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美好的东西不太多,急促行走间带起的风,和提前出现在门口的人。
头顶星光,华韫比陈辰预期的时间还要早回来,陈辰准备提前下楼去接华韫,结果心里的人就在门口站着,将将稳住身形。
不早不晚,刚刚好。
“你来了。”
“我来了。”
四目相对,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以及闻到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酒香,似有似无的烟味。
陈辰内心的矛盾开始激化,心绪翻涌。人们都说在感情里不能太主动,要学会欲擒故纵,要学会极限拉扯,可陈辰一直质疑这些所谓能获得真爱的手段,再加上她才从坑里爬出来,身上还带着没有拍干净的泥土,压根不敢如此轻易的开始新一段感情。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可对方是华韫,又该如何,陈辰感觉自己这一次是被推至十字路口,寸步难行。
华韫有些醉,上楼太匆忙,呼吸有点急,此刻的她感知能力在不断下降,只是模糊的意识到面前这个人,安静美好朦胧,离自己是那么近,近到稍微一拉,就可以将人带入怀里,但又直觉自己抓不住这人,她要逃跑。
大门敞开,无人问津,阳台处的吹来了疾风,落地窗帘被陡然掀起,好像魔爪抵着向二人抓来。
这风,生猛、霸道,隐约形成呼啸之势,陈辰身形向前,是风在推她,华韫这时悄悄展开了双臂,就在要接触到陈辰的前一秒,陈辰骤然止步,再果决的向左迈腿,伸手把门关上,“砰”。
华韫心下叹气,自己又会错意了,收回双臂佯装无事发生。
“你喝了酒,别吹风,不好。”华韫身后飘来陈辰带着复杂情绪的话,唯独完全没有华韫预想到那般相见该有的欢喜。
话已入耳,直达心底,华韫尚且不知问题出在了哪里,明明自己已经将节奏控制住,慢下来了,可,唉,这能怪谁,感情之事怪不得任何人。
无处发泄,忽然烦躁的华韫,气闷到头疼,只得叹气,自言自语:“唉,我该拿你怎么办啊,陈大状。”
无人应答,华韫不想也不敢回头,就这样孤零零的站着,浑身笼罩着肆意的落寞,她抓着包带的手越握越紧,是懊恼,是后悔,今晚不该喝了酒来,现在她的脑子有点钝,她想立刻离开压抑的这里,生怕陈辰再说出意想不到的扎心言语。
陈辰低头盯着华韫的脚踝,没再开腔,她发现今晚大家的情绪不对、状态不对,手里握着的从冰箱拿出来的酸奶,正在逐渐恢复常温,这手心里的是杯壁上的冷水珠还是出的汗,不得而知。
良久,保留最后清醒和耐心的华韫决定道别,她边转身边说:“很晚了,我回去了,还需要洗漱,胖胖也要吃东西了。我今晚没有什么事,就是过来,过来……”
“别走。”陈辰打断她的话,整个人挡在门前,华韫看着陈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她心跳如雷,接下来的话是自己想听能听的吗。
陈辰被她盯得发毛,忽的抬起手,塞到华韫手里一杯酸奶,“这是酸奶,都放常温了,给你喝,醒酒用的,别烦躁。”
好好的一句话,被陈辰说得语法、断句都似乎有点问题,可风停后,归于平静的华韫没心思纠结这个,她第一时间将酸奶插上吸管,咕噜噜的一口气喝完,情不自禁的伸出舌头舔了嘴唇,朝一直看着自己喝奶的陈辰挑眉:“好看吗?”
“好看。”陈辰,诚实。
心情大好,华韫发现现在两人的站姿以及身后的门,特别适合来一段“霸总壁咚”。
小猫咪不经吓,容易应激。华韫心里再次感谢胖胖,这养猫的道理也是人生道理,一通百通。
“还有更好看的,要看吗?”逗猫不如逗人,逗人不如逗人形大猫,华韫思绪开始飘忽,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就噼里啪啦“倒豆子”般口无遮拦。
所以,人不能飘,一飘就来事。还好,喝酒又喝奶的人不是陈辰,她将处于“醉酒 醉奶”状态的华韫拉到沙发坐下。陈辰这时身心俱疲,像上了一节搏击课似的,于是也瘫坐在沙发,离华韫两米开外的位置。
“哼哼。”华韫不满她坐得远,手指点了点身旁,示意陈辰来这坐,靠近点。陈辰摆了摆手,又摇头拒绝,想起前面华韫的那句话,她不经疑惑道:“你说的话和阿曼姐说的一样,所以,到底是什么更好看的?”
“还能有比此刻在我面前的你本人更好看么。”这句陈辰咽回肚里,打死不说。
华韫从手提包里扒拉出手机,看了眼有未接来电:华桅山。华韫破罐子破摔的觉得自己一定是失忆了,手机不知道在何时被自己调成了静音,也不知道华桅山为什么突然打电话来。
华桅山,是她哥哥,自从她离家后,两人就鲜有联系,但关系并不差,甚至是亲近的兄妹。故而,华桅山唐突的来电让华韫多少有点紧张,后怕感爬上心头,万一家里有什么变故,万一的万一。
于是华韫忙不迭对陈辰说:“你看下手机,刚刚给你发了消息,我去阳台回个电话,很快。”
是某公众号的链接,陈辰看了眼标题,又点进去阅读完全文,这是华韫今天的专访图文版。一字一句,陈辰没有放过任何一个标点,她欣赏华韫,由内到外,任何方面,陈辰很想知道那些华韫尚未展示,有待发掘的部分还有多少,是不是自己最独特,也最幸运可以窥其全貌。
“嘟,嘟…”
“快接电话”,华韫焦急等待,企图用意念传递。
“小韫。”终于电话那头传来带着喜悦的男声。
华韫飞快低声说:“哥,怎么了,我前面手机静音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华桅山有点诧异:“没出事,就是今天你嫂子说快十一了,问我你会不会回家,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所以我就给你拨了个电话,结果你又不接,搞得你嫂子说我被你抛弃了。”
华韫一阵无语,白紧张一场,还好是白紧张。“什么抛弃不抛弃的,嫂子就会乱说话,我看情况,回的话再联系,我还有事,提前晚安。”
华桅山被“叭”的挂了电话,嘟囔道:“好着急的晚安。”他打算明天给爸妈说下,小韫可能十一回来的事,再僵硬的关系,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该缓和缓和了。
如果说华韫之前有一点点醉酒,那现在她就是神台一片清明。
“好看吗?”华韫站在陈辰身后,低头看她头顶,发量感人。
陈辰应声侧身扭头,望着华韫,她发现两人经常对视,“嗯,你打好电话啦。”
这个角度,这个高度差,太适合撸猫。
华韫在考虑以此为契机,现在就给陈辰说下她家里的情况,犹豫再三还是作罢,“不要急,慢慢来”这六字箴言,华韫准备刻在DNA里。
“是我哥,没事。你觉得好看就好,我再给你一个VIP待遇,要不要~”华韫缓慢俯身,在陈辰耳朵边,吐气如兰。
一瞬间,混合酒气的香水味直冲陈辰天灵盖,是好闻的,是醉人的,她描绘不了,她词不达意:“好香,要,要看看什么是VIP。”
华韫看着陈辰神色变换,觉得有趣,这人还有这样的一面呐。再一个反射弧度后,华韫了然,这小家伙耳朵敏感。
“那你再看看手机,我让人拍的现场照片,和采访的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神情不一样,状态气场都不一样,而且陈辰无法拒绝这份只有自己才看得到的VIP待遇。
一晚上浑浑噩噩,直到华韫离开许久,空气中的诱人气味再也闻不到,陈辰才僵硬起身,重新洗了澡。
在最荒诞不经的梦里,渴望无处不在。
湾市A区人民法院,第三审判庭。蒋西元在陈辰旁边坐镇,看着“爱徒”第一次全程自己开庭,没有一丝慌乱,头脑清醒语速适中,能准确抓住有利点支持自己的主张,同时对于对方有力的证据,以理智的态度依法合规的反驳,很漂亮的一次开庭。
蒋西元原本的腹稿烂在了肚里,无用武之地,有的人天生就适合做律师,他自己是,陈辰也是。蒋西元摩挲着笔杆,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和他经手的案子一样,经得起历史考验。
陈辰很满意今天的发挥,她对法院的环境也再熟悉不过了,每次来法院办事或者开庭,都有“回娘家”既视感,即使现在身份对调,但她坚信,作为法律人无论身处何方,都要做到“挥法律之利剑,持正义之天平除人间之邪恶,昌法治之文明。”
庭审结束,未当庭宣判。陈辰跟着蒋西元一前一后离开审判庭,路过第一审判庭门口,突然有人从内冲出来,事发突然,蒋西元经验丰富,见事态不对,当机立断的拉上陈辰闪身,可是陈辰今天的小高跟限制了速度,来人正撞在陈辰右肩处,巨大的冲击力使她痛苦的发出一声闷哼,人顺着白色墙壁下滑。蒋西元连忙挡在她身前,询问感受怎么样,陈辰脸色惨败,小幅度摇头。
一旁法警已经将人控制住,众人才得知,是第一审判庭的拆迁纠纷案,庭开了半天都收尾了,双方也准备签笔录走,但突然间五十多岁的其中一名原告感觉自己非常委屈,坚持认为自己有理,于是破口大骂,突然就秩序混乱,原告被告各来了好几个,还有带孩子来的,这一打了起来,鸡飞蛋打,血光之灾。有一位原告见情况越发不对,夺门而出,就撞到了可怜的倒霉蛋。扰乱法庭秩序罪,多少要进去几个月,这些人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在法律这个江湖中的人间百态,法律人见怪不怪。
缓过劲的陈辰已经在酒店休息,她坚持没事,实际上喊了送药小哥,已经吃了止疼药了。
蒋西元这边认为自己把人带出来,小姑娘家的还这么坚强,从头到尾没有一点抱怨,自己必须抓紧为她和那人牵线搭桥,这是他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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