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筷子，抽出一张纸巾轻轻擦拭嘴角，略低着头抬眼看我，眉头微皱，好像在说“我有点生气”，但她的眼神又好像在说“可不可以哄一下我？”
我突然很讨厌之前说要分开的自己，但我害怕再次让她失望。
“这段时间，你找到想要的答案了吗？”她见我没说话，就收回了目光看着地上，顺手把纸巾扔进桌边的垃圾桶。
“还没有。”我不打算对她说谎，我知道她问这个问题并不是为了数落我。
“那你觉得自己现在配得上我了吗？”她苦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在笑我，还是笑自己。
“我…”她应该还在介意我当时说想要配得上她的那句话，我后来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说得不恰当，但现在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才是最好的，也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
我的犹豫听在她耳朵里好像被理解成了想要否定但不忍说出口的意思。
她叹了口气，沉默了十几秒，然后重新抬起头，倾身靠近我，说话的声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那你现在，想要我吗？”
我从未在她的眼睛里见到过这么复杂的情绪，仿佛在小心翼翼地压抑着自己所有的感受，破碎得让人心疼。
“很想。”
我站起来靠近她，亲吻了一下她的左眼，然后是右眼，抬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背，继续亲吻她的鼻梁，鼻尖，再到嘴角，最后轻轻吻住，把那些被我带走的安全感一点一点全都交还给她。她很乖地一一收下了，像一只听话的小兔子，小口小口地接受投喂，不吵不闹，不急不躁。也许是渐渐找回了安全感，她似乎比刚才放开了一些，原本撑在桌子上的双手环住了我的脖子，一只手轻轻摩挲着我的头发，似催促、似安慰。
她能感受到我的理智在一点一点消失殆尽，也能感受到我的不安。所以她邀请我，和她一起谱这支变奏曲。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小雨，潮湿的地面映出整个城市的光影，像一面镜子，照着人间百态。
我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那个下着雨的夜晚，酒吧门口，穿着白色针织衫在台下认真听我唱歌的孟知聆，想起选品会上那个偷偷塞给我小零食的孟知聆，想起了那个靠在我耳边说自己有读心术的孟知聆，她们和现在这个褪去约束，放浪形骸的孟知聆重合，和这个双目轻阖、眉头微皱的孟知聆重合，她们都是我爱的样子，也都是爱我的样子。
我们探索着彼此，毫无保留地交换爱意，直到天光微亮。我抱着她，轻轻安抚，像以前那样。
“你说我理智吗？”我没头没尾抛出一个问题。
她轻笑一声，“你说呢？”
“我觉得…大方向上还…是理智的吧。”
“你觉得理智的选择就一定是真正理智的吗？”她问我，没带什么语气。
“嗯？”
“或者说，你觉得当局者的理智算是理智吗？”
“我…没想过。”
“我觉得只是能控制好情绪，这不叫理智。”
“你可能觉得我这次是钻牛角尖了，也许你是对的，但是我需要时间去想明白。不过我承认，之前是我处理的方式有问题。”
“我觉得我们到目前为止的每一步都谈不上错误，即使是分开，也是为了解决问题。我们的大方向都是希望彼此更好，对吗？”
她虽然比我年纪还小一点，但我不得不承认，她在看问题的深度上要远远超过我，并且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具备这个能力。
“对。”
“所以我照你说的做了，给你时间思考。你昨天说还没找到答案对不对？没关系，我们可以还这样暂时分开住，我会等到你想清楚。不过…别在像个陌生人一样了，好吗？”
“好，我们做朋友吧。”
“你神经啊，要和女朋友做朋友。”她推了我一下，起身准备下床。
“好啦，”我把她重新拉进怀里，抱得比刚才更紧，“那女朋友，以后交流感情，能去我那儿吗？你这个沙发床，太影响我发挥了。”
她偏过脑袋不看我，哼着歌假装没听见的样子。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我摸索着从被子里找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你今天有安排吗？”
“几点了？”她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埋在我怀里。
“七点。”
“才七点，不着急，我先睡会儿。”她蜷着身子，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躲在我怀里。
过了约莫十秒钟，她突然惊恐地倒吸一口凉气。
“初一！我让他今早来跟我搭架子的！”
她把被子翻来翻去地找手机。
“他白天不是有兼职吗？”
“今天周一店休，”她跟没头的苍蝇一样把床上翻了个遍，最后在床脚找到了被丢在地上的手机，“我就和他说早上早点儿来，没说几点。”
“救命救命救命！”她光着脚跑去桌边把衣服一件一件捡起来穿上，“他十分钟前说在旁边吃早饭，吃完就来。”她特地把重音放在了“十分钟”，以告诉我时间紧迫。
“这小子今天怎么起这么早？见鬼了。”
她每次一着急，嘴巴就跟着着急，一句接一句，没个停。我被她着急忙慌的样子逗笑。
“你笑什么，”她把衣服扔过来，“赶紧穿，我可不想给我弟看到我女朋友的**。”
我穿上衣服，抬头看见阳光从窗帘透进来。今天，应该是个大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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