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茶便是香气环绕,又辅佐着早已摆好的清甘、黄澄的竹沥青,即便他再心有不满暗自腹诽着皇后的看走眼,却还是难免因为佳人在侧的暖香浮动心猿意马。
袁文舒不语,等他饮完茶这才拍拍手,叫来了一群使女捧进来一漆案的酒菜,说:“袁家呢虽然有盛名在外,实则对于殿下的裨益……”
她的话在未尽之外,梁斐却头脑清醒没有接她的茬。
她颇为揶揄的笑,转身捧了酒来就强行与他碰杯,“可殿下潜龙在渊啊,袁家也愿意锦上添花为殿下的来日尽一份心力。我爹呢为人古板,只知道埋头在纸墨间,可是他手底下的学生却能为殿下尽忠。”
这话何等露骨,怎能叫梁斐不忧虑,所以他清清嗓子试图摆正自己的位置,说:“这些话,小王只当是没有听见。女君子未免有些言行失态,似乎也不堪为天家妇。”
袁文舒夹着菜,丝毫不顾对面人的言语抨击,她咽完了菜才不紧不慢地抬眼,难言嘲讽地说:“戏呢要是演过了,看客也会觉得厌烦。娘娘说的不错,殿下的为人不仅多疑多思甚至到了自欺欺人的地步。”她放下筷子,举起他一口未饮酒杯说,“这酒啊是好东西,殿下却害怕酒后失言,一口都不敢多饮。娘娘叫我去劝慰殿下,勿要杯弓蛇影、扼己过甚。”
梁斐像是个充了气一扎就破的羊皮筏子,原本支楞的精神气一下子被打倒在地,他咬着牙不无可恶地低声警告她说:“怎会有你这般可恶的女人!不堪托付!”
看着他气急败坏就要败兴而归,袁文舒也不阻拦,只是随意探着筷子搅搅杯中的浊酒。
“殿下看我第一眼就很喜欢不是吗?”
面对她如此张扬直白的点透,梁斐自觉难以启齿,心中被踩到尾巴的痛不经意间被放大,反而在她面前,一贯被自己维护好的面子,他也全然丢弃。
竟像是个这般年纪的男人一般不讲道理,气急败坏转身就叉着腰说:“你未免过易自满,本王见过的佳人淑女不知多少,岂能被你蒲柳之姿所迷惑?”
袁文舒哈哈大笑,轻举着酒杯就将被她搅弄过的浊酒泼到他的面上。
梁斐避无可避,呛人的酒液泼在脸上,任他如何隐忍始终都难以咽下这口气。
袁文舒冷着脸,掏出自己的手帕,一点一点揩着他脸上的酒,玩笑的口气说:“不管你愿不愿意,结果已经产生了。宣家袁家为了辅佐殿下已经达成了同盟,殿下就算再厌弃我,也不得不同我这个毒妇、悍妇捆死了……哎呀,好可怜啊!”
动人的馨香,在浊酒夜的凛冽下,反倒有了一种奇异的香气。
梁斐恍然喝醉了,他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在这四下无人的清静地方,撕咬着那不吐象牙的狗嘴巴,他心里有着气,动作也越发失控,近乎啃咬。
袁文舒冷眼看着这个已经心猿意马的男人,她轻笑却又因为扯动了嘴间的伤口,带出了痛呼声。她扬起手狠狠给了他个巴掌,趁着他愣神时一脚给他踢翻,像骑着大马一般玩弄他。
梁斐涨红着脸,好似这一辈子的清醒与体面,全然被她虏去了,可恨的是一贯要强的自己,竟然因为她的奖赏,像狗一般任她骑和乘。
可是,这对于一个克制自己长达十年的人来说,似乎全然是找到了情绪的泄口。
混乱中,不过脑子被她嬉笑怒骂和宠爱仔细,竟然昏了头脑在床帏之间轻言许诺:誓无异腹子。
天一早,喝的花天酒地、早不知天地何物和二人终于转醒。
袁文舒懒懒地给了他一记窝心脚,梁斐却又气又恼抱着她的脚不撒手,说:“你误我!”
她打个哈气,“酒里下了药,你能怎样?”
袁文舒直起腰肢,扔过来个软枕,“还是你不知羞耻啊,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个巴掌拍不响。我说你这臊劲儿就是给自己禁出来的。"
"我不过是听了娘娘的话,看你这么不愿意那么两家的事还能成吗?”
梁斐穿起衣服,他是既头疼又对昨夜的混乱感到羞耻,他气急就说:“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我想当皇后啊!怎么,你不想?”
听着她轻而易举就将自己的欲说出口,梁斐觉得惊奇转头看她,看到她不紧不慢地穿戴好,一边卷起帷幕一边说:“我们袁家只是败在了先帝爷时候,叫宣家迎头赶上。我叔父说的好啊,袁家好歹是四世三公,难道要坏在我们手里?”
“不懂?你以为我是傻子?皇后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踢了踢梁斐的皂靴,给自己腾地儿,一边儿穿鞋一边儿说道:“不过是各有图谋……她皇后娘娘也不见得对陛下多上心啊。”
“人家说的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呢,不过是赌上一把,就要看殿下这美玉是否能够别开生面了!”
真是绝情啊,梁斐收回自己的眼神,却很快就消化了这个胀意满满的情绪,他失笑,自嘲地想:也难怪,他不过是个宫婢之子,世家女又怎肯轻易相许?
若真有此等怪事,又凭什么轮到他梁斐头上?
袁文舒却看的很开,她没什么精神气地按住要走的人,梁斐黑着脸回看,像是等着她解释一样,说:“婚事会尽快的,你还有什么事?”
“……”
袁文舒怪异地看他一眼,好似发觉了其中的精妙,她故意逗趣说:“生气了?”
梁斐扭头不理她,却也不肯自此走,势要得到她的一声解释一般。
“呦!你也不亏啊,失个身换来两族的全力辅佐,这买卖稳赚不赔啊!”
真是晦气,袁文舒冷笑,故意用手怼他说:“要不是你现在还干净,你以为你能买到这个价儿?”
真是不可理喻!梁斐的肺都要气炸了,他一张脸气的通红,一刻都不想停留,穿了鞋就灰溜溜趁着早翻墙而去……
袁文舒一改方才的混样儿,她坐在梳妆台前握着紫檀木梳,心却沉到地下……
皇后的威胁就像一把提刀,“本宫不是找不到胜过袁家的媳妇,阎家就很好嘛!可是错过了这个机会,袁弗嗟还能不能安安生生地当他的翰林院大学士?”
慈爱的面容恍若修罗厉鬼,在那一刻她就知晓了天家无情。
年迈的父母,孱弱的家族,只有她这么一个年轻待宰的羔羊,只不过是进了皇后的眼,就要面对这倾巢之下的围堵……
袁文舒对着镜子笑,一如往常般振作,她努力不叫自己垮下脸,安慰自己说:“其实夫妻也就是如此,与其日后色衰爱弛,不如一开始就机关算尽、各自清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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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荡舟心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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