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鱼我

说话的人叫覃朝,和鱼缓一个初中毕业的。家里条件很好,是这片区域出了名的暴发户。

他本人不是个善茬。

个性狂野,行为张扬。打架斗殴、抽烟喝酒都是常态,是个难管教刺头。

上学时,鱼缓不敢惹他。

毕业后,还是不敢。

脱离了校规约束,覃朝和他的跟班们越发随性无畏。穿搭前卫,发色新潮,嘴里叼烟手里夹烟,好几个人怀里搂着漂亮妹子,说话腔调流里流气。

和街头无恶不作的小混混一般无二。

说到小混混,鱼缓想起好友说的事。

说覃朝认了个混社会的人当大哥,说那位大哥黑白两道通吃,打起人来可凶了,断胳膊断腿的那种。

手段凶残,让人惧怕。

有了顾虑,鱼缓立马怂了。

态度从不安变成了小心翼翼。

她悄悄打量,覃朝臂弯里夹着篮球,看样子他们是要去的打球。

心情更烦忧了。

附近大大小小的球场好几个,不知道他们要去哪个。她晚上回家的时候会经过篮球场,希望别再撞见。

“看什么呢。”覃朝扬着下巴,语气不善,“让你来条美人鱼,没听见?”

当众为难她的场面并不是第一次。

店门口乌泱泱站着一堆人,等着看她的好戏。至于他的话,鱼缓当然听见了,明显是在刁难她。

她不想回答,也不敢不回答。

怕水产店被砸。

她知道,这事覃朝绝对做得出来。

上学时,因为某些缘故,鱼缓一直被覃朝视为眼中钉,明里暗里整过她好多次。

好不容易熬到毕业,以为会悄无声息地摆脱他们,没想到周边修路,供人消遣玩乐的地方受到局限,娱乐范围缩小,无意中常会遇上。

更糟糕的是他们发现了她的水产店,隔三差五过来找茬。

校内校外的故意针对,鱼缓不是没反抗过。

只不过不管硬刚多少次,换来的都是更不愉快的结果。后来她学乖了,少说无益话,装聋作哑保平安。

鱼缓耷拉着脑袋。

不想理,更不想说话。

可此时的情况自己若是不吱声,他们好像......不会走。

“没有这样的鱼。”她老老实实回答,祈祷他们快点离开。

“怎么没有。”覃朝上下打量,目光毫不避讳。

他依旧觉得,这风糙糙的地方她长得倒是水灵。鹅蛋脸,桃花眼,七分纯三分欲,说话时眼中闪着机灵劲。皮肤白里透红,看起来滑滑的,像剥了壳的荔枝。

他坏笑:“你套个鱼尾巴不就有了。”

话音刚落,覃朝身后的男女跟班们狂笑不止,还称赞他有幽默细胞。

鱼缓在心里翻白眼,全当没听见。

取笑她的轻薄话早已听惯,默默盯着水箱里翻肚皮的鱼不言语。

“哎呦喂~朝哥你怜怜香惜惜玉,把人家都弄哭了。”有个平头男刻意说道。

“是吗?”覃朝歪头打量,想瞧瞧是不是真的。

她垂着眼,睫毛纤长浓密,遮住了眼中的情绪,看不出。

就算看不出,哭的话不应该有眼泪吗?

覃朝没瞧见眼泪,只看到睫毛动。

她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不哭不说话,不愿搭理他。

切,蔫不拉几的真没意思。

覃朝把篮球丢给身旁人,摸出打火机点了根烟,抽了两口就走了。

他大发慈悲饶她一回,临走前还不忘挖苦她:“学习好有什么用,不还得卖鱼。”

有人接话:“那惨了,以后我也得卖鱼,我学习好。”

又有人接话:“得了吧,考试只做选择题的人难道不是你?”

“哈哈哈……”

话,一字不漏传到鱼缓耳中。

她沉默几秒,拿起网兜抄起水箱里那条半死不活的鱼,坏心情被红烧还是清蒸的想法覆盖。

……

傍晚,鱼缓打扫完店里卫生,换下围裙。她拿起夜行常备的手电筒锁好门,拎着那条已死透的鱼往家的方向走。

她拐进小巷,熟练地在里面穿梭。

直通家旁的大道还在建设中,无法直达。

走到全福广场时,鱼缓想起一件事,她进了家超市,出来时手中多了个手提袋,里面装着带来的手电筒、猫粮罐头,以及几包卫生巾。

鱼缓按原定的方向继续赶路,靠近篮球场时听到了女生的喝彩声。她看过去,覃朝那群人还没走,在球场上打得火热。

目光似被人察觉,篮球场上有视线扫了过来。

她转身就溜。

没多看一眼,逃窜一般。

远离他们活动的范围后,鱼缓才松了口气,她扯了扯唇角,嘲笑自己是个没用的怂包,这么怕事。

方向改变,路线得重新选择。

鱼缓选定了一条绕过他们的路线。虽说路程增加了点,但只要能避开讨厌的人,远点也开心。

新路线得经过芒果园。

这条路鱼缓在白天走过几回,不算陌生。果园门口经常搞水果促销,她凑热闹只看不买过。

鱼缓慢悠悠地走着,路上出奇的安静,没有一辆车经过。她抬头仰望夜空,大片大片的阴云遮挡了月亮、星星,要不是有路灯,路上会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正走着,有一阵风吹过。

大夏天的,鱼缓打了个冷颤。

路道两侧绿植很多,背靠黑暗,茂密不透光,黑不隆冬的。鱼缓莫名心慌,没多看,总觉得绿植深处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长长地舒了气,安慰自己不要瞎想。

路不长,很快到了尾端。

鱼缓左右看了下,前方是三坂巷,穿过去就能顺利抵达通往家附近的小道。

三坂巷地势高低起伏,走起来很消耗体力,她走走停停,在一处上坡路的十字巷口小歇。

忽地,左手边的声响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侧目望去,距离巷口不远处亮着一盏老旧的路灯。路灯年久失修,灯光泛黄,光线时强时弱,灯下人的背影也跟着忽明忽暗。

有个男人。

鱼缓多扫了几眼,猜测着。

那个人的年纪应该不小了,满头白发,站在路灯下单手扶杆,姿势怪异。

看到这,鱼缓察觉到些许的异样,她敢肯定,那并不是正常状态。

他弓着腰,胸腔上下起伏,肩头抖个不停,仔细分辨能听见不顺畅的喘息声,时而急促,时而轻微。

迟疑几秒,鱼缓冷漠地收回视线。

好心搭救反被讹钱的事件新闻上报道过太多次,她怕“中奖”。

再者,没准那个人是坏人。

所见的异样行为也只是掩耳盗铃,如果不幸被诱骗过去,后果可想而知。

这想法太过毛骨悚然,鱼缓就此打住,快步远离这个地方。

然而不知是不是心理作怪,每走一步,身后传来的喘息声愈发强烈清晰,每一声都在与她的心跳共鸣。

鱼缓停下脚步,神色纠结。

心被人揪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封不住的正义感疯狂涌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谴责她的毫无作为。良知的天平左右摇摆,展开对峙。

天使:“去看看吧,他好像很难受。”

恶魔:“别去,他肯定是坏人。”

天使:“万一他是好人呢?那可是一条人命。”

恶魔:“他的命是命,我的命就不是了?”

啊!为什么她会遇见这样的事。

鱼缓回头看,巷道幽深,充满无数未知,让人畏怯。她沉默几秒,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浅浅的叹息消失在夜色中。

……

“爷爷,您没事吧?”

拗不过自己的心,她还是来了。

来归来,警惕的行为半点没少。鱼缓保持着安全距离,站在老人家身后二十米开外的位置,留有退路后才敢壮着胆子喊了一嗓。

然而那边回答她的却是沉默。

连异样的呼吸声也不知在何时停止,捕捉不到分毫。以为是距离太远他没听见,鱼缓准备再喊一次。

她清了清嗓,刚开口就看见爷爷侧过身来。

紧接着。

有道辨不清情绪的视线凝视在她身上。

男人转身的同时,相貌也看清了。鱼缓表情僵硬,满脸黑线。

她认错了人。

男人的相貌并不苍老,白发之下,五官立体深邃,轮廓分明。

是一张很年轻,还很好看的脸。

四周光线昏黄,万物都沾着点朦胧,偏他是醒目的。

打量他的视线从上到下,白发、黑T、黑裤,穿着简单,发色吸睛。又从下往上,视线缓缓上移,猝不及防撞上一对黑眸,鱼缓微微一怔。

他正盯着她。

直勾勾的目光中似有千言万语。

此时周围静悄悄的,感官自动放大眼前的画面。鱼缓看见他胸腔起伏,看见他嘴巴一张一合,看见他说着话,却没有发出声音。

她皱了眉,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没等她多加思考,就见男人收回支着灯杆的手,站直了腰身。异样的喘息声再度响起,听着声线压低了些。

下一秒,鱼缓眼中一惊。

男人正晃悠悠地朝她的方向走来!

他整个人背着光,神色黯淡,身材高挑气场有点凶。像是要过来锤她,骂她,弄死她。

不至于吧。

不过是叫了声爷爷。长辈份的是他,吃亏的可是她。

鱼缓倒吸一口凉气,撒腿就跑,窘迫又危急的状况下,口中还不忘道歉,“对、对不起,我——”

话未说完,就被身后沉重的撞击声打断,低沉的喘息声戛然而止。

这动静成功让逃跑的人回头瞄了眼。

“……”鱼缓有点懵,脚步缓慢停下。

她发现男人并没有追上来,而是僵直地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忽地,她看见有东西顺坡道滚落。

歪歪扭扭地撞上了墙根。

鱼缓犹豫了下,一点点靠近未知物品,低头一看。

……是青芒。

被人啃过,只剩一半的大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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