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云梦楼下,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停在门口,行人好奇地看过去,只见一位模样秀美的姑娘打开马车门踩着凳子下来。
众人心想果然是大家姑娘穿戴不俗,刚生出这样的念头,却见马车里伸出另一只莹白纤细的手,这位姑娘扶着车里的人出来,才明白过来刚刚那位只不过是丫鬟而已。
丫鬟都已如此出众,那小姐该美成什么样子了。
可惜这位小姐带了幕篱遮住了脸叫人看不清模样,但只从衣裙和仪态步伐也能叫人窥见几分风华。
范幽月见这么多平民盯着自己,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带着丫鬟上楼去订好的包间。
刚推开门,里面便有个男人迎了出来。
“月儿,你来了。”秦威十分期待,一张方正的脸上满是受宠若惊。
他赶紧将人迎进包厢,又主动搬过凳子,还用袖子擦拭干净,“月儿,你一路坐车过来想必是累了,快坐!”
范幽月冷眼看他忙前忙后,等身后的丫鬟在光洁的凳子上再铺了一层手帕,她才矜骄地坐下。
秦威对此却不见任何不满,坐到她旁边,提起茶壶给两人各倒了杯茶。
范幽月看了眼,碰都没碰。
秦威对此一无所知,心中只有兴奋,一双圆鼓鼓的眼睛盯着她转都不转,双手不自在地搓在一起,“月儿,我没想到你会主动约我,我真的太高兴了!”
“表哥。”范幽月轻唤一句。
秦威是骠骑将军秦阳之子,母亲乃惠平公主,今年二十二,任羽林军左统领,范幽月要叫他一句表哥。
只这两个字,秦威就听出了里面的委屈,顿时神色一凝,关切地看着范幽月,“怎么了,你是不是受委屈了,你只管说出来,我一定为你出气。”
范幽月没开口,轻轻撩起面前的白纱,露出一张带泪的绝美脸蛋。
秦威一见只感觉一颗心被紧紧攥住,心疼得不行,只恨不得自己替她,一拳砸在茶几上,“你说,是谁欺辱了你,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他伸出手,下意识想帮她把眼泪擦掉,范幽月偏过头一避,低垂着眼皮遮挡住眸中的厌恶,秦威的手落在空中僵硬了两息,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眼神却牢牢黏在她脸上。
范幽月攥着帕子,泪珠儿像珍珠似的不断落下,哽咽着,“没、没有谁欺辱我,只、只是我听说太子哥哥即将跟楚家四姑娘定亲,我心里……难过。”
她哭得太伤心,连话都说得断断续续。
秦威是知道她心悦太子的,现下太子突然要定亲,自然清楚她有多难过。
“这……”他想安慰她,却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同时忍不住像小人般心底生出少许窃喜。
他爱慕月儿多年,月儿却心慕太子,他不及太子十分之一从不敢奢望,如今太子定亲了,那他是不是有那么一点可能……
范幽月看他表情便知他在想什么,心里十分恶心,却依旧抹着泪,从袖袋里掏出一个荷包,“这是我碰巧拾得的楚四姑娘的荷包,本想找机会还给她,若是她不同太子哥哥定亲就好了。”
“表哥,你替我还给楚姑娘吧。”范幽月将荷包放到秦威面前。
秦威看到这个荷包,没有丝毫怀疑,脑海里回荡起她刚刚那句“若是她不同太子哥哥定亲就好了”,忽然想到一个注意,把荷包抓在手里,他郑重地朝范幽月保证,“月儿你放心,我有办法帮你。”
“只要那楚氏女跟别人先订了亲有了情,自然就做不成太子妃了。”
范幽月美目微瞪,惊讶地看着他,用帕子捂着唇,“楚姑娘是无辜的,怎能毁她清白?”
秦威心道,月儿就是太善良了,自己都伤心成这般模样了,还要替别人着想。
他自信一笑,将荷包揣入怀中,朝范幽月保证,“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只是叫她没法跟太子定亲罢了。”
范幽月垂下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软嫩的嗓音有几分勾人,“那……月儿就谢谢表哥了。”
秦威被勾得有些不知所措,不由自主想握住她的手,范幽月却翩然起身避开了他的手,“出来这么久母亲怕是要担心,我该回去了。”
秦威动作一顿,他本已经吩咐小二一会儿上桌好菜,请范幽月吃饭,听她如此说只好作罢,“我送你。”
范幽月委婉拒绝:“表哥公事繁忙,我怎么好耽误表哥,我自己回去就是。”说罢,踏出了房门。
秦威跟在后头送她下楼,范幽月的贴身丫鬟故意落后几步,凑到他身边小声道:“将军是真想为我们县主解忧?”
“这岂能有假!”
丫鬟说:“既然如此,那此事必须得万无一失才是,光是一个荷包的分量恐怕不够。”
秦威低声问:“那还需要准备什么?”
丫鬟踮起脚,以手作遮掩在秦威耳边低语了几句,“……如此岂不是更稳妥?”
秦威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就这么办。”
范幽月上了马车,一把掀开幕篱,神色冰冷,哪里还有悲戚的影子,她问丫鬟,“跟他说了?”
丫鬟点点头,“嗯,绝对万无一失。”
范幽月冷冷看向窗外,眸中尽是与她外表不符的阴毒。
楚令瑜,是你逼我的,是你费尽心机勾引太子哥哥。
谁也别想阻拦我登上太子妃的位置!谁也别想!
——
五月十五是楚令瑜生辰,今年正逢及笄之年。
以祝氏的私心,她当然不想给楚令瑜大办让她出风头,但她把这事儿跟老夫人提时,老夫人却一口回绝,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紧盯着她,声音低沉压抑: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识趣的,现下的情况,宫中太后都亲自赐了东西给瑜丫头,你还想着把人压在手底下。我告诉你祝氏,瑜丫头可关乎着我们楚家接下来的荣耀,及笄礼不仅要办,还要办得风风光光,你要胆敢在这个时候作践她,老身可不介意给逊儿换个国公夫人。”
楚老夫人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就差指着祝氏的鼻子骂了,甚至用休妻作威胁。这时她就算有再多不满,到底怕老夫人的手段,不敢挑战这种可能,只能憋着一肚子的气应下。
举办大型宴会,一般提前数日就要准备,谷雨看到国公府上上下下的仆人都忙碌起来,谷雨十分疑惑,“主院那位会这么好心给我们姑娘大办及笄礼?”
白露冷笑,“她要是真心?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不过是因为姑娘入了太子和太后的眼,暂时不敢苛待咋们罢了。万一要是没能如愿选上……”
“要是没选上太子妃,你们姑娘我恐怕会比先前还要惨。”楚令瑜笑着接了一句。
白露赶紧“呸”了好几声,“除非太子有眼疾,不然姑娘这般好肯定能选上太子妃。”
楚令瑜对着镜子照照自己的模样,仔细打量欣赏了会儿,得出结论——这是一张完美的脸。
赞许地看了白露一眼:“你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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