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幼璇赶忙停下,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般,扭头说:“贫贱清寒?出身不高?无盛名?姐姐,你这是夸人的话?”
她赶忙起身,蹲在她面前看她的神情,果真瞧见她的一脸坦荡。
瞿幼璇笑出了声,赶忙捂了嘴,闲情雅致也起来了,一把将她拉起来,接着坐到她的秋千上。
看着她不可置信的样子,只是挑着眉荡着秋千说:“怪不得家里就选中你这个倒霉鬼呢!你看你又无口齿,说话还这般刻薄,没准儿家里人烦你很久了,得了机会就赶紧把你赶出去呢!”
这话没来由地让齐宣姬红了眼眶,瞿幼璇无措地张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安慰她,“唉,你哭什么?你方才的话我还没哭呢?”
“我没哭!”齐宣姬嘴硬,也不肯坐到她身边儿原谅她。
又好似跟自己较上了气,“你说得对,家里不止我一个女儿,一个孙女……我确实修德不够,碍了人家的眼。”
她的话刚说完,瞿幼璇便接了话茬,“我也是!”
齐宣姬诧异抬头,看见了瞿幼璇灿烂的笑容,只是这笑容背后还带着一丝得逞后的狡黠意味。
“怎么?没听过前段时间的闲言碎语?嘉远公府要把我配出去给妹妹们探路?”
“荒唐!”齐宣姬简直不可置信,她怒斥这这些话,“这些肮脏话,你也能笑着说出口?”
“怎么不能?他们敢做,我就敢说。总而言之,你要是真因为别人轻贱你,你就对自己也丧失了指望,那可真是没救了。”
瞿幼璇又道,“你不喜欢的事,能反抗就反抗,反抗不了,最起码也要给自己讨点好处,有点回环的余地。”
齐宣姬似乎真的将话听了进去,默默地坐到她身边儿。
瞿幼璇看着她的一副窝囊样儿,翻个白眼儿接着说:“你不会是……他们叫你来你就来了吧?”
得到齐宣姬的默认后,瞿幼璇简直不敢认,瘪着嘴又翻个白眼儿,接着说:“你这么有见识,读的书比我还多,难道真的读书读傻了?那书上的话你全然真信啊?”
“书上的都是至理名言,前人的经验与教训,我岂能不信?我为何不信?”
齐宣姬发出了自己多年来的疑问,又似乎是在扪心自问般。
瞿幼璇简直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忍不住随手挖了一块泥抹到她的脸上。
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说道:“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这话你怎么不听呢?”
“哼,你少看那些经学家的后补之言,书是好东西,可你要看过所有类别之后才能分辨出其中的好坏!”
看着她又想反驳的样子,瞿幼璇直接将泥也抹到了自己脸上,还不忘笑着夸赞说:“这御花园的花泥就是好啊,甚至还不是肥料的臭味儿,清香扑鼻!”
齐宣姬这才后知后觉,闻到了那清香的茶香味,不由用手摸了摸,说:“也不是很脏……你,你……”
“你什么?”瞿幼璇歪着脑袋说话。
齐宣姬却觉得她人竟然不坏了,也看的顺眼起来,在良久的对视后,她终于会心一笑说:“你有君子之风,难得褚郎慧眼识珠,知晓你是明珠我乃鱼目!”
瞿幼璇一瞬间再也笑不起来,她也生了气,扭过头去不在跟她说话,自己走到水池边清洗自己脸上的泥泞。
齐宣姬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却摸不到头脑,只能跟着她,“唉!你怎么跑了!”
瞿幼璇无语良久,这才语重心长地说:“你读书上万章,岂能不明白人无分别的道理?”
“你自己也认为男子生来就比女人高贵?什么褚郎、王郎的,难道他不是是要吃饭、喝水、睡觉的人啦?你把他捧这么高当菩萨供着?”
齐宣姬这才明白自己言语间的错处,她一向口齿伶俐却在这一刻失了全部色彩。
“况且,你很差吗?你都说了我出身不高,又无盛名,难道只因为他选了我没选你,你就低人一等了?”
“好像他选我是什么好事了……他又不是天王老子,我又不是什么人间淤泥。你不觉得我比他更好吗?不是他选了我,是我选了他。”
同她说这些,瞿幼璇没来地觉得无力,看着她似懂非懂的样子,她终于上了个狠招,直白地说:“宋宏看上你,你觉得自己很荣幸?”
一瞬间,齐宣姬就好似开了窍般连连摇头。
好似十分嫌弃一般不愿扯上干系,“你的话我有点懂了。你说得对,他们和我们并无高下之分。”
“我的确是被书诓骗久了……日后我不再读书了!”
“唉!你怎么这么极端啊?这就犯了矫枉过正的毛病了!”
她一顿,看着齐宣姬实在是迷惘极了,于是好心说道:“你们家是不是不叫你读史?”
齐宣姬有些难过,她一边洗洗脸,一边说:“祖父和父亲只让我读些风雅志物,经史子集也涉猎不多,他们都是挑些我能看的给我读。”
“只是我读书也跟男子一般背过整本,撑死就是诸如茶经之类的了会偶尔涉猎。”
瞿幼璇心道果然如此,“难怪呢,你啊就是不看史,不知道前人的事迹,你看了别人的人生阅历,尤其是阴谋诡计,你才能越发体悟自己该如何思索。”
知晓她也没比自己好到哪里去后,瞿幼璇摸摸下巴,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好。
只好拍拍她的肩膀道,“不说读书的事情了,说说现在。你这么讨厌宋宏,你难道想着跟他空耗一辈子?一辈子看着他那张脸,看着他的行事为人,难以下咽一辈子?”
齐宣姬不敢回想,一个劲地撅着嘴摇头,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看她求救的样子,瞿幼璇似乎看到了她的另一种选择,若是她没能反抗成功,也好不过她吧。
“齐家不会叫我和离的!他们只想要牺牲一个女儿给家族榜上一个新机遇!我……我能怎样?”
“你家里什么态度?”瞿幼璇焦急地询问她,一边替她擦眼泪。
齐宣姬哽咽着说,“我娘倒是心疼我,可是她违背不了祖父的意志,我祖父向来说一不二,宋宏的事就是这样,即使他威胁褚编修不成心里后悔极了,可是为了面子也要搭上我的前途命运!”
瞿幼璇这才有了主心骨,故而低声开口说:“我问你,你有恨宋宏到毒死他的理由吗?”
齐宣姬摇头,垂泪说:“这个人虽然不堪,却没有罪大恶极到坑害他的道理。”
“那就好,那我再问你,你能说服你母亲,帮着你躲出去吗?”
她又摇头,“我母亲已经病倒了,我哪里又能将这些烂糟事再去烦她老人家?这岂不是不孝!”
瞿幼璇点头,又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看你对这些还有留恋啊?”
齐宣姬不语,等自己想透了才终于说:“那你是不管我了?”
瞿幼璇又翻个白眼儿,骂她说:“你看你看!我说不管你了吗?我是问你,你能不能行!”
“自己一个人生活,再也不跟从前有任何瓜葛!你一辈子到底是为自己而活,还是为别人活?你觉得你娘一辈子是愿意活在女儿不幸福的亏欠里,还是虽然不联系但一切都好里?”
她这才后知后觉,憋了半天才说:“我会制茶、缫丝、纺线、织布,甚至还略懂黄岐之术……我能养活自己吗?”
“你问我,我问谁去?你自己对自己还没点认知了?”
听着瞿幼璇的话,她好似下了决心一样,说:“也许我走了,我娘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御园里,将她们这些话尽数收归耳中的三皇子妃张合德,站在高处看着对此毫不知情的两人。
等她们被使女叫回去时,她却好似难以自拔般没有听到身边的欣妍叫她。
“王妃,王妃!”欣妍摸不透她在想什么,只瞧着似乎是在思索什么事情。
张合德忽然笑了,低声说:“这人还真有趣……”
看着王妃忽然傻笑,欣妍不敢再烦她,幸好她马上变好起来了,对欣妍嘱咐说:“听她们的话了吗?本王妃大发慈悲,愿意做回顺水人情,吩咐下去,叫人盯着方便她们行事。”
欣妍点头,对那个很有主见的夫人印象深刻,说:“那两位里,强势一点儿的好像是新科探花郎、翰林院褚编修的娘子,叫……叫瞿幼璇的。王妃对她感兴趣?”
张合德扶着栏杆,眺望远方,说:“倒是同我志趣相投,来日应该引荐给邓玲和王悦,她们两个应该也会喜欢。”
欣妍暗自嘀咕,王悦、邓玲一向给王妃出馊主意,同她不对付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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