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的询问声吵的游荡头疼欲裂。
他整个人都跟失了智一样，呆坐在病床上。
从说完那三句话后，任凭警察怎么问他都不再吐露一个字。
姜白看着青年单薄的身子，舔了舔干燥开裂的唇，在讲了半个多小时后，他真的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甚至怀疑之前听到的那几句话是自己的幻想。
姜白的单眼皮跳了跳，他摸着下巴盯了游荡很久。
床上的人还是那死样。
很呆。
抛去脸上那道烫伤的疤痕，不可否认，这人长得挺好看的，像一把锋利的刀，杀得你片甲不留。
而如今坐在床上的人跟被抽了魂一样。
姜白思考了一会，合上调查手册，走出了病房。
临走前还颇具人道主义的说了句“好好休息”。
至于那个青年有没有听进去就不关他的事了。
病房门口站了个娃娃脸青年，他双手环胸，叼着根烟但没点燃，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儿，不像警察，倒像是街头的二流子混混。
“这位先生，公共场合不准抽烟，如果……”
“我知道，不抽。”娃娃脸好脾气的笑着打断了拖地阿姨后面的话语，
察觉到门打开的声音后。
“问出什么没？”他低垂着眼眸问姜白。
“就讲了个名字其他什么都没有。”
“叫什么。”
“他说他叫游荡。”
池潇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游荡。”他又默念了遍。
池潇深吸了一口气。
“你说这事也怪奇怪的。”池潇叼着烟含糊不清的说。
“难不成我们国家有人在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送了个人上外太空？”
姜白皱眉。
“别乱说。”
“嗤，那你怎么解释连文字语言都和蓝星的一模一样。”
池潇半眯着眼说，他把烟从嘴里拿了下来。
“总部那边来消息了没？”
“来了，说数据库根本没有这个人的资料，而且这一年来在他昏迷的时候所做的各项调查都显示他来自蓝星以外的地方。同时他乘坐的航舱也远远超越了蓝星目前的科技水平。”
“还有，他应该在宇宙漂了有几年时间了。”
“……找时间向总部申请个心理咨询吧，别到时候直接疯了。”
池潇蹲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姜白，神色复杂。
“这世界还真是越来越玄乎了。”
沉默了一会儿，池潇又说。
“最近失踪人口是不是又增多了？”
“嗯。”
“还有，今天是周五。”
池潇暗骂了一声。
姜白看了眼表。
“已经下午四点了，估计快了。”
“你说……这次会不会轮到我们。”池潇又恢复了那吊儿郎当的神情。
“别乌鸦嘴。”
池潇叹了口气。
“如果真的到了那时候……想开点，指不定能遇见左哥呢。”姜白拍了拍他的肩。
池潇愣住了。
“……是啊，能遇见左哥就好了。”
*
17:00。
游荡缓缓走下床，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移动着身躯，缓缓靠在窗边。
他看着外面的高楼大厦，绿化带点缀着城市，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吆喝着的街边小贩，耀眼的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感受着从脸上吹过的热风，天边的云染上了橘红的色彩，这是他从不曾见过的人间烟火。
一切美好的像梦一样。
他半眯着眼，任凭暖风吹乱发丝，城市的喧嚣声从远方传来，在他的心底燃起了一把火。
游荡享受着这片刻的来之不易的宁静时光，迷糊了一会，瞧见了远方的被阳光染红了的天边渐渐暗下去，浓厚的灰云弥漫。
游荡皱了皱眉，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远方的灰云如迷雾缭绕，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要从中奔放而出。
隐约的轮廓显现出来，大抵是一座暗色的城市。
游荡紧紧的盯着眼前的情景。
心中久违的升起波澜。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海市蜃楼吗?
他双手扒在窗户边，半个身子都快探出了窗外。
“海市蜃楼，简称蜃景，是一种因远处物体被光折射和全反射而形成的自然幻象，可在陆地或海上被观测到，常见于海洋和沙漠地区……”
儿时课教的话语在脑海中回荡。
“……这是曾经荒芜之地才有的奇景。”温和的课教目光中透露浅浅的遗憾。
游荡正回忆着，远方的高空中冰冷的机械音传来。
“叮咚！”
“**城邦，欢迎各位玩家的到来！”
眩晕感随之而来。
*
“吱呀吱呀——”
黄昏的光穿过树林洒落在老旧的轨道上。
一辆哼着鸣笛的绿皮火车穿山而来。
滚滚浓烟扶摇直上，惊扰了树上栖息的鸟儿。
鸟儿黑色的羽毛在光下泛着彩色，是乌鸦在飞。
林子里的树长得奇形怪状，闻着有股腐臭的糜烂味，粗壮的主干上也大有玄机。
上面凸起了一张张尖叫恐惧的人脸。
树根粗壮，深深的牢固地扎在土地里。
黑色的泛着血色的泥土里，一条条粗长的蚯蚓翻滚游走于缝隙之中，它们吸饱了血肉，在泥土里极尽扭动着肥胖的躯体，偶尔还会破土而出，贪婪的感受着轰鸣而走的火车气息。
一条蚯蚓缓慢的在地面上移动着躯体，扭来扭去，落叶发出碎响，它朝着轨道的方向游去，留下一道长长的黏腻的液体。
就在它刚爬上轨道时，列车走过，蚯蚓的身体碎成多半，仍然在不断扭动着，而周围的渺小生物一拥而上，将它吞噬殆尽。
没有人在意它的死活。
用过餐的生物一哄而散。
黄昏列车依旧缓缓行驶，穿林而过。
蚯蚓同类们的目光追随而去。
原先受到惊吓的乌鸦重新回到枝干，猩红的双眼里满是藏不住的贪婪。
它们都清楚的知道，黄昏列车的到来与远去。
也意味着，它们的食物，又有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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