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并没有恶意。”男人在前方开着车,透过后视镜看着坐在后座、偏着头看向窗外的秦昱,“他只是为了补偿少爷。”
秦昱沉默了一会儿,说:“他和阮银砾母亲还有阮银砾之间的事情我无权置喙。”两个人隔着车后视镜对视,道,“但我希望您能转告许先生,请他分清补偿和插手的区别。”
“用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态度,是做不好一个父亲的。”秦昱接着说。
男人听完秦昱这番话,竟浅浅地笑起来,见秦昱投来略显困惑的眼神,他正色解释道:“我以为您会对先生有很大意见。”
“有我也不会在你面前说啊。”秦昱说,耸耸肩,“更何况和他有交集的人不会是我,而是阮银砾。我对他的态度更多的取决于阮银砾对他的态度。”他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不过我今天说了这些话,他对我印象应该不会很好吧。”
男人把着方向盘,半晌才说:“不,不会的。”他将车停在路边,下车替秦昱开了车门,彬彬有礼地朝他微微鞠了一躬,“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陆暄。”
秦昱也回了一礼,就看到男人直起身子,眯了眯眼睛笑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回见,秦先生。”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秦昱还没来得及回身,就被阮银砾扑了个满怀。小孩像只树袋熊一般挂在他身上,越过他的肩膀只能看到挂着京城车牌的大众辉腾扬长而去,他急匆匆地问:“那是谁?他怎么送你回来?你去哪儿了?”
秦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如实地将发生的事情告知给了阮银砾。没成想小孩听闻自己的父亲来找自己,并没有过多的情绪波动,反而拽着秦昱的袖子上下检查了好一通。
“他没为难你吧?”阮银砾问,紧张兮兮的,“他让你去你就去?万一是想对你不利呢?”小孩越说越生气,扬起手来学着秦昱曾经的动作,轻轻地弹了一下男人的额头。
秦昱被他气鼓鼓的模样逗笑,软着声气同他认错道歉,这才收获了阮银砾的一个落在脸颊上的吻。两个人牵着手像小学初中的小朋友,晃着交握的手往回走。
“我的皮卡丘呢?”阮银砾问,偷偷摸摸地往秦昱那边蹭了蹭,直到两个人的肩膀靠在一起。
“没拿啊。”秦昱无辜道,“本来说回去一趟捎上你的皮卡丘的,但是许先生突然出现要见我,我也没有办法。”
阮银砾撇撇嘴角,显然有些不高兴,却还是勉勉强强地接受了秦昱的这个解释。
他并非对许先生的出现全然不在意。霍远之前提醒过他,而他在惴惴不安之后却也觉得自乱阵脚过于可笑。按照霍远说的,他的父亲在京城算得上位高权重之人。阮银砾不知道许先生为什么要在间隔十七年之后再来寻找自己,但事实就是,阮银砾在没有他参与的十七年里过得很好,虽有波折但也都过去了。他学会了竖起尖刺保护自己,学会了在街头巷尾被围堵的时候护好自己的每一个位置,然后狠狠地还击回去。
更何况现在他拥有了秦昱,从此他的灵魂再也称不上孤独。他和秦昱就像两片拼图,在一堆凌乱的碎片中带着些许命运指引的味道成为了彼此的契合和独一无二。许先生背后的权势,他所谓的父亲,比起站在他身边的这个男人,全部都不值得一提。
小时候看电视剧常对里面为了爱情奋不顾身、赴汤蹈火的主角嗤之以鼻,但真正自己也拥有了这样一份感情,也需要再次面对所谓家庭和爱人之间的矛盾,阮银砾总是会分外坚定地选择秦昱的。
秦昱总是他的首选,他的单选,他的正确答案。
秦昱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被轻轻拽了拽,他偏过头去看着走在自己身侧的少年,轻声问:“怎么了?”
小孩似乎是很纠结的样子,支支吾吾半晌才问:“他,他有没有让你跟我分手啊?”
秦昱对阮银砾的小心思一清二楚,又想起那张被自己从许先生那里顺手牵羊、此时正妥帖地躺在自己衣服口袋里的那张照片,笑着问他:“有啊,他让我跟你分手,你打算怎么办?”
小孩显然气急败坏,扑到秦昱身上抱住他,一叠声地拒绝:“不行不行不行!”他说的铿锵有力,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毛茸茸的脑袋在秦昱的颈窝处蹭来蹭去,瓮声瓮气地道,“不分手,绝对不分手。”
秦昱想让他起来,又听到小孩委屈巴巴的声音:“都说好了的,不管发生什么,谁都不许丢下谁。”他用力地环住秦昱的肩膀,像只大狗似的腻在他身上,“你不能打着为我好的旗号要跟我分手。”
秦昱笑起来,他揉了揉小孩因为一通乱蹭而翘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温声道:“不会啊。”他一下一下地顺着小孩儿的后脑勺,说,“我知道的,跟我在一起对你而言才是最好的,对不对?”
他语调耐心而温和,像极了哄三五岁的小朋友,却让阮银砾十分受用。小孩儿响亮地在他的嘴角亲了一口,松开他,朝着他伸出小拇指,道:“那说好了。拉钩,不许反悔!”
拉钩实在是很幼稚的举动,不管对于十七岁的高中生而言还是对二十八岁的成年人而言。但两个小拇指认真地勾到一起,像是做出什么永世的、不容反悔的承诺般。
“放心啦!”秦昱刮了刮阮银砾的鼻子,问道,“我又不会跑。”
阮银砾顺着他的话点点头:“放心了放心了。”他雀跃起来,像只在枝头蹦来蹦去的小雀,扇着翅膀围着秦昱一圈一圈儿绕,“你当然不能跑,你跑了我怎么办?我再去哪里找这么好的男朋友?”
他皱了皱鼻头,又说:“我觉得你也再找不到我这么好的男朋友了。”
秦昱被他逗笑,却依旧不可避免地被小孩诚挚又直白的话语弄得心尖软了一瞬。
真好,他也被人视若珍宝,也被人认真地、近乎虔诚地放在心尖、捧在手心地爱着。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