就在他耳边:“那日下葬,本想陪葬给你,后来想想还是想带在你的身上,留个念想”

林渊又给他带上那截红线,安红思顺从的伸出手,过了明日,还给他就是,安红思看到林渊漏出手腕来,同样的红线,林渊系好,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

他扯起嘴角:“还记得吗,这是当时为了救你,姻缘娘娘赐的那截红线”

安红思点点头。

林渊陪他用饭,给他洗脸洗脚,好像要把两人最后在一起的时间,过的久一点,在久一点。

次日清晨早早将他叫醒,给他准备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袍,林渊已经收拾妥当,像极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打扮,发冠也没带,一根黑色的发带固定。

安红思呼啦两下脸,坐在镜子前,林渊为他束发:“红思,要早睡早起,身体好”

安红思向来睡到随心所欲,这会昏昏欲睡,敷衍的点点头。

安红思还没醒清,林渊牵他去吃早饭。

林渊把筷子递给他:“要每天吃早饭,一日之计在于晨”

安红思已经疲于点头,他说他听着就是。

吃完饭,林渊带他去练武场,仔细给他挑选称手的武器。

林渊拿起一把剑,给他看:“这个怎么样”

“我试试”安红思伸手去拿,林渊一松手,剑很沉坠的他往下摔。

“红思”林渊去揽他的腰,把他拉回来。

安红思从他怀中离开,退后两步,两人中间隔一段距离:“林渊,我拿不动”

“红思,走的时候带上期许,不管怎么样都要保护好自己,不让自己受伤”

安红思没反应,林渊知道他听见了。

林渊带他出宫,强势的牵起他的手,两人衣着普通,像寻常人家逛街。林渊给他买了许多小零嘴。

林渊手中拿着许多,安红思味同嚼蜡,边走边吃,林渊却很开心,走着走着就逛到了广客楼门口。

“红思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林渊自顾自说:“那时你也是拿着许多吃的,还问我吃不吃”

两人走进去,林渊带他坐的也是第一次见面时坐的那张桌子。

小二过来招呼道:“二位客官,吃些什么”

林渊道:“一壶雨前龙井,两碗阳春面,一碗醋”

小二先端来茶,给两人倒茶:“您稍等”

林渊笑道:“那时你缠在我这一桌,还点了和我一样的面,小二估计会想,这人奇怪,茶要的奇贵,面却很寒酸”

面端上来,林渊拿起勺子,一勺浇在面上,推到安红思面前,又拿起勺子,给自己也浇一勺。

安红思看他的动作,林渊笑道:“你说的对,酸酸的很开胃,可口,我后来也喜欢这样吃”

安红思吃的很慢,他刚才吃了很多零嘴,不太饿。

林渊两口下去一半:“红思,一日三餐按时吃,荤素搭配,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安红思停顿了一下,继续吃。

广客楼热闹的很,偏生他们这桌,一个说不了,一个不知怎么说,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

吃过饭,安红思往石青山的方向走,他想走前去看看父母,林渊没有任何异议,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通往墓地的小路口,安红思一通比划,他不懂手语,只能根据自己的理解来比划。

林渊却看懂了,他说:“谢谢你埋葬我父母”

林渊道:“无妨,应该的”

安红思摆摆手,代表不应该,他继续比划:“你不要进去,他们……”

林渊低眸,“嗯”了一声。

安红思跪在里面,想说的话都在心中,在墓碑前静跪一会儿。

林渊在外面和他一样跪下,在他心中他和安红思成过婚,便是夫妻,他应该跪,他在心中祈求祷告,求他的父母庇佑他。

林渊在他出来之前起来,看到安红思出来,单膝跪在他面前,为他拂去膝盖上的尘土。

林渊起身,问道:“还想去哪”

安红思摇摇头。

林渊试探道:“那回去”

他点了一下头。

安红思早早上床休息,林渊坐在床边,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他想上,又怕安红思不自在。

林渊悄悄红了耳后:“可以一起睡吗”

安红思点点头,怕他明日反悔,又手舞足蹈的比划道:“需要我脱衣服吗”

林渊涨红了脸,连忙解释:“不是,我不是想,也不是,我也想,要看你的,不是,我就是想跟你时时刻刻在一起”

安红思瞎比划:“不需要,那我要睡觉了”

林渊不敢看他:“嗯,你睡吧”

以前两人也不是没有过,只不过当时一直主动的是安红思。

安红思意外睡得很好,林渊珍视陪在他身边的一分一秒,舍不得闭眼,他凝望身边恬静的睡颜,他努力不去想明天。

明日终究还是到来,今日,他们便要生离,林渊心知,此去,此生不复相见。

林渊送他到城门口,初秋的早晨,泛起寒气,身边来往的多数是些摊贩,勤勤恳恳的忙碌着。林渊替他接来莺儿,莺儿在不远处等他。

林渊抬手抚摸他眼角的血泪痣,落在他唇上一个极轻柔的吻,眼中是化不开浓浓的悲伤:“红思,保重”

安红思说话断断续续,他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他的声音低哑:“阿渊,这一次是我先不要你的”

这是他重生之后,第一次唤他阿渊,也是最后一次。

他吐出鲜血,这一次,真的再也说不出话了。

林渊用袖口动作温柔给他擦干净嘴角的血。

安红思退后一步,转身离开,林渊就站在那里,看着离开的他的背影,遍体生寒,阴郁笼罩心头,任由眼泪流下,失去体面。

安红思先是买了匹马,不能说话太不方便,瞎比划别人又总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带着莺儿一路走一路看,去了临界城。他并没有去找白易杨,而是托人给白易杨送入一封信,他自己则带莺儿去了世外源。

世外源在临界城最南处,小村城外,有一条河,望不见尽头,流向山洞里。

安红思买了条船,带莺儿乘船,随河水流入山洞中。流过暗长的山洞,迎面有亮光,山洞里,入眼明艳芬芳,飘落的是桃花瓣,田间小路交错,连接草房竹屋。

莺儿兴奋感叹:“公子,这里真的是世外桃源,人间仙境”

安红思笑,比划道:“这里之前家家门不闭户,没有勾心斗角,所有人亲如一家”

莺儿和他生活久了,多时也能看出他胡乱比划的手语的意思。

两人靠边停船,把船抬上草地,怕水流将它冲走。

这里看起来也就生活过二十几户人的样子,有一幢竹屋和别的屋子不同,竹屋贴喜挂红,像是新房。

莺儿指着那幢竹屋:“公子,我们住这间竹屋”

安红思打手势:“随你”

“公子,你觉不觉得,这间竹屋就像,就像是成婚时的新房”

这间的确是新房,是他和林渊的新房,当时走的匆忙,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

他们刚来那时,这里什么都没有,所有的东西,都是两人亲手做的,后来成婚时,两人像平常夫妻般出去采购成婚的东西。

安红思比划:“你愿意住在这里就住这里,我住你旁边的草房”

莺儿把放好的行李拿起来:“公子住哪我住哪”

两人把草屋收拾妥当,安心在这里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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