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多事之秋

原来被郁又宁拉去见皇后那天晚上,林停晚已经和江承朗坦白自己的身份。并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羚锋军私下整合过于缓慢,不如直接暴露出来一劳永逸。

“我不同意!”玥然当即拍桌子反对,“虽然羚锋军是皇帝一手创立的,但是这些年我观朝中局势,明显对于旧部是极其忌惮的。尤其对于偏向石山行的,皇帝一点也容忍不得。如若你真是石山行的儿子,且不说皇帝直接将你视为眼中钉,此行凶险,那些旧部如何相信你、跟随你?”

林停晚:“我有羚符。”

这下江承朗也挑眉看来。

林停晚伸手拿出那块鸳鸯玉。对着光,“这块玉是鋆山玉做的,我记得当年羚符便是用此种材料。这个形状后来应该加工过,我去玉器店打探过,炣石可击碎,只要重组便能成形。”

江承朗捏着下巴,“有了羚符,你还在明处,自然会有许多旧部投靠。只是炣石也是稀有,现在去找不一定能赶趟啊。”

“我能快速找到炣石。”

两人对视良久,各自的心思埋在眼底,片刻后江承朗:“好。只要你今晚能逃出城,我可接应你安全。你若是能在年底将羚锋军整合,日后我封你为……”

他停顿片刻,突然想到什么,便问:“你想做什么官?”

林停晚只看着他不说话,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没有任何情绪。

“希望容樾王记得承诺。”

他转身离开,玥然随即跟上,出了大门才低声发怒:“你疯了!林停晚!”

“这么多年了,你不了解江承朗还是你不了解你自己?”

江承朗给的承诺就算记得又如何?首先他需要林停晚自己逃出城,可是谁不知道这种情形下最危险的一段路恰恰是出城的这一段?而且他只说在年底前整合,这意味着最多半年他便要行动。可是他没有说另一种情况,如果林停晚没有整合成功,如果林停晚中途暴露了,那该如何?

那自然是及时撇清关系,然后缩回容州,当做无事发生继续做回爹不疼娘不爱身体有残的容樾王。

但是林停晚,不仅要被当成活靶子为他集兵,还要事发后承担下所有的罪责,也不知道一条命怎么够这么挥霍。

她以为林停晚自白水商会回来后有所改观,至少有了牵绊,不会再如此鲁莽,出事便一条命交付出去,谁知他还是当年那个亡命徒。

她有时候真的后悔带着林停晚叩开江承朗的门。

可能如若他们逃出大狱,便能过起平常人的生活。那是她梦寐以求的。

可能如若当年让林停晚出宫做了楼主,他便不会受困于四方的小天地,压抑至此。

林停晚将玥然的表现尽收眼底,然后他拍了拍玥然的肩膀,“玥楼主,别这样如临大敌的,好歹我也在京中做了小十年的官,这点脱身的人脉我还是有的。”

他嘴角擒着笑,柔声说:“我会格外在意的,我还要回去见郁熠朝。”

听到郁熠朝,玥然别过了头,热泪一下冲上她的眼眶。

白日里还好,人来人往,还要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吸纳旧部,另一方面还要东躲西藏的同时制造舆论。一会释放一个林停晚住所的假消息,一会给百姓歌颂羚锋军的歌谣。甚至还因为身体太弱被几个将军强制要求练武,每天心烦意乱还要被两个孩子围着团团转。

是的,刘牧和楚良月,玥然口中信誓旦旦地安顿好,就是让时清带着在溪宁玩!

而自从林停晚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溪宁,时清可算摆脱了当爹的命运,经常甩手给林停晚,自己以月然楼有任务为由一出去便是三五天。

一到晚上,夜深人静,林停晚便想郁熠朝想的根本睡不着觉。

那些年他一个人不好不坏地走过来,从来不知道思念是个什么滋味。如今只觉得溪宁的秋天太冷了,骨头缝都寒凉。红枫玉被林停晚搓了上万次,感觉都小了一圈。窗外的枫叶正红艳,可是那人答应了他一起度过的秋天,始终也没能实现。

那不是他的错,准确来说,是自己的错。

对他来说,现在对郁熠朝最好的,便是不再相见。

听说流风阁已经打通了东西南北双线,水运陆运无缝衔接,阁内大大小小几十个庄子的商品互通,江南的枇杷只需三天便运到了京都,皇后赞不绝口。除了运自家货,流风阁也大气地很,对外开放只收货物一成的钱,起初还不看好的商人纷纷掏钱运货。甚至还专门为百姓开设了单个物件的递送,只是要随着货运一起,需要碰运气,但是价格极低,一时火爆。

其他方面也是卓有成就,比如流风阁入股的宿周的金银铺,在矿奴一案后生意爆火,大家都说白家的金银不干净,纷纷从宿家采买,又因着半两的东西不同于传统的金银玉器般,许多小而精致的奢侈物平头百姓也能买得起,很快便供不应求。

而黎家也步入了正轨。黎见昈啃了一辈子才靠着和钱至那点交情得来的水运权限,在黎见恩几声“表兄”中拓长了近十倍。靠着这些外快,黎见恩很快扶起了老本行的屠宰生意。他本人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便在修缮乾康殿的费用支持中浓墨重彩地描绘了流风阁的重要贡献,俨然一副流风阁狗腿子的嘴脸。

要说郁熠朝真遇到什么难啃的骨头,那林停晚认为一定是白义信。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郁熠朝的商势如日中天,甚至因着乾康殿的修缮还进宫面圣。而白义信则被江承璟盯得死死的,刚感觉喘过一口气,那边又出了一套制裁的法子。终于这间歇性的猫鼠游戏在尸坑和矿奴一事出来后再也没有了挽回余地,皇帝的不表态便是最大的杀器。

白义信认为自己是时候出去躲躲,至少躲过这次的风波。

而地点,好死不死就选在了溪宁。

林停晚对于白义信的处理方式不同于温和的江承璟,他觉得,这样的人,以绝后患的方式绝对不是关进大牢——

而是死。

于是林停晚命人在白义信的必经之路上进行埋伏,但是白义信却侥幸地逃过了此次陷阱,反而落下几个下人。正当林停晚打算审问这些下人白义信的下落时,时清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不好了,孩子丢了!”

林停晚当即起身,“刘牧被带走了?”

难道白义信的人还对刘牧不死心?明明这孩子已经失去了利用的价值,除非是苏绾乔也一样在乎刘牧,不见到此人不给江承驰配置解药。但是话又说回来,没有《结医修文》和原版的药做参照,她照样制不出解药来,绑架一个孩子没有任何作用。

“不是。”时清紧张地吞咽,“是……楚良月。”

林停晚当即怔楞在原地。

当晚,林停晚便换了一身衣服,带着一把匕首,准备跨马而去。被时清拦下。

时清:“不是,你现在的命金贵的很,别人不能去吗?非要自己出手。”

林停晚:“那你们知道楚良月被掳去哪了?”

“不知道,但是你告诉我们不就知道了?”

“我也不知道。”林停晚道,"但是会有人和我说。"

“那我们也跟去,人多救人的几率大!”

林停晚:“你们跟来,线索就断了。”

时清火气上头,“不是我说,你学了几天三脚猫都够不上的功夫,现在要单匕首匹马地闯入白义信老巢?容樾王说了,你的命……”

“放心,就算我死了,容樾王也不会治罪于你的……”

而后他纵马扬长而去,留下原地骂骂咧咧的时清,“所有人,准备准备,跟上。算了,只跟两队,悄声些!”

林停晚来到白义信住所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不得不说,白义信虽然人品不行,但是品味还可以,至少都这种每况愈下,说不定哪一刻就会被逮进大牢的境遇下,人家还能在逃亡的路上住在一处长满枫林的雅致院落里。

林停晚深吸一口气,即将入冬的凉气进入肺腑,带着深秋的露重,让人心静凝神。这一路上他都十分忐忑,一种不安在身体里横冲直撞,说不出来由,莫名邪火。

他把这归结为楚良月的丢失,他太在意了。

怀着这样的不安,自认为整理好心情的林停晚大步走进院门。

这个院子建在半山腰,茂密的枫林占据了院子中绝大部分的空间,遮蔽了视线,这样的地方多藏着埋伏。但是一路走来,林停晚竟意外的顺畅来到里院。

枫林深处掩映着一座竹屋,未见其人先听到了令人厌恶的声音。

白义信:“林大人,好久不见了。”

“哦不对,现在不应该这么叫你了。我是不是叫你林将军更合适?”

林停晚翻了个白眼,“我更喜欢别人叫我亡命徒。”

白义信朗声笑起来,在满是林木并不宽敞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吵闹。

“今日邀请,主要是白水承了刘慈的情,报答林大人。”

“白老板会做人,更会说笑,你都如同丧家之犬四处奔逃了,还想着把我也拉下水呢。”林停晚皮笑肉不笑地说,“不过我现在罪比你重,还不知道谁报答谁呢。”

白义信知道林停晚说话难听,谁知道连带着自己一起骂,但是他重点不在此,便说:“你不想知道耿奎是怎么死的吗?”

四个月前,商会开始之际,天下至宝店的老板在月然楼身亡,店铺被盗劫一空,拉开了白水的风云际会。

此后牵扯出流民安顿、太子遇刺,还有楚言被杀,乃至临山一系列纠纷。可是至今,也没有查出耿奎死亡的真正原因。

此时此刻,被白义信抛出。

白义信放下茶壶,从藤椅上悠悠起身,来到林停晚面前,意味深长,“我忘了,林大人应该早就知道。”

林停晚:“你一路遮遮掩掩,就为了说这个?”

“遮遮掩掩的到底是我还是你?用楚言的死掩盖耿奎之事,甚至不惜自己入局的又是谁?”

“你想多了,我被冤枉涉嫌杀害楚言完全是你已故的兄弟不长眼。”林停晚道。

白义信被“已故”两字刺激到,他激动反问:“那去溪宁毁了楚言的家的又是谁?”

“想来你对扬绮墟应该有天然的亲近感吧。”白义信笑的渗人,“毕竟你娘是个妓女,那里才是你的家啊。那你对楚言更为了解。她与你母亲大抵是同岁……”

“那我想问问林大人,一个在风尘场抛弃的半老徐娘,为何会有个七八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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