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林停晚想到为其镀萤,在外表用特殊技法融如萤石,在暗处便会生出光泽。虽然也是杯水车薪的面子提升,改变不了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但是至少宿家是认的。
一方面宿家对于一切夜明的珍宝都有致命的执着。
另一方面,宿家最近的大动作,俨然是要发力的态势,此时必然要借助朝廷的力量,买下流萤月明玉,给皇帝留个印象,趁机勤加走动,也能护住自己四大商贾世家的地位。
林停晚此次品茗却没有邀请宿家,原因在于他认为朝廷对宿家的奚落忽视还不够。宿家自己的感受是一方面,但是在众人面前点到他脸上那就是另一幅光景了。
本来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品茗和赏玉,结果席间有人突然起身说要以五十万两买下来。
“显然朝廷对这个价格不满意,然后便竞拍了起来,到最后飙升到了一百万,眼见林大人都要起身了。你们猜,谁要出价一百万?”
玥然踢了他一脚,“别卖关子。”
“竟然是钱至那个癞蛤蟆!”
郁熠朝皱眉,“钱至,我记得他除了白家的势力外,没有自己的背景,仅凭水船转运,能掏出一百万两?”
“当然不能了,席上很快就有人质疑他,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宿家下面的小老板不知怎么混了进去,当场嘲笑他,说起他是白家走狗的事情。没想到黎见昈竟然跳出来维护钱至,话里话外是此为白家授意,宿家的没钱还要来充当搅屎棍。”
玥然有点发懵,“黎见昈不是黎家的人?他帮白家去打击宿家的势力?”
“可惜的是,这场品茗里就去了两个世家,一个是黎见昈,一个是厉乔珊,后者全程真是来品茗的,像个花瓶般一句话没说。”
“那黎见昈岂不是整场‘级别’最高的?”
华宿一摊手,“所以最后吵起来了,黎白宿三家的势力群枪舌战,偶尔还要话里话外骂几句厉家。我看风头不对,立马跑了。”
玥然一脸震惊,有点可惜自己没进去看到这么魔幻的狗咬狗的乐子。
长廊尽头就是府门,即将迈出白府的郁熠朝放缓了脚步。华宿看出他的心思,暗中给他使眼神:忘了咱们的交易了?
郁熠朝无奈,只能信步离开。出门前,他被人叫住。
林停晚这一场品茗看够了乐子,本想只是给商界分分类,再给宿家施施压,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但是他一转头,发现华宿早就溜了,于是他也没了看乐子的兴致,随便找个理由把人打发后准备去找郁熠朝。
可是找了大半个白家都没有。他心中郁闷,不就是昨天晚上没把他送回去,怎么这么记仇。
经如鸿是太子钦点的车队护卫,理应和林停晚住在别院,但是像时清和刘牧这种自行前往的,只能自己找客栈留宿。于是趁着借宿,林停晚就把郁熠朝交代给了两人。
他快走出白府时,见到了一抹亮眼的白。
只是不只郁熠朝一行人,他们面前还有黎家的人。
距离太远,他只听见华宿说:“黎大少爷,别在这里假惺惺了。我看黎家也别崇仰‘仁义本分’了,毕竟你们见风使舵的本事浑然天成。”
黎见昈本就在品茗中生了一肚子气,受不得激,“华宿!你忘了你当年被打出白水城?如今还有脸面在这里做生意。”
华宿也不生气,瞥他一眼,淡然回击:“那是我祖上的买卖,什么时候做都是自己的。你如果也像我们阿朝一样有本事,别傍着黎家不放啊!”
黎见昈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他上前几步,要给华宿一拳,被林停晚拦下。
“天气炎热,黎老板火气有点大。”
“见过林大人。”黎见尧上前行礼,将黎见昈护在身后。“愚弟没见过世面,林大人多担待。”
林停晚回以官礼,不冷不热地回:“黎大公子说笑了,又没冒犯我,我担待什么?”
黎见尧还是一副不愿惹是生非的闭塞样子,他方正的国字脸上稍一茫然,立刻做出权衡,转头对黎见昈说:“小昈,给华公子道歉。”
黎见昈早就习惯了自家大哥不作为,只会压榨家里人,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驳他的面子让他十分不爽,碍于林停晚的身份,只能服软低头。
黎见尧见势转过话题,朝林停晚鞠躬作揖,“草民替愚弟见恩谢过林大人的救命之恩。”
林停晚想到黎见恩回家就被禁足了,到商会开始都没被放出来。他从黎见尧手里要来的一百两,全被时清用来买保健药敷衍皇后了……
他摸摸鼻子,心虚道:“多谢于老板吧,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一个文官,还要谢谢他呢。”
黎见尧爽朗笑起来,应和着说:“是是是,阿朝,不忙了来家里吃饭。见恩想当面谢谢你。”
林停晚想到黎见恩上一个想当面谢的刘柴已经入土成灰了,心说这孩子什么毛病,赶紧改改。
林停晚皱起眉,他特意隐藏了郁熠朝的身份说法,但是黎见尧,似乎对郁熠朝很熟悉,难道是黎见恩说的?
黎见尧就算再老实,也是个商人,一个世家大族的嫡子继承人,从林停晚那里吃了许多亏,于是不动神色地补回来一个:“说起来还要尤其感谢林大人,若不是林大人盛情邀请,我黎家是鲜少有机会参加这样的盛会的,今日果真见了许多世面。”
他正气的脸上盈满笑意,像是发自内心感谢林停晚。
林停晚暗自在心里唾骂,你怎么不把太子的火漆也说出来?
送走黎家心怀各异的兄弟,玥然指着林停晚的肩膀质问:“这两尊大佛,林大人请来的?”
林停晚嘴角抽搐,反问:“你没捡到乐子?”
玥然啧啧称奇,“不厚道阿晚,有这样的乐子不让我们进去看。”
林停晚瞥她一眼,“你有一百万两收破烂?”
玥然睁大眼睛,笑嘻嘻将郁熠朝拉到身前,“我没有,他有。”
林停晚猝不及防隔着眼纱和郁熠朝对视,他先发制人:“就这么走了?也不等一下我?”
郁熠朝看不清神情,几息后语重心长地说:“林大人,注意身份。”
“?”
“!”
注意什么?郁熠朝让他注意什么?注意什么身份?林大人的身份?有什么好注意的?为什么要注意?他是第一天知道自己为官吗?为什么他觉得如此疏远……
转眼间林停晚心中几十个问题轮番飘过,在一堆纠结中,仅有的理智挤出来:是觉得白家门口人太多了?
于是林停晚想都没想拉起郁熠朝就走,“借用一会。”
华宿倒吸一口凉气:他对林停晚的判断有误?为什么每次都感觉自家老板根本没必要为情所困。那他这主意是奏效了还是起副作用了?
玥然张大嘴:阿晚真是的,这么大的老板,当着下人给留点面子啊。
郁又宁小声嗫嚅:“那个,我肚子又疼了……”
两人辗转到廊后转弯的角落。林停晚眉头一挑:“怎么个注意法?郁老板给指教一下。”
郁熠朝对他睚眦必报而且报仇迅速的脾气十分无奈,他语气温和:“你为官我为商,你代表朝廷。今日只是一场白日焰火就能让众人猜疑纷争,你和我多说几句话,第二天我岂不是就成了朝廷新贵?”
林停晚冷静下来沉思片刻,不无道理,他现在的一举一动在商界眼中都是朝廷的授意,而他也确实需要借此来达到目的。
那就意味着从商会开始,他就不能和郁熠朝同行了?商会要持续一个月!结束了就各回各家了,他还能见到郁熠朝吗?
更何况道理虽如此,为何郁熠朝实践起来他满心郁闷?
我真是个小心眼的人……
林停晚最终得出结论。这事他做可以,郁熠朝做他就难受。
于是他的表情几经变动,郁熠朝就安静地站在原地,将他所有的情绪和微乎其微的小动作收入眼底,笑而不语。
最后林停晚说:“今晚陪我去趟大牢。”
“晚上,大牢里,没有你们同行。”
然后他又焦虑地追着问:“去不去?郁老板给个准话。”
郁熠朝笑出声,开口是满心满眼的宠溺:“去。”
林停晚目的达成,转身离开,被郁熠朝一把拉住。
“怎么?”
郁熠朝伸手搭在他的肩上,拂去他官服上飘落的枫叶。正值初夏,枫树的叶子翠绿清嫩,挂在深红的衣服上,别样突出。
“无事。”郁熠朝停顿片刻,还是没忍住,
“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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