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烟花在这一刻骤然停止，时间仿若静止了。
刚刚灵魂抽离的感觉再一次席卷而来，二人一睁一闭的瞬间，他们再次回到梅树下。
姬长寂率先睁开了眸子，望着云靥安静的侧颜，“还装睡？”
被拆破，云靥不慌，欣欣然睁开眼，假装才苏醒。
云靥不知道，姬长寂到底知不知道梦境中的人是自己？
姬长寂看了看四周，道：“走吧。”
他应该是不知道。
这里很奇怪，天上雾沉沉，没有太阳，黯淡无光。但路边放着一些尸体，服饰跟荆林的相差无几，面相也并非胡邦匈奴之类。
“这里是一座地下城。”姬长寂淡淡开口。
地下城虽然云靥之前从未听闻，但顾名思义，乃地下城市。
但究竟是何人，能在南明国的管辖地域下，建立一座如此庞大的城市。震惊之余，也足够人细思极恐。
姬长寂脚下步子放慢，云靥以为他找到了什么线索，问：“有什么新发现？”
姬长寂动作幅度很小地摇头，反而直直对上云靥的眼眸：“背上的伤还疼吗？”
“打的时候不疼，这会儿也不疼。”云靥心下不禁有些好奇珠子的来历。
“那有什么问题跟我说。”
许是因为刚刚出幻境，今天的姬长寂没有往常那般冷漠，云靥有些受宠若惊，道：“不用关心我了，我们赶紧找线索。”
姬长寂看向云靥的后背，没有任何的伤口，心下松了一口气。
他分享线索：“昨晚许清州仍安排我住在梅林屋子，画上怨气不同寻常，我伸手去碰，手也如你一般，被梅花戳出伤口。”
“三滴血过后，我昨晚进入了这里，但只看见雾蒙蒙的一片，并未看到地上城。今天听到你说的时候，我怀疑血为契机，当今天我再次滴入血的时候，仍旧来到了这里。”
“唯一不同的是，跟你，我看得到地下城。”
云靥不可思议，“所以，这就是你拉我来的目的？”
“嗯。”姬长寂问，“你之前说你在监狱看到什么？”
云靥胸口的珠子在发烫，她犹豫了几秒，还是道：“一只血淋淋的手。”
“看来只有你才能看到。”姬长寂心下了然，“画以怨念为生，你怨念足够，又是恶魂，有怨气的人自然会拼命地联系你。”
“你没有怨念吗？”云靥抿唇，“你真没有恨的人吗？”
姬长寂摇头，他声音沉闷：“我也挺好奇，恨一个人会是什么感觉。”
浪费情绪在不能共度此生的人身上，他总感觉是莫大的浪费。
云靥倒有些钦羡他的心境，她跳过这话题，道：“囹圄中人都对许清州佩服至极，你觉得许清州怎么样？”
“他是一个很复杂的人。”
在姬长寂说完这一句话时，天空之镜陡然破裂，碎片掉落一地。
姬长寂伸手，法力在云靥周围绕成一个保护罩，二人毫发无损。
掉落在地下的碎片却突然出现了无数的虫子，它们快速爬出的那一刹那，破茧成蝶，围绕着保护罩，没再进一步。
冬日本不见蝴蝶，可此刻上百只围绕的蝴蝶迅速排成一排，向前面小道走去。
云靥与姬长寂对视，跟上蝴蝶的步伐。
蝴蝶最终把他们带到一面镜子面前，镜子陡然碎裂。
“终于有人来了。”女人苍老沙哑的声音响起。
云靥转过身去，就看到的是这样一番场景。
几十号人，老弱病残皆有，身体皆不不完整。缺胳膊少腿，眼睛被扣了一只的，更有甚者脸被大面积的烧伤，双腿被截。
云靥眼里全是心疼。
人群之中，一只断手的小孩子出现，而他另外一只完整的手则捧着鲜花，递给了云靥：“姐姐，给你。”
云靥没接，望着这小孩，声线不自觉地柔了几分道：“你们怎么会住在这里？”
“这件事说来话长，还请姑娘与公子听老朽念叨一下。”开口这人应是这里的掌事，鬓角头发花白，已是耄耋老人。
云靥有感觉，了解他们，应该是可以知道这一座地下城的关键。
姬长寂开口：“那听听。”
众人的脸上露出了欣喜与希望的神色。
二人坐在了小木屋一旁的椅子上。
“我们也是南明国的人，那时候养蛊还并非禁术，相反，蛊虫可以帮人类治病，但自从云太皇死于蛊毒，新皇发布禁蛊毒，新乌一族被大肆虐杀，我们族也经历了惨淡的日子。”
“迫不得已，我们才找到了这一个通洞，来到了这里。”说到这里，老妇人笑了笑，“还请姑娘公子看，这里已存有上百年，我们也只是侥幸来到这里罢了。”
确实，这里的房屋构造及风化的程度，的确不是新构造的模样。
“但不知为什么，我们一直都想出去。”
底下的小孩子开口：“可是上面有结界，我们只能看到外面的人，外面的人却看不到我们。”
玻璃界面可以看到部分囹圄之中的人，但也只是一些视角。
云靥现在明了，她道：“那我要怎么帮助你们？”
“你只需要取设阵人的心头血。”一位柔弱的女子面露羞赧，“我们也真是没办法了，求你了。”
姬长寂问：“心头血是谁的。”
“许清州大人。”
云靥与姬长寂没有立即回答。
而他们似乎是看到了云靥与姬长寂的顾虑，苦笑道。
“我们并非要二位杀人，但许清州已经成了厉鬼，你们杀了他，就是杀了厉鬼，是做了造福人间的好事。”
老妪没有再多说，她手里拿着拐杖，“当然，也是我们强人所难了，如果二位不愿意的话，我们送你们走。”
“牵连到你们，真的实属无奈之举。”
看着二人冷若冰霜，那些断手断脚之人没有说话，反而红着眼眶望向云靥与姬长寂。
无声胜有声。
姬长寂这时候倒无比的冷静，道：“兹事体大，容我们想想。”
“无碍。”
姬长寂看了一眼周围破旧不堪的屋子，以及衣衫褴褛，残缺的人，他道：“烦请众人送我们离开。”
“公子与小姐只用手心出血，在入口的梅花根茎上一点即可。”
云靥与姬长寂点头。
-
按照那些人的做法，云靥与姬长寂很快出了那古怪的地上城。
只不过他们一出来的位子，就在许清州的梅花林里。
大片大片梅花盛开，点缀了无数的光辉，格外的耀眼。
云靥看着这繁盛地梅花林，侧望姬长寂，犹豫开口：“你真要帮他们杀许清州？”
而在这时候，梅花林里出现了无数的人，围绕着他们。
“还真是你们。”
身后出现了许清州，还有乌泱泱的一群侍卫。
许清州面色比之前更为惨白，他声音却未有之前的温和，反而如寒潭：“来人，给本官把他们拿下。”
“关到屋子里。”许清州又掩唇剧烈的咳嗽，大有咳出血的架势，他道：“关到牢房。”
云靥与姬长寂看了一眼许清州，侍卫上来的时候，都没有反抗。
再次回到四号牢房，已经是晚上。
门被推开，楚天沁暧昧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打转，戏谑道：“你们两个回来了。”
身后传来一个侍卫的提醒，“狱长，许大人刚刚又派人传话了，让他们两个单独在一个屋子。”
四号门的这间屋子再次被锁上，楚天沁惊讶的眼神之下，云靥与姬长寂去到隔壁的屋子。
云靥坐到枯草堆，姬长寂坐在云靥的一侧。
云靥道：“你说，许清州是不是很奇怪，明明之前就知道我们的古怪，现在还让我们单独在一起。”
这简直就是超乎常理的事情。
她简直想不到为什么许清州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姬长寂沉默了两秒，道：“你有没有觉得许清州的人设有些割裂。”
云靥原先只觉得善良是许清州的伪装，但去到地下城，那些古怪的人说许清洲现在是厉鬼之后……
“云靥，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晚上见许清州的样子吗？他面色苍白，语气温和，但又在一瞬间变得冷漠无比。”
“还有我们刚刚出梅林时，他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云靥仔细回溯着一切，“你的意思是——他被人控制了？”
“确切的来说，是一个身体里两个灵魂。”姬长寂道：“刚刚我们去地下城里，路边尸体堆积如山，那族人的话只可信一半。”
“嗯。”云靥直言道：“就他们说杀了许清州事情，你怎么看？”
“好人可以是坏人，坏人也可以是好人。”姬长寂没给出确切的答案，“我们可以去一探究竟，再做出决定。”
姬长寂双手负在身后，目光泠然望着云靥，“我们去找许清州就知道了。”
他拿出刀，在自己的手指上利落划了一刀，手指对着墙上的那一幅梅花画中的花苞，按了下去。
像是闸门的钥匙。
云靥站在后面，她看着那花苞缓缓地盛开，绽放出点点的红梅，花苞很大，像是要吞噬掉一切。
在这时候，铺天盖地的东西像是要席卷了这一切。
那幅画就像一玻璃，呈现出不同的景色，在这时候格外的明朗。
巨大的漩涡望着他们，而这时候，画里的人也在此刻望着他们，像是一场无声的邀请。
“云靥，跟我走吗？”
云靥望着姬长寂的视线，“走。”
她现在已经是杀人凶手了，没有任何的退路。
那还不如去会会这个许清州。
上榜啦，隔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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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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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地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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