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奇怪的交易，到底算什么啊。
狱寺隼人对白天冲动的自己悔恨不已。
他冷静下来，仔细想来，栗原真实身上可疑的点真的很多。
但成为十代目的左右手，是他毕生最大的心愿，他头脑发热，自我蒙蔽几乎酿下大错。
“那个……”面前戴着圆圆眼镜的顾客弱弱开口。
被打断思绪，狱寺隼人不爽甩去一个凶狠的目光：“干嘛？”
“还有找零……来着。”他声若蚊蝇，小心翼翼地指了指狱寺隼人手中的零钱。
狱寺隼人压着脾气数了数手中的早已数过一遍的零钱，放在吧台上向前一推。
眼镜顾客被他吓得一激灵，连忙拿着钱和塑料袋快步走出便利店。
狱寺隼人向上捋了一把银发，看向墙上的壁钟，还有一个小时换班。
为了日常开销，狱寺隼人来到并盛町后不久起，便周转于深夜的各种24小时商店做兼职，这家便利店是他做到现在最久的一家。
夜深了，几乎没有顾客，狱寺隼人在收银台后面的折叠椅上坐下，支起下巴发呆。
视线落点随意，狱寺隼人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确认对象后，几乎是条件反射拍案而起。
隔着印有便利店名的透明玻璃，前一秒还在脑海中充当反派角色的少女，无比清晰地出现在对面，挂着招牌的甜美笑容。
狱寺隼人用无比冷冽的目光，隔着玻璃狠狠盯住栗原真实。
可少女毫无知觉一般，对他轻轻摆手。
暗红色毛线开衫宽大的袖口顺势滑落一小截，露出一段纤细白皙的手腕，完全没有力量感，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掉。
狱寺隼人犹疑片刻，自动门打开的声音传来，栗原真实已走进店内。
“你怎么会在这里？”狱寺隼人警惕地问道。
栗原真实眨眨眼，回答：“因为想见你。”
“哈？”狱寺隼人有点无语。
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他都无法理解这个女人怎么能把那些掉一身鸡皮疙瘩的话，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来。
栗原真实似乎毫不在意狱寺隼人的眼光，她自顾自问：“你什么时候下班？”
“一小时。”下意识脱口回答，狱寺隼人意识到不对，忙掩住嘴，“不对……关你什么事。”
栗原真实点点头，微微踮起脚尖，看见收银台内侧唯一的椅子，以及狱寺隼人浑身紧绷的样子，她指了指杂志区域：“我在那边，等隼人兼职结束，我们一起去散步吧？”
“谁要和你散步啊。”狱寺隼人毫不犹豫拒绝了她。
栗原真实完全没有受挫的样子，只落下一句：“还可以聊一聊隼人的顾虑哟。”
“……你。”完全被猜中心事，狱寺隼人有点心烦意乱，在少女走开几步后，他反射弧才落到奇怪的注意点上，“还有，别叫我那么亲密。”
栗原真实只是淡淡笑了一下，不置可否，转身留下一个背影。
她已换下并中校服，这会儿穿了一条纯白色棉质长裙，外边套着暗红色毛线开衫，黑色长直发被绾在脑后，用一支木质簪子盘起。
暗红色衣料和乌黑发丝之间，露出一截洁白纤细的脖颈。
狱寺隼人盯着她，不管从什么角度看，她都只是一个没什么特别之处的普通小姑娘。
要是当真如此就好了。冒出这个想法时，狱寺隼人自己也吓了一跳。
夜里的便利商店并没有多少顾客，一个小时里，只有两单外卖的单子。
狱寺隼人早已烂熟于心，几乎不必思考，机械式地从货架上拿货，装袋，然后交给赶来的外卖小哥。
期间，狱寺隼人曾透过货架，偷偷查看栗原真实的行动。
她坐在靠窗边的高脚凳上，面前铺开一本样刊杂志，垂眸认真翻阅。
那算什么啊。
狱寺隼人略烦躁地回到收银台后，手撑下巴，食指一下一下敲击脸颊，与秒针同频。
终于快挨到下班时间，狱寺隼人接到店长的电话：“……那个，狱寺君，小林她身体不舒服，今晚要请假，我现在正在赶来，大约还需要一个小时。”
狱寺隼人在电话这头还没开口，电话那边已经开始连声道歉：“真的很抱歉！这一个小时我会以三倍薪资记在你的工资上……然后明天给你放个假吧，实在很抱歉！”
狱寺隼人欲言又止，根本插不上话。
其实他根本无所谓，反正回去也只是一个人，待在这儿也无妨。而且，他刚找兼职的时候，因为脾气不好，经常和顾客起争执，被好几家店炒鱿鱼，只有这家店的店长，一直包容他，甚至在他困难的时候，店长还用不伤尊严的方式，将店里临期食品借机赠予他。
说起来，狱寺隼人还有点感激。
但不知为何，店长和他交流时总是战战兢兢。
“没事。”狱寺隼人说，“交给我吧。”
听见回复，他清晰地听见电话那头的店长舒了口气：“太感谢了！”
挂断电话，狱寺隼人看向栗原真实所在方向。
店内十分安静，除了冷冻机器运转的声音之外，几乎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狱寺隼人刚才打电话的声音不算响，但栗原真实一定是听见了的。
“喂。”狱寺隼人没好气地开口，“你太碍眼了，赶紧回去。”
栗原真实似乎沉浸其中，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她茫然地回头，和狱寺隼人视线交汇后，才后知后觉将杂志放回原处。
她缓步走来，视线偏转看清时间：“好快呀，已经到隼人的下班时间……”
“都说了，别那么叫我。”狱寺隼人打断道。
栗原真实眨眨眼，圆润水灵的蜂蜜色眸中似乎掺了几分失落。
“可是……”她轻声说，“我们不是交往的关系了吗？”
狱寺隼人被哽住，她要这么说，也没问题，毕竟是自己利欲熏心，答应了不该答应的事。
其实，他应该直接说明，自己要终止和她这不明不白的奇怪交易，但心里有一种力量牵引他，叫他再等一等。
栗原真实食指抵住下巴，像是思索了一下，道：“啊，我明白了。是因为太快了吗？刚确定关系就亲吻什么的。”
听见那个词，狱寺隼人重新回忆起蜻蜓点水般的那个吻，瞬间从脸颊红到耳根。
看见狱寺隼人的反应，栗原真实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没想到隼人……啊抱歉，狱寺君是保守派呢？总之，在得到信任之前，我会慢慢来的。”
她轻轻一笑，意味不明。
狱寺隼人愈加炸毛：“哈？！你什么意思啊？”
栗原真实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发现狱寺君纯情的样子意外地可爱。”
“你这个混蛋女人……”狱寺隼人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气晕过去，“总之，快滚，我还要帮人顶班！而且，一开始我也没答应大半夜的和你散步吧。”
栗原真实自动忽略掉最后一句：“还要很久吗？我可以等狱寺君，已经很晚了，狱寺君一个人走回家不安全吧？”
“你倒是知道已经很晚了啊？！”狱寺隼人额角跳了跳。
栗原真实抿了抿唇，露出一点期待的样子：“诶，难道狱寺君在担心我吗？”
“……谁担心你啊，少自作多情了。”
狱寺隼人感觉自己完全没办法和她沟通，就像不管多少次和棒球笨蛋对话，都会被气得吐血一样，每一句恶狠狠的话，都像一拳打到棉花上，根本无从释放。
随着那声烦闷的低吼，狱寺隼人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在安静的环境之下尤为清晰。
空气静止了好几秒，狱寺隼人脸上更烫，干巴巴地吼她：“看什么看！”
栗原真实默默扭过脸，看向店外，恰好看到不远处的推车小摊：“突然好饿呀，我去买点食物。”
狱寺隼人一言不发，她这句话实在太刻意，可是他也找不到攻击的理由。
明明他们现在就身处便利店，除了零食、泡面，吧台位置同样也有热腾腾的关东煮、包子跟烤鸡腿，但栗原真实还是毅然走出店门。
狱寺隼人揉乱银灰色额发，从栗原真实原先所在的位置上收回视线，心烦意乱地坐回位置上，冷冷地哼了一声。
多管闲事的家伙。
店长赶来地比预料之中要早，狱寺隼人看了下时间，才半小时不到。
短暂交接完工作，他跨上包，双手插在裤子口袋，走出店门。
初秋时节，白天的温度舒适恰好，到了夜深又冷风凛冽。
狱寺隼人缩了缩脖子，忽然想起栗原真实来。
她已经出去有二十分钟，说是去买东西，但这附近看起来也没什么还开着的店铺。
跑到哪去了啊那家伙。
狱寺隼人对自己的想法警惕起来，不对，那个蠢女人到哪里去关他什么事啊，最好永远都别出现骚扰他才最好！
这么想着，狱寺隼人脚步更快一些，不自觉朝那家路边小摊方向走去。
在昏暗街头，小摊边沿缀着的一个明黄色灯泡尤为醒目。
路过时，狱寺隼人忍不住看了一眼，店主是个看着就很奇怪的家伙，小小一只，戴着圆圆的黑色墨镜，脑袋上还顶着一只猴子。
飘逸的包子香暖融融的从蒸笼里传出，狱寺隼人摸了摸口袋，打消了这个念头。
公寓里还有没吃完的罐头和面包呢。
“刚才从便利店里出来的女孩子，是你的朋友吗？”包子摊摊主忽然向已经走出半米远的狱寺隼人搭话道。
狱寺隼人停下脚步，转身给予对方一个不善的眼神。
摊主伸出手，松垮垮的袖口底下，指向不远处一条黑漆漆的小巷。
“她刚才被几个人带到那里去了。”他说。
狱寺隼人哼了一声，心想着，那又怎么样。
退一万步说，那家伙的体术可不得了，哪需要他帮忙？
尽管心里这样想，狱寺隼人还是朝摊主所指的方向走去。
他对自己说，只是因为那是他回家必经的路而已。
再次ooc致歉，请大家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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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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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Ch.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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