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怎么什么都不问我?”
“没什么好问的。”
“为什么?”
“死者为大,让他安息。”
这句话倒让岳翎有点不解,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八个字,赵天全这样的人值得吗?
看岳翎一副愤恨的眼神,谭辰将电脑放到旁边的柜子上,“忘了那些不好的事情好吗?”
也是,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但是想到祝泽那件事,她还是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祝泽真的是自杀的吗?”
“真的。”谭辰笃定道。
是自杀的,但是罪魁祸首还是赵天全,如果不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校园暴力祝泽,祝泽怎么会想不开从二十四层高的地方跳下去。
岳翎只要想起当年祝泽一跃而下的画面,她就全身发冷,唇色苍白。
“好了,都过去了,不要想了。”谭辰捏着她的手,轻轻的摩挲着。
岳翎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肩膀宽大而温暖,有种无比踏实的感觉,真想一直这么靠着啊。
空调开的低,怕她觉得干燥,伸手去够茶几上的水杯。
没想到就在这时,手指却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拇指和食指不断地摩擦,肌肉和关节也像被灌注了铅一样。他想抬起手臂,却感觉像是在撕裂一道看不见的蛛网,每一个微小的移动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心力。接着,肩膀、肘部仿佛都像生了锈的齿轮,每一次转动都伴随着内部的阻力和酸痛。更别说挺起腰板了,简直是奢望。
明明只想拿起水杯,却如此困难,好不容易指尖刚碰到杯壁,一阵更剧烈的颤抖袭来,杯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声,水险些晃出来。
他立刻缩回手,一切前功尽弃。
岳翎第一次见到他完整的发病状态,她想坐起来打破这种僵局,却发现他异常平静和冷漠。房间里只有杯子的轻响、粗重的呼吸声和那只手持续不断的、窸窣的震颤声。
无时无刻的挫败,恒常不变的禁锢。谭辰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失灵”,这该是一种怎样的煎熬。
“要不要叫医生?”岳翎平静的征求他的意见。
“不用,一会就好。”谭辰服下药物,同样平静的看着自己的手指。
房间里的时间突然变得粘稠和缓慢,两人的嗓音都有些沙哑,谭辰先开口,“抱歉,吓着你了。”
“哪有,我可没这么脆弱。”岳翎上手揉了揉刚才因为僵直紧绷着的肌肉,“给你按按,会好点。”
其实没什么用,只是会暂时缓解一下。
“不害怕吗?”
“不害怕。”
“有没有想过,跟我在一起,以后会时常发生这样的状况。”
他的语气破碎的不像话,岳翎甚至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厌弃。
“总有办法解决的,你还记不记得王奶奶,就是你去他家里安装机器人的那位。”
“想起来了。”
“他们家就是药物生意的,她孙子跟我是同学,有一次跟我说有个实验室研发出了靶向药,所以,你不要担心。”
谭辰笑了笑,左手捏了捏他的脸,“我自己都非常厌弃自己的样子,你居然能接受它。”
“我不准你自己厌弃自己,你无论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为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你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人,值得喜欢。”
“你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眼光好呗。”
谭辰看着她白皙的侧脸,落下一个吻,“没错。”
“你眼光也好。”岳翎说。
“当然。”
神内的医生来会诊,告诉岳翎这是正常情况,本来发病的次数已经减少了,因为有一段时间没吃药控制,才会出现震颤麻痹的情况。
岳翎知道后又一阵自责,她知道,一定是那段她单方面说分手的日子。她忙前忙后的,瘦了不少。肖玫珍心疼她,给她安排了司机,保姆,但是都被岳翎拒绝了,她不习惯被人照顾的生活。
谭辰不喜欢待在医院里,岳翎也觉得回家静养比较好,出院手续办完之后,肖玫珍约她在医院楼下喝咖啡,聊起了她和谭辰的未来打算。
“冰美式。”肖玫珍把咖啡推她面前,“我看你们年轻人都爱喝这个。”
其实肖玫珍真的是非常好的母亲,也是非常好的朋友。她知道年轻人的喜好,也不会干涉他们的生活习惯。她和岳翎说话从来不会以长辈的身份,大多是从朋友的角度出发,有时候倾听,有时候给出一点自己的想法,甚至连建议都算不上。知道她失去了双亲,很多痛苦隐藏在心里,于是便尽可能给她关心和陪伴。
“谢谢阿姨。”岳翎说。
“跟我还客气什么?”肖玫珍说。
“阿姨,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主要是想听听你和阿辰今后什么打算?当然,前提是你想说。”
这个问题来的太突然,岳翎还真没考虑好。这段时间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早已把她的时间填的满满当当,根本没有空余的脑子去思考这个问题。不过他跟谭辰现在的感情基本稳定了,天天待在一起还觉得呆不够。至于结婚,还真的没怎么考虑过。
岳翎握着咖啡杯,实话实说:“谭辰他现在还需要静养,等他再恢复好点再考虑这个问题。”
肖玫珍静静的抿了一口水,他一直想把谭辰的病情告诉岳翎,其实有些事情她还不知道。
“阿辰其实有......家族遗传病。”
“不知道这个你知道吗?”
岳翎倒是很平静,大大小小看过几次他发病的样子了,“知道。”
肖玫珍对她的反应很意外,要知道帕金森的病情严重到可能会出现运动障碍,意识障碍,甚至夫妻双方考虑到遗传连后代都不能有。
“阿姨说这个是希望你能知道全部情况,阿辰做过基因检测,可能......”她说到这里带着遗憾,“确实有致病基因,且会遗传到下一代。”
岳翎不在乎这个,她本来就是个不婚主义,遇到谭辰才想着结婚的。至于孩子,真想要了可以领养。
“我不是很在乎这个,谭辰应该也不在乎。”
“你们跟我年轻的想法一样,”肖玫珍顿了顿,“其实他在你面前一直强撑着。”
岳翎不说话了,想到谭辰每次温和微笑的样子,以及每次强忍着身体的痛苦陪她看书看剧的样子,水波一样温柔的表情瞬间刺痛了他的心。
“他父亲也有这个病,早在十多年前就因病去世了。”
“我告诉你这个,是希望你想清楚,我把你当自己的女儿看待,希望你每天都快快乐乐的。”肖玫珍说着双眼模糊,泪水盈满眼眶。
“阿姨,你可以不用跟我说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我还是要跟你说,虽然医学现在很发达,但是有些病还是没有很好的办法治疗。”
“不会的,他会好的,命运不会如此对待一个好人的。”
“是,是吗?”一向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肖玫珍怎么会相信这种浅薄的安慰话语,不过还是笑着挤出几个字,拉了拉她的手,“......但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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