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五,众多门派齐聚武盟山,山脚下的元汇城也一时之间热闹起来。
循空如今已经习惯以冥想替代睡眠,所以当外面逐渐喧闹起来时,他自然地睁开了眼睛。
穿戴好门派服装,将佩剑带在腰侧,循空摸了摸剑鞘,“走吧。”
经过多日的练习,他如今也明白了清霄的剑为何在她手里会像是同伙伴并肩作战一般——一同出生入死的,不管是人还是物,总会诞生出别样的情愫。
绝对不是在怪师姐下死手了,嗯。
走出房间,熟悉的剑气便从旁袭来,循空错身避过,一压剑柄使剑鞘抬起,恰好架住清霄的剑。
“成效不错,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挤进八强。”清霄面上笑意渐浓,收了架势一拍他肩膀:“可要给师姐我长脸啊!”
“自当尽力。”循空笑了笑:“只要不在一开始抽中师姐当对手,我还有几分胜算。”
清霄闻言更开心了,谁会不喜欢嘴甜的师弟?反正她喜欢。
两人向大习武场赶去,路上看到天边偶尔划过几道流光,清霄还会给他指:那个是云华谷的,那个是刚羽庄的,刚刚过去的那个是灵兽化形……看的循空眼花缭乱,在他看来都是颜色不一样的流光,清霄怎么看出人形的。
左右都是武盟弟子,清霄和循空索性也不引人注目,选择步行前往,主要是循空还不能御剑,轻功也差几分火候,清霄要是抓着他后襟提着他飞过去,未免也太丢人了。
“同门好,请出示令牌。”负责检查的武盟弟子站到他跟前,循空刚觉得眼前这人有点熟悉,再回想一下,可不正是后山的内务弟子夏天无?
“夏师兄好。”循空拿着那块令牌一亮,一声师兄叫的顺畅,听的夏天无心里也舒畅,他拍了拍这小师弟的肩膀,夸道:“原本就觉得小师弟你长得俊,如今门派装束一穿,显得更精神了。”
两人聊了两句,夏天无交给循空一块空的白玉牌,交代他每次战斗的对手会显示在这上面,然后就去忙着检其他人的令牌。循空看另一边清霄也检完了牌子,快走了两步赶上她。
步入大习武场,循空眼前一亮。大习武场顾名思义,是武盟山最大的习武场,武盟这么多人愣是坐不满,看着实在丢份儿,因此往年启用它的一般只有大比,除开主场外,四周还设六个小场地,在整个场地周围还有更多,保守估计也至少能够容纳数百人同时竞技。
如今的大习武场座无虚席,各色门派装束在习武场坐席上融成一片片涌动的花海,在早春的日子里颇有生命气息。
清霄凑到他耳边小声说:“看右边,五位仙长都到了。”
于是他循声看过去,只见在右边最高处的几席,盟主坐在右手第二个,正朝这边看过来,清霄朝她师父招了招手,循空看到盟主带着笑朝他们点头。
“不必紧张,尽力就好。”盟主虽坐在远远的地方,声音却直接响在两人耳边,循空虽然知道这是传音,还是不免下意识搓了搓耳朵。
然后他便看到盟主面上笑意更浓。
在上头几位仙长之间,坐在最右边的清弦居士看着师徒几个的互动,差点笑出声:“芥子,你还真收了个门外汉当徒弟。”
“在哪儿?我看看。”左边一名女子探出头,她身穿的罗裙色彩纷艳,好似百花齐放,这位便是云华谷谷主,乐溪溪。
坐在最中间的女子并未作声,只是遥遥抬手一指,她面上古井无波,任乐溪溪扑过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
左边的男子挂着百无聊赖的表情,在逗手上绕着的小蛇。
“坐在中间的就是执肃殿的司玦仙尊,程立秋;那边玩蛇的是灵晔仙尊,颜祉。”清霄似乎是想起这位仙尊就恨的牙痒痒:“我小时候他来找师父,路过院子还顺便骗走了我的糖葫芦!”
骗小孩糖葫芦仙尊。循空险些没忍住笑,拼命想着不行他是仙尊我不能笑他,忍下来了。
“肃静。”
充满威严的女声响起,众人一齐看向最高处,缓缓站起的司玦仙尊处。
循空注意到一边原本兴致缺缺玩着蛇的灵晔像是被她吓了一跳,随后手上的蛇便被乐溪溪抢走,清弦居士和盟主聊的起劲,还时不时往这边看一眼。
司玦仙尊的话无非是重申大比的规矩,下手要有分寸啦不可致死啦诸如此类,循空总听清霄说不可致死不可致死,还以为大比的规矩只有这一条,听到司玦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才反应过来原来都是没用的废话。
说到后面,司玦自己都觉得厌烦,语速不着痕迹地越来越快,最后索性一挥袖子,朗声道:“我宣布,武盟大比现在开始!”
随着她一声令下,循空只觉得挂在腰间的白玉牌微微发热,他连忙拿起来看,只见上面笔画交错,缓缓勾勒出一个人名来。
“嗯——果然最开始的时候是打散人比较多啊。”清霄郁闷地说道:“不过倒是也快,我在内三号场地,你呢?”
循空看了看自己的白玉牌,一字一句念出上面的人名和地点来。
“……无门无派张三,外十七号场。”
循空站到外十七号场的时候,对方也刚好到了,其他记忆对循空来说不是很深刻,只有他的开场白比较引人注目。
“我要为所有张三正名!我们不是路人!”
出发点挺好的,可惜不能让他出发了。
“胜者,武盟循空!”
“我乃李四!老李家排行老四!”
循空觉得报名的时候要是用循二就好了,简洁明了。
“我是王五,请多指教。”
这个有礼貌,多陪他玩玩。
“老子是赵六!”
啧。
循空烦躁的甩甩头,后面不会还有孙七周八吴九郑十吧?
好在一时间白玉牌面上没再写出新的名字,循空打算去看看清霄怎么样。
在大比中落败的人也可不立即离开,作为观众看完整场后顿悟精进的情况也是有的,因此场内的人并没有减去多少——尤其是门派子弟,到了最后基本上都是宗门之间在争这个第一。
上一次武盟大比已经是近十年前的事了,中间发生过什么循空不得而知,但上次比赛中一举夺魁的少年名字倒是被记了下来。
秦栀。循空回忆着这个名字,印象里他是云华谷的,上次大比时才九岁,却硬生生地留到了最后,一鸣惊人。
清霄总说上次大比时她还太小,盟主不让她参赛,这次她定要留到后面,和那个秦栀碰一碰才算完。
从十六强开始,每场对战的人便会被播报名姓,循空对此略有微词。
“太恐怖了,师姐,怎么会有这种事,万一落败岂不是很难看。”
刚从场上下来的清霄拂去额间的微汗,她不知道打了多少个,还像是刚刚做完热身运动一样,闻言,她笑着反问:“胜负已决时,裁判的弟子可有播报败者的名姓?”
“没有。”
“那就是了,败者不会被记住的,那又有什么丢脸?”
循空点点头,确是如此,他们趁着年岁小,还能有几次重来的机会,这就是少年人的好处。
最高的看台上,几位仙长在隔音结界内谈天说地。
乐溪溪似乎尤为在意战况,那圆圆的杏仁眼从一处跟到另一处,清弦居士玩味笑道:“我们净台仙子居然这么在意大比的情况,可是看上了哪个后起之秀么?”
“哧,不就是她家大弟子十年前夺魁,今年也来了嘛,她巴不得快点进十六强看好戏呢。”灵晔坐在一边淡淡出言嘲讽,乐溪溪顿时不乐意了:“颜祉,你灵晔宗拿不出人,就不要硬损我!”
“我怎么拿不出人了,和司玦仙尊一起养的弟子,怎么不能算我半个?哦,还不止养了一个呢,算下来,怎么也得分我一个半。”灵晔懒懒抬眸,看了看中间没什么反应的司玦,接着逗乐溪溪道:“反正我都没出人和你竞争,玩玩你的蛇怎么了。”
“我们家的小青锦去年化形成功后也不为泛泛之辈,两位可要小心,别被我们家的小鸟叼走了先机。”清弦居士捋了捋短短的胡子,乐溪溪顿时转移了矛头:“你这又是上哪弄的造型,前些年不是一直在走风流倜傥的路子吗?”
“哎,你们不读市井杂书自然不知道,现在流行的居士样貌,就是我这样的。”清弦居士对自己的样貌挺满意,盟主荆芥子在意的却是方才的话:“居士所说青锦,可是你们的护峰灵兽?”
“对、对,天山青鸾,音修的好料子,为了培养她,我可是把大半家私都掏出来了啊。”这几位仙长一说到自己的得意门生,笑意便藏不住了,清弦居士一指场中:“喏,就那个女娃娃。”
乐溪溪眼尖,一眼就瞧到那女孩怀中所抱的白玉七弦琴:“你居然连雪玉琴都掏出来了,那东西连你都不愿意亲近。”
“清弦峰唯一一块上好的雪玉打造的琴,自然与护峰灵兽更为相配……我七十年前托灵晔造琴的时候就这么想了,总有一天,我要把我所有的好东西,都留给她。”清弦居士看着那道小小的身影,语气中满是爱护。
他写诗、弹琴、作曲,还有些护身的功夫,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也有人愿意追随他,喊他师父。
他不当回事,因他长久以来,心里都只有那一道寻访孤峰时,天上掠过的青色影子,只一眼,他就在山头上待了多少年——他记不清了,但清弦峰便是因此而起,所以天山青鸾也自然而然地成了护峰灵兽。
那天他照旧在峰顶泉眼处编曲儿,编到一半,从来歇着青鸾的天池里竟缓缓步出一锦衣少女,只一眼他便知道,这就是那天山青鸾。
青鸾本是神仙的伴鸟,从来不肯亲近人的,他也不知道为何青鸾愿意亲近他,只是她脆生生地喊了句师父,他便喜不自胜,只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掏给她。
看着一脸陶醉的清弦居士,乐溪溪只得岔开话题,去问荆芥子他新收的徒弟:“我听说你半年前捡了个无门无派的小子,和霄霄一块养?”
闻言,司玦仙尊也侧目看向荆芥子,几大门派里确实是武盟收纳散人最多,但也不至于这么喜欢捡孩子回家养吧,尤其循空如今十八岁,在外头过两年也是要及冠、娶妻生子的岁数了。
“是,循空资质不如清霄,如今的年岁再拜入我门下,已是迟了。”荆芥子应的爽快。“只是我看见他便觉得心中可怜,且……他未必能留下来,我只是以收徒为名,暂且收留他一阵子。”
“你能看出人的命格,你收留他,是否也是为此?”司玦声音冷淡,却是不容置喙的肯定:“你从何时起,凡事必得先算一卦了?”
面对司玦的质疑,荆芥子苦笑着耸肩:“荆某自知胆小,做事便习惯有把握了再出手,司玦仙尊大人有大量,宽厚一次罢。”
司玦不再言语,将视线重新放回了习武场上。
十年未曾开过武盟大比,混杂的鱼也太多了些,照这个速度,明日便可以开始决十六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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