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澄看着这座极为眼熟的宅子,傻眼了。
门大开着,小板凳上的人看见他就冲他招了招手,早有预料一般,“哟。”
地上几道血迹倒还留在那里。
他实在没力气再跑一回,就处于一种脑子无法思考的宕机状态杵在门口。
最终憋出一句:“不是说好不追的吗?”
“未澄,这不是你自己跑回来的吗?”
不要在装无辜了你个伪善的恶魔!
旋丞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一般,顿时嘴角上扬不少,甚至在看到人毫无预兆地倒下去时,惊讶得扬了扬眉,嘴角也没有放下去。
未澄奇异地梦见了他的大学生活,他工作好多年,早就不怎么记得了,准确来说,自从工作一段时间之后,他对之前或之后每一天都没什么兴趣再记得,不自觉的就这样了。
梦里他被狗追着跑,辅导员在他和狗后面追,说别跑啊!狗咬一口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不要绝望……他回头一看,辅导员的脸是个陌生男人的,狗是,大操场上,哪里来的狗啊!
他弹了一下,惊醒了。
旋丞正坐旁边观摩未澄,盘算着要不要把人杀了。
他眉低着,独自思考的时候,就显得有些阴沉,未澄胸口那道光浅浅亮着,已经包裹到全身,也没照亮他的眼睛。
未澄和琉璃盏相融,未澄死了,琉璃盏自然就碎了。
先前打算让他自生自灭,不过是看他行将就木,独木难支,奄奄一息……
可他死不了了,旋丞想,琉璃盏比他想的还能干,不仅养魂,保命,还疗伤呢。
为了自保,也真是尽心尽力。
可未澄一醒,他那点儿阴沉劲儿就全消散了,
“哟。”
未澄看过来,一双眼睛满是惊恐。
“我不至于这么吓人吧?”
未澄下意识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榻上,还挺软,又想起旋丞问了他什么,哦,吓不吓人,他看着他,就“呵呵”地尽力笑了两声。未澄不打算解释是梦见狗了,怕他以为自己在骂他。
旋丞照例不管他怎么回答,又问:“欸,你想不想活了?”
几经折腾,未澄都没力气思考他是不是生气了或者怎么样,就顺着嘴乱说:“先放放,我要吃饭。”
我要吃饭,四个字说得天经地义。
旋丞一下被这四个字带走了注意力,什么千回百转的心思都瞬间放下了,他看着未澄,未澄感受到他的目光,也看过来。
好吧,那就吃吧。
“吃吧少爷。”
未澄自然不会再客套。
来之前他被洗漱过,衣服也换了,虽脸色苍白,别人也看不出未澄不久之前还是个将死之人,除此之外,还因为他吃得太有活力了。
别人都说沈非渡风度翩翩,他门下的三弟子未澄出门在外虽然又冷又严肃,但也仪表堂堂,知节守礼,那么按理来说,他不会吃成这个样子。
筷子夹得飞快,也不顾对面的旋丞吃不吃得上。
旋丞喝了口特意要的茶,想,也对,要是还是之前的未澄,也不会和他一起坐在这里吃饭了。
他也不用吃饭。
魔族虽然也修行,但七情六欲哪个都重,自然也不会亏待了自己的嘴。旋丞带他来的,是个在族内享有盛名的酒楼,还特意搞了个雅间。虽然那些人主要是夸酒,但旋丞认为,没人骂菜难吃就是能吃。
未澄倒是没发表什么评价,埋头苦干许久。
他筷子动得速度惊人,但是嘴就逊色了点儿,毕竟整个人还是虚的,所以整体来说,他的吃相还算文雅。
喝下最后一口茶水后,未澄还没歇歇,就对旋丞一字一字地念:“我想活。”
旋丞觉得很好笑,竟然有一顿饭就可以救活的人。
他一直感觉未澄对活着没抱什么希望呢。
旋丞把自己的水倒满了,弹了弹杯口,矜贵地说:“拜我为师吧,我救你。”
未澄自认一直跟不上旋丞的脑回路,太跳脱了,拜师干什么?和救他有联系吗?
他也摸不清旋丞说这话是真的假的。但来到这里之后遇见的人不是在骂他就是要杀他,他虽然好像是谁谁的弟子,听这么个情况也是回不去了,当不成好人了,他想。
除了信,没有办法。
只是还有个疑问,“你不是魔吗?我们体系不一样吧?”
旋丞笑了,意味不明,“未澄啊未澄,在乱葬岗被哪个鬼扒着脑袋了?”
未澄心里一咯噔。
好了,又暴露一次。
可他亲耳听到的魔族圣子啊,他自己话里话外不也承认自己是魔?快给我记忆啊老天爷!
旋丞左手掌心猝地冒出一团金白色云雾,像是什么仙法的实体,它裹着茶杯飞到了未澄面前,旋丞抬抬下巴,说:“看到没。”
未澄意会接过茶杯,不太明白,但点点头。
“上来敬茶。”
未澄就不情不愿地过去了。
未澄这人吧,有个小毛病:不太愿意被指使,换句话说就是叛逆。只能说这么些年社会的毒打也不是白挨的,内里再不情愿,他表面上态度也还过得去。
话说,拜师礼具体要怎么做?
一想点儿什么,动作就慢了,他离旋丞还有点儿距离,就停下开始犹豫着要不要鞠躬,还是直接给啊?
旋丞就伸手捞了他一把,“站这么远干什么,显得心不诚。”
用劲之大显然忘记了未澄现在仍为残躯。
未澄心里:尼玛。
他往前倒的时候还不忘把茶杯举高,但一晃还是撒了。
旋丞:“我倒也没想这么近。”
近到怀里了。
旋丞诡异地没有动作。
但未澄这个姿势实在使不上力,他得用手撑一把,在哪撑?他肩膀上吗?他一只手被拽着,另一只高举着茶杯,用哪只手也是个问题。
要不茶杯砸了吧。
就当是意外。
……
旋丞在他背后拍了拍,他一惊,莫名想起“诶,你知不知道魔族重欲啊?”
“你有点重。”
……不是我,是未澄。
重来一次未澄也不纠结了,递杯子的动作很是潇洒,就是手有点抖。
也不是吓得,旋丞攥得紧,他伤又多,太疼了。
本来都习惯五脏六腑里哪哪都疼了,但这一下怎么着,算是提醒一样,他怎么也忽略不掉。
旋丞就图个新鲜,魔族是不行拜师礼的,一般人也不拜师,想变强都是直接去讨教,文明地说是讨教,实际都是上来就打,谁强打谁。
他被打过,还没被拜过。
茶味道也没变,还是那样,就是莫名喝了心情愉悦些。
“未澄,叫师父。”
逗乐的语气,让未澄一下无语了。
他很想再骂一句尼玛,可是今天已经说了很多了。
也就喊:“师……”
他刚喊一个字,胸口的光又亮了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耀眼,渐渐变大的光圈中,未澄“砰”一下跪下了。
他感觉,太难描述了,就像他妈的谁把他心脏拿走了。
那道光变大的趋势顿了一下,又瞬间熄灭了。
未澄大口呼吸起来。
旋丞眯了下眼睛,看清未澄的姿势后实在是忍不住笑了,说:“还是沈非渡礼数周到啊。”
未澄心梗,刚那是什么?沈非渡?琉璃盏?!来个人劈了他吧!
各种波折后,拜师礼也勉强算完成,旋丞带未澄回了山。
他指了指院子里唯一一颗树,说:“看到上面的果子没,随便摘个吃了。以后一天一个,吃十天。”
那果子是绿的,暗绿色,实打实的颜色,看着十分没有食欲。
不过师父发话了,那就吃。
还好他不挑食。
“卧房随便挑,最大的那个不行。”
那我不要最大的,其他的每天换着住行吗?
“吃饭……饿不死就不用吃。”
那饿死了更不用吃啊……
旋丞盯着他,不说话了。
未澄也跟着停下来,略显心虚。他暗暗想,难道自己说出声了?
旋丞又开口:“知道我叫什么吗?”
未澄一下头皮都绷紧了。旋丞应该早知道他不是原身,可他一直没明说。他既然不挑破,问这一下是什么含义,他不太明白。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该说什么?
旋丞笑着说:“叫师父啊。”
我草******尼玛*********
来个雷劈死他吧!!!
旋丞背着手,步伐愉悦地走出了内院。
未澄咬牙,死死地看着他的背影,试图用精神力量来让他走路平地摔,最好摔死。
没有成功。
对他的仇恨值加一加一再加一!
未澄平复后才反应过来,诶!他走了!
迫害他精神的人走了,未澄一下舒服不少。
他并不关心他干嘛去,“老板”和“员工”的生活,没有交集就最好了。
他要做的,就是听从安排,该吃果子咯。
真高啊,未澄抬头,目光一直往上丈量,最后判定:这树都顶十多个他了。
宽也够宽的,一米多?
他低头拍了拍自己,说:“给点儿力啊,别半路掉下去了,摔死难看。”
这具身体真能忍痛,真牛逼啊,就这还能跑呢,在树干上踏了十来步就站在了最高树杈子上的未澄感叹。
他摘了果子坐下,也没顾得上赏景,边吃边想,修仙啊,那他现在是什么水平?好了能打架不能?他想大逆不道了……
推给他东西的人是谁?那个东西就是琉璃盏吧……
偷琉璃盏这件事肯定另有隐情……叫未澄的就没有坏人,嗯!
想着想着他眼皮子就有点儿撑不住了,不是,他脑子这么不经用吗……
山上照常吹着凉风,树叶沙沙作响,果子也碰出了声,噔楞楞的。
未澄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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