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惜取

在春光的温柔轻抚下,一颗饱含生命力量的种子,经历了漫长冬季的沉寂与积淀,终于迎来了它苏醒的时刻。它犹如一名披荆斩棘的将士,毅然决然地撕裂了那层包裹着它的种皮,扎根向土壤深处。

土壤表面隆起了一个小小的鼓包。种子的内在力量在此刻迸发而出,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伴随着一道轻微的闷响,破开娇润的土壤,冲向更为温暖的天地间。

“别……别用两个……”谢舒忍不住将身体蜷缩了起来。

恰逢其时,天空似乎感应到了这片土地上生命的召唤,缓缓地降下甘霖。春雨细腻如绸,虔诚地亲吻着大地,每一滴雨水都宛若天地间的精华,轻盈地落在种子的柱头上,使其变得湿润而晶莹剔透。

土壤在这场春雨的洗礼之下彻底湿润,雨珠在柱头上欢快地跳跃,轻微地摇曳。

任何一点细微的颤动都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谢舒抓住了迟墨的手臂,用力绷紧的手指骨节分明。少顷,他在不安中叫出了声:“不要蛇尾……”

“……抱我。”

床榻间的温度仍在不断攀升,两人从头到尾都是汗涔涔的。腿间酸麻丛生,谢舒紧紧抱住了面前的迟墨,修剪干净的指头还是不慎在他身上留下道道抓痕。

种子在这场春雨的滋润下,焕发出新一轮的生机。待到雨歇天晴,更加坚定地伸展出它幼嫩又坚韧的叶片,向着阳光的方向奋力生长。

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浓烈的腥味和汗味。迟墨停下了动作,谢舒也脱力地向后倒回床上,像条刚从水中捞起的鱼儿,红润微肿的嘴唇反复翕动着,望着身上同样呼吸粗重的迟墨。

迟墨惯来冷静的脸上难得流露出其他的神情,琥珀色的双眸在这一刻不再是充满威胁和冷漠的,而是多了几分性/感与炽热。他抬起手,将谢舒被汗水打湿黏在一起的头发捋到后面去,露出他饱满光洁的额头。

“渴吗?”

谢舒没有立即回答,半闭的杏眼前全是水雾,身体还陷在余韵之中,良久才挤出一个沙哑的“嗯”。

迟墨准备起身去给他倒水,谢舒突然闷哼一声,双腿本能地曲起。

“等、等一下,”谢舒拉住了迟墨的一截手指,声音艰难地道:“先不要动。我疼……”

迟墨视线下敛,落在谢舒白腻的小腹上,蛇纹结印因为散溢的妖气而显露出来,蛇头的部分微微向上隆起,蛇身周围溅落了几滴浊白。

须臾,迟墨将谢舒抱了起来,谢舒的头靠在他肩膀上,不由得又是一阵颤栗。

迟墨轻抚着他的背脊,等待了约一刻钟,才从温暖的热潮中缓缓退离。

种苗从顶端到根末,俱是水光潋滟。曾经肥沃的土壤遭到过度开垦,纵使拔除了种苗,依旧无法掩饰它所承受的伤害。

一个明显的坑洞留在地表,于风雨中瑟瑟发抖。

谢舒被抱进盛满热水的木桶中时,他感到自己浑身都跟着化作了一滩春水,柔软无力。

迟墨给他喂了水,知他此刻半点也不想动弹,为他清理干净,擦干身子,随后又将他重新抱回了床上。

这一次,谢舒的意识还算清晰,当他被抱着经过木桌时,余光瞥见了桌上那封已被拆开的信件。

那封信是程仙长几日前寄来的,里面详尽地写了有关阴妖的内容。

阴妖并非单一的存在,而是由许多亡魂的执念形成,这一点谢舒之前便知晓了。

信中言及,它们本身没有善恶之分,一切都取决于“祭者”的意愿。虽然阴妖能实现祭者所求,背后却需要付出数倍甚至更高的代价。

因为这场交易注定是不对等的,所有于一般人而言,几乎不可能选择冒这种得不偿失的风险。唯有那些极致偏执的、深陷绝境而孤注一掷的人,才有可能吸引来阴妖,与之签订契约。

谢舒想起信上所提及的执念,不由得看向了迟墨。

对他而言,从春神到现在的谢舒,身份的转变不过是瞬息之间,又无过往记忆,并没有感受到漫长岁月的流逝。可对迟墨来说,却是等了一千年余年。

支撑着他的又是什么?

难道他一直都在等自己吗?

谢舒宁愿听到一个否定的回答,希望迟墨告诉他,他不只是在等待自己,还有其他值得他投入千年光阴的事情。

可他太了解迟墨了。

谢舒将头轻轻倚靠在了迟墨的胸膛上,贴着他的心口,说:“下次,不要再等我这么久了。”

迟墨面上微微一顿,没有说话。他知道谢舒如今对他的情谊里,不乏他最不愿看到的愧疚。

谢舒没有强迫他一定要给出承诺,转而问道:“阿墨,你为什么会选择我?”

“这世上身形相像的人有很多,你是如何认出并确定是我的?”

他与春神确实有所不同,失去了所有灵力,身形变得更为单薄,容貌和气质上也发生了一定变化。

即便现在恢复了作为春神时的记忆,他也无法完全成为迟墨在寻找的那个人。

他的身体里,既有春神的魂魄,却也有着谢舒,许多观念想法已与过去截然不同。

迟墨不假思索地道:“没人会像你一样,将一条蛇往怀里揣,甚至同床共枕。”

谢舒一时语噎,他总觉得阿墨是在拿这件事情调侃他。少顷,他微微抬起身来,搂上迟墨的脖颈,朝他的下巴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迟墨走至床边,将他放下,“现在又多了一条,敢咬蛇的人。”

谢舒瞪了他一眼,滚进床榻里侧不作声了,只留下一个冷漠无情的后背给他。

迟墨过了一会才躺上来,一只手先是试探性地碰了碰谢舒的手臂,等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后,才缓缓下移至他的腰间,用恰到好处的力度揉捏起来。

谢舒虽怕痒,迟墨的手法却实在无可挑剔,又事先给了他适应的时间,便没有躲开。

反正还挺舒服的。

窗外,偶尔传来远处溪流的低吟和树叶轻柔的摩挲声。种在院内的白玉兰开花了,满树洁白,微风轻拂,送来淡淡的清香,与屋内的烛光温和地交织在一起。

“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真正在乎我生死的人。”迟墨忽然说道,在这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深沉,“无论是过去的你,还是现在的你,都是你。”

身处尘世喧嚣的边缘,真正对谢舒好的人不多,对迟墨亦是如此。他们之间似两颗遥相呼应的星辰,没有利益所趋,别无他求,只有最纯粹的彼此吸引。

他永远不会认错那份情谊,也永远不会认错这个人。

谢舒眼前蓦地一酸,须臾转过身来,钻进迟墨的怀里,声音有些闷闷的:“别揉了。”

迟墨改为轻抚着他的背脊:“这次不疼?”

其实疼痛感并不强烈,只是每次纵/情过后腰间都会酸胀得厉害罢了,尤其是次日醒来。所以迟墨总会在入睡前帮他揉摁一会,便可缓解许多不适。

“嗯。你多抱我一会就好了。”

-

清明这日,谢舒去到林姨的碑前,待了一个上午。迟墨陪着他一块上山,然后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留给他足够的空间与时间。

谢舒缓步上前,对着那块冰冷的石碑,饶有兴致地述说着这几年来的游历见闻。

“上回我和阿墨到了荆州,那里比我们想象中更风光旖旎,文化底蕴深厚。长江之水滚滚东流,两岸的峰峦叠翠,烟波浩渺,像极了仙境。我们在江畔停留许久,听着江水潺潺流淌,目睹了渔舟在夕阳下缓缓归来。”

“去年我们又到了蜀中,遇到了一位老艺人,他精通传统竹丝扇的制作。那些扇子精致绝伦,每一片扇面都是手工绘制,图案栩栩如生,每一根竹丝都经过精心的打磨,光滑如玉,触感温润。”

“老艺人的手艺精湛,我们也购了一把回来作为纪念。”

“……”

金阳渐升,云彩被染成绚烂的锦绣。准备离开之际,谢舒笑了笑,继续说道:“对了林姨,还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亲口告诉您。”

“您过去总是担忧我独自外出,怕我会在外面受到伤害,无法妥善照顾好自己。但您放心,从今往后,我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我和阿墨,我们两心相知,情投意合,已交付身心。我不敢奢求您会同意我们之间的事,只希望您知晓后不要过多怪罪于他。他不曾强迫过我,这也是我心甘情愿的。”

“我之前没有曾经的记忆,不知他等了我如此久,但其实无论能不能想起来,我还是心悦他,离不开他,更不想再辜负他。”

“另外,如果您有幸见到了我的母亲,还麻烦可以转告她一声。儿子不孝,没能成才,这一生恐怕难当大任。但我过上了自己喜欢和想要的生活,也希望她能一切安好。”

话音落下,谢舒又在碑前停留了良久,然后转身离去。

彼时的迟墨仍等在不远处,谢舒看见他,笑着走过去,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十指相扣,掌心温热,一切皆是真实的。

人生如梦,聚散匆匆似云烟。世间难得几回逢,愿君惜取眼前人。

(正文完)

正文到这里就正式完啦(擦眼泪)(哭唧唧地敲下这段话),剩下一些没有交代清楚的地方将留在番外继续写~

下一本准备开《亲爱的睡了吗》,是篇追妻文,戳进专栏可看,还希望大家能够多多支持,万分感谢(磕俩响头助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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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65章 惜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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