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观众，我们现在的位置是黎城医院手术室的门外。”
手术室外，许多记者围聚在一起。
“三年前，我们黎城的心外天才温屿就在这里完成了黎城第一例心脏移植手术。”
他们手里的摄像机如长枪短炮，恨不得用言语作为武器，轰开面前的这扇门。
“而今天······”
温屿从小门进入手术室，她摘下口罩。
“你终于来了。”
面前的女人一身白大褂，神情凝重，见到温屿时，眉头松快几分。
“抱歉，警局那边也遇到些问题。”
“他刚刚反应太激烈了，我给他注射了镇定剂，现在睡过去了。”
温屿抬眼看她，女人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沉静。
她的背有些弯，瘦劲的骨头承担了十几年的沉重压力。
罗羽是黎城医院唯一一个对器官贩卖有所察觉，却凭一己之力坐上高位的女人。
她是脑神经科医生，技术经验都是顶级，黎城医院不愿放手的存在。
“还好您谨慎，警局那边的消息，老院长知情。”温屿开口。
罗羽的警惕心也是她能坚持到现在的原因。
“果然。”
罗羽叹了口气，心里早有预料。
她开口道：“他一直要求见你，我用术前准备拖了一段时间。
实在拖不住，刚坦白，他的反应太令人生疑。”
“他堪称疯狂地往门外跑，我都怕摔了他这把老骨头。”
温屿走到移动床边，昏睡中的老人皮肤是肉眼可见的干瘪。
她听到罗羽的讽刺，怒道：“他再过两年，就80了。
还要用一条鲜活的生命来换他活下来的1%都不到可能性，真是恶毒！”
罗羽冷笑一声，沉声道：“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这些畜生，孙恣和李——”她话止住，顾虑地看向温屿。
温屿面色淡然，她轻声道：“这也是我期待的。”
“警方那边说他们最轻，也是无期。”她眼里闪过一丝快意。
罗羽听到这话，眼眶瞬间红了，背挺得很直，直挺挺地为自己这些年的坚持所骄傲。
“外面怎么没动静了？”她见温屿看她，不愿在后辈面前露出软弱，她掩饰性地转身，看向门外。
“刚从警局过来，带了点警局的特产，罗院长知道是什么吗？”温屿笑了下，配合她转换话题。
“特产？”罗羽疑惑地开口。
“警局给我配了几个警员，那群记者，我来的时候就已经被请出去了。”
“是警局配的，还是你家那位小宋队担心你啊。”罗羽调侃了一句。
“潮汐要跟着，我没同意。”温屿很坦然地在外人面前展现出她和宋潮汐的亲密。
想到宋潮汐，她叹了口气，语气沉重：“警局那边也僵持住了，我们现在只能拖。”
下一秒，铃声响起，她接通：“小陶警官，是外面出什么事情了吗？”
“这群记者情绪很激动，如果我强制性带离，我怕会惊动狒狒那边。”
“目前只能将他们挡在心外科门口，温医生你们千万不要出来。”
“哎！你们别硬闯——”
电话被挂断，那头的声音嘈杂吵闹。
温屿皱着眉，手指收紧。
“不知道谁下得损招，这可怎么收场啊！
外面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嘴可不是好堵的。”罗羽听到了电话内容，怒骂道。
她愤恨地盯着安睡在病床上的老人，厌恶地唾弃道：“医院的名声就是毁在他们手上，小宋队抓得那批都是男医生吧。”
“而被排挤走的，都是有良知的女医生。”
温屿点点头，她嘲讽道：“男人就像是阴沟里苟且偷生的蟑螂，蛇鼠一窝-——”
她说着，眼里精光一闪。
她看向罗羽，急声开口：“我记得您之前联系过那批被排挤，被雪藏的医生，她们愿意回到医院吗？”
罗羽叹了口气，摇摇头：“她们都是被打压，被驱赶的人。
你知道这些年，为了让孙恣那狗东西放松警惕，我还找了不少人在外面散布消息。”
“我的名声不太好，她们不愿意相信。把我当成孙恣一党，根本对我没好脸色。”
她说着，疑惑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温屿听她说完，眨了眨眼睛。
她笑着道：“我们医院近些年名声越来越差，外面那群记者，虽然是困难，也是机遇。”
“怎么说？”
“我们直接召开一场新闻发布会，把医院以前的腌脏事暴露在公众面前。”
温屿沉声道：“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相信那群有志向，有良心，有医德的医生，她们会回来。”
“这将是我们黎城医院的新生。”
温屿神情有些激动，她的呼吸都加快了几分。
她的目光看向罗羽，却发现罗羽的泪落了下来。
“罗院长，您觉得呢？”她轻声问。
“好，好，好。”罗羽的声音有些哽咽，她说：“这正是我一直期待的。”
手术中的字样彻夜红灯，白炽光惹得人眼睛都发昏。
宋潮汐拍了一下桌子，怒道：“别跟我在这装傻充愣！”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几个字看不懂吗！”
被手铐铐住的男医生面色惨白，他紧紧闭着眼睛，嘴里一直默念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小宋队，我盯着，您去休息下吧。”
门被打开，换班的同事对着宋潮汐说道。
宋潮汐点点头，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她也不想急躁，她更不怕辛苦，但她担心那些人质的安全。
她有些烦躁地看着审讯室内一个个跟鹌鹑一样的男人，厌恶地皱了下眉。
她的目光移到一旁的椅子上，苏小安正躺在那，睡得香甜。
她倒是睡得着，沾了别人的性命换来的离开鸟笼的——
电光火石之间，宋潮汐想到苏小安的那句话。
“这是我唯一能从鸟笼离开的机会！”
唯一？
宋潮汐快步走到苏小安身旁，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等她悠悠转醒，冷声道：“你到了医院，准备怎么跑？”
“什么？”苏小安还在发懵。
“如果我不在医院，你怎么从那群人手里逃脱？”宋潮汐怒极了，耐心丧失殆尽。
她直接拔出腰间别着的手枪，质问道：“说。”
“你——你别开枪，你怎么能把枪对着我呢！”苏小安颤抖着举起双手，哭着开口。
“我的耐心真的很有限——”
“我说，我说。其实我根本没有砸伤小雪，我们一直是分开关着的。”苏小安急声道。
“你说谎的意义是什么？”宋潮汐不解。
“因为——”
“说！再撒谎，我直接崩了你。”
见苏小安落泪，她冷声道：“那么多条人命，你我都抵上这条命，都赔不起。”
“因为，我知道怎么去鸟笼，可我不想再回去了，所以——”
宋潮汐愤怒地将手枪拍在桌子上，她怒道：“你知不知道，我们就等你一个证人。”
“在医院，你说你怕，我们不让你冒险，把你带回警局。”
“现在，你看到我们警局焦头烂额，像傻子一样被你蒙骗，你觉得很好玩吗？”
苏小安的泪珠瞬间止住，她轻声道：“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太怕回到那个令人恐惧的牢笼。”
“我想活，所以我不想告诉你们，我怕你们带我回去。”
“我——，算了。”宋潮汐失望地叹了口气，她轻声道：“告诉我，怎么去鸟笼。”
苏小安面色踌躇，手臂被宋潮汐紧紧握住，她轻声道：“求你。”
“告诉我。”
“我其实也没把握，只能提供些信息。”苏小安诺诺道。
“你只管说，其余交给我。”宋潮汐急声催促。
“我想要一份黎城周边的地图。”苏小安最终开口。
黎城地图在桌上展开，宋潮汐拿起笔。
“我是在山里长大的孩子，我的听觉很发达，很远的声音我都能听见。”
“虽然在鸟笼，我被蒙上了眼睛，但耳朵一直能听见。”
“鸟笼有鸟叫声，那是一种名叫高山雀的鸟，它们只生活在深山，海拔很高的地方。”
黎城三面环山，山脉连绵不绝。
“继续说。”宋潮汐在地图上勾画，圈中几个怀疑的地方。
“我被带出鸟笼时，听到了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我就知道这么多了。”苏小安快速说完，她离宋潮汐远了些。
宋潮汐的笔在纸上重重地敲击两个点。
“黎山和鼓岭山。”她站起身，卷起地图，直奔宋铃办公室。
“有线索！”
“我和狸猫一人带一队，两个点都去。”
宋铃的手握紧了一瞬，她点头开口：“出发！”
那句“注意安全”被宋潮汐关在了门里。
夜色将逝，黎明的钟声就要敲响了。
“温屿，等我回来。”温屿接到宋潮汐的电话。
“等我回来，老婆。”温屿听到她的停顿的呼吸声。
“我不接受除了好以外的任何答案。”
“好。”温屿柔声应道。
挂断电话，温屿眼底有着忧愁。
在她转身的那刹那，又变为坚毅，她对着罗羽开口：
“罗院长，我们的发布会，可以开始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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