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2和2602隔着几十米距离，他们却没有再相见。
九月的晚风带了凉意，于格站在露台边，风拂过他的身侧，把衬衫吹得贴合在他腹部的皮肤上，显现出明显的腹肌轮廓，柔软的料子轻柔柔碰触在肌肤上，像季书桥的轻吻，带着些密匝匝的痒。
他不晓得她是否也在看这一片月。
她很忙，他也是。
思忖良久，折回桌边，撕了便利贴唰唰写下两行字，推门往外走。
从一楼散过去，花园里草树浮荡，楼下的风比高处缓和不少，温柔地拂在脸上，像情人温柔地抚触。
他没有闲心享受这样的适宜，抬头目光定格在熟悉的地方。
26楼没有开灯。
于格长长舒了一口气，加快了脚步往季书桥家里去，像不死心，他摁了门铃，指背扣了几声，沉闷的声音在寂静的门厅处显得刺耳。
时间静止，他是活动的，十分钟后，他把便利贴贴在她的门上，转身离开。
季书桥回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傍晚。
短途出差，去南城参加季国民基金会捐赠的南城交大图书馆项目启动仪式。她打小就知道这是她跟季忠义一生的功课，接受家族丰沃的供养，就要担起责任去回馈。
电梯打开，一眼看见门上粘贴的纸条。
淡黄色的纸筏拈在手里没有重量，轻薄薄一片。
上面苍劲的字：“季小姐，几日未能得见，愿你安好。明天我要出差，有三日不在，希望回了宜城能见到你。”
于格。
署的日期是昨天。
季书桥嘴角挂了笑，反复把留言看了两遍。
他字有风骨，棱棱角角，苍劲有力，倒不像他人那般少言自矜。
开了门，包落在玄关处，季书桥脱了高跟鞋赤脚站着，把手中的便利贴贴在了玄关柜侧边。
三日，他今早走，他说想回来能见到她。
那就等他回来好了。
先给周桐打电话。
很凑巧，他不忙，刚响就接了。
季书桥没多寒暄，直接入正题：“周四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那头周桐一声笑：“季总邀请哪能没空。”
又问：“还有谁？”
“于格。”季书桥语调平平，“你把他号码给我。”
“你没有？”周桐着实诧异，于格没有季书桥的联系方式他能理解，怎么季书桥也没有他的号码？
“嗯。现在有了。”笑着又催，“快发给我。”
她提前订了位置，常去的中餐厅，也在南凌江边上，不晓得于格去过没有。
略略收拾了一下，没再璟园多停留，驱车往芳甸去。
到家还早，没打听父母是否有饭局，只告诉季忠义她回来吃饭了。
季忠义回她一个“嗯”，季书桥哼哼两声，估计他在忙，没跟他多话，又问候了乐灵针。
在她心里乐灵针就是未来大嫂，两人相识始于一场兵荒马乱的英雄救美，后来大哥回了国，乐灵针还在哥大读博。
窗户纸一直没捅破，两个人倒是暗戳戳地享受那种朦胧的暧昧。
“你大哥咳嗽好些没？”
啊？她不知道，她人在外这几天没跟季忠义碰上面，着实不知她的好大哥抱恙了。
乐灵针知道她忙，两兄妹三五天见不着也正常。没多话，随手甩了个方子给她：“炖点银耳雪梨给他，润肺的。”
又补一句：“你也喝点。”
季书桥噗嗤笑：“遵命，现在就去做。”
等季忠义到家，季书桥仔细瞧了他脸色，有些疲惫，咳嗽倒还好，可能症状到了末期，也渐渐痊愈了。
她随性惯了，跟父母在饭桌都不会食不言，讲不完的话。反倒是季忠义，遗传了外祖，板正挺括，食不出声。
她话多，老让季忠义附和，连带的季忠义干脆放下了筷子，认真听她讲。
“收购逸盛的事我已经中止，目前重心放在港口和资源能源板块。大哥，我要考察北昆士兰的Abbot 港和Carmia煤矿。”
季忠义没出声，目光在她脸上，显不出好坏情绪，片刻沉吟：“你喜欢挑战高难度我很欣赏，但是有没有想过这个项目遇到的阻碍？”
“政府的关系从来不是问题，涉及到矿产开采，在那种地方，环保人士的阻滞才是最大的障碍。”
“我知道。”季书桥点点头，回以季忠义坚定的目光，带着对他的钦佩：“你把发展部交到我手上的时候，你已经完成对KCC的收购，让寰宇成为D国第二大水泥制造商。”
“我以你为榜样，跟着你的思路走下去，要实现财富跨越式的暴增，能源资源港口物流是绕不过去的槛。”
“我的布局，你早已清楚不是吗？否则爸妈怎么会不过问，都是你打好了前站。”
季忠义望着她点头，脸上的笑漾开，抬手抚上了她的发：“我正式回寰宇任职的时候就把你带在身边。书桥，你比我更厉害。”
“大哥过奖。”她挽上季忠义的胳膊，脸颊贴上去，“我有考虑过轻重缓急，寰宇资本拿下蒙拉港周围的地，等见到成效，增长式的反哺，需要时间。”
“所以航运，要找个合作伙伴，泽信就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不是吗？”她仰起头看季忠义，手臂还缠在他胳膊上，“我打算去见见于砚。”
季忠义拿下她的手，正视她：“所以你是在利用于格？”
“没有。”她敛了神色，认真看着季忠义，“我们是平等的。”
话题好像又严肃起来，季忠义先没忍住：“那家伙看上去又傻又纯，你看上他什么？”
季书桥朝他翻白眼：“你别乱说，先操心你自己吧，是不是该放个假回去看看灵针姐姐？”
她边讲话边招呼阿姨把银耳雪梨汤端上来，亲手给季忠义舀了一小碗：“尝尝，润肺的。”
季忠义摇摇头：“太甜了，你自己喝。”
季书桥假装咳嗽：“某些人咳嗽，他远在美国的另一半隔着万里让我炖一盅银耳雪梨汤，一定要给他补一补。”
“可惜呀，某些人却不领情。”说着要把汤碗拿回头。
季忠义拍开她要拿回汤碗的手，忙护住，又拿手机拍了张照，三两口喝完了汤。
季书桥忍住笑，没再逗他，拿起手机看邮件，片刻微信收到消息，乐灵针截图给她，季忠义刚刚拍的甜汤的照片，还说：“谢谢。”
“只有‘谢谢’吗？”季书桥怒其不争，拧了季忠义胳膊一把，“你只会跟灵针姐姐说‘谢谢’吗？大哥，拜托你看点青春爱情片学一学好不好？”
季忠义也白她：“说的你经验丰富一样。”
话音落心上一跳，这不就有个现成的老师，又傻又纯的于格。
于格不晓得季忠义对他的评价，回到泽信是下午时分。
略作休整往于砚那里去。
叶灵珂也在，瞧着他进来眼睛一亮，三两步过来：“好久不回家，想你见一面可真难。”
语气里没有娇嗔，就是单纯的责怪。
于格蹙了蹙眉，人有些疲累：“我出差了。”
没停留往于砚办公桌走，在他对面椅子上坐下，两条腿直直伸出去，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微闭了眼，舒服地出了口气：“大哥，我想把你这张椅子搬到我办公室。”
于砚笑出声，没开口叶灵珂又插了嘴：“你那里放不下吧？”
她还跟小时候一样讨厌！
于格没理她，于砚启口问：“怎么样？还习惯吗？”
“挺好。不过以我的身份我能跟你汇报的少之又少，都是些没营养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让我偷个懒。”他把叶灵珂带来的水果往嘴里送，奇异果有些酸甜，他吃了两只。
就听叶灵珂唧唧喳喳说最近的趣事，张家男人出轨，李家那个小公子要出柜。
他又闭了眼，把叶灵珂的声音当养神的白噪音，在第三次被叶灵珂推着要回应的时候，他问于砚：“你不觉得她现在话痨比以前更严重？”
于砚倒没偏袒任何一个，还像小时候那样，阻止他们俩打闹。
嬉笑间于格电话响，屏幕上陌生号码，下意识按了拒接。
于砚问是谁？
他摇摇头：“诈骗电话吧。”
话音落微信又响，一条好友申请：“怎么？不想理我？”
他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条：“晚上有空吗？约了周桐一起吃个饭。”
他整个人从沙发惊跳起来，手碰倒了于砚办公桌上的相框，吓了于砚一跳。
是季书桥。
是季书桥！
“怎么了？”
“什么事？”
他忽略于砚跟叶灵珂的发问，急急回拨过去，铃声到结束都没被接起。
他焦急踱步，于砚跟叶灵珂面面相觑，不敢问，也不敢出声。
又拨了第二遍，这回被季书桥掐断。他愣了愣人冷静下来，回到微信界面，立刻通过好友申请，延迟一秒都是对季书桥的不尊重。
手指点不停：“对不起季小姐，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我以为是诈骗电话。”
发过去没回音，转身瞧见于砚叶灵珂看着他，像被他的反应吓住。于格展了个笑：“不好意思，是季书桥找我。”
“大哥，她找我，她找我了！ ”
于砚被他逗笑，拍了两下手附和他，叶灵珂“切”一声：“于格，我看你是真完蛋了。”
他咧嘴笑，真的是又傻又纯，又给季书桥发了一条信息：“我等你电话。”
他不管叶灵珂揶揄，脑中像腾起了雾，被巨大惊喜砸下来，走路都有些飘。
眼睛就盯着手机挪不开，半分钟后电话又响，他立刻按了接听：“季书桥！”
他喊她，电话里季书桥嗯了一声：“拜托我只是在忙，你不用一遍一遍打电话。晚上来吗？”
“来！”
他听见季书桥笑：“好，先来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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