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小区没有电梯,呈六层高的水泥状。台阶老旧,扶手栏杆看上去有点松动。像九零年代剧里的场景一样,凹陷出经年累月的痕迹。

顾周宥慢条斯理地用钥匙开了锁,门把已经有点生锈了,转动时嘎吱作响,露出渐变的旧颜色。

但屋子仿佛是被书页浸透了一般,古色古香,实木书柜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古书。屋子里有一股书本淡淡的木香,有点死板但很温馨。屋里屋外简直是两个年代,那扇门像是时光机器,隔着20世纪和21世纪。

顾周宥一进来就到卧室把被子拆卸下来放进阳台的洗衣机里。陈念姝松松倚在门墙看着他一气呵成的举动,一点也没有帮忙的意思。直到看到他把被子拿去洗了,才缓缓开口:“洗了,那我睡哪?”

顾周宥闷哼了一声,偏要和她对着干:“你最好祈祷被子快点干,没干就睡沙发。”

陈念姝的眼风带钩,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理直气壮地说:“那我睡沙发,你睡哪?”

顾周宥眼皮潦草一掀,睨了她一眼:“我回家住。”

“好吧,那我睡沙发也得有被子吧,总不能盖你的衣服吧。”话毕,她伸手摇了摇他的校服衣尾。

风从顾周宥的衣服下摆贯了进去,他恶狠狠地警告一句:“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这和他对姜叡说的那句“说话就说话,别凑这么近”如出一辙,陈念姝轻轻抽回了手,老老实实地垂在腿侧:“我手又不臭。”

陈念姝看了眼客厅的布局,缓缓坐到了沙发前,一副鸠占鹊巢的蛮横模样:“要不要看个电影?”

顾周宥看着她这副在哪都宾至如归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他是个有些傲娇的人,需要别人邀请两遍才能装模作样地同意。此时,他也奉行了这个“事不过二”的原则:“不看,我要回家。”

“洗衣机的衣服还没洗好呢,你再待会儿吧,等套好被子再走。”陈念姝反客为主的能力已经炉火纯青了,起初,她还是把顾周宥当成客人,现在直接拿出了主人对待奴隶的姿态。

未及顾周宥开口,陈念姝便把大灯关了,只余下阳台一盏昏暗暗的白炽灯,似有若无地照进客厅的白墙上。墙壁上的人影摸黑着凑近,而正对着的两人却疏离地端坐着。平面上的人影藏着私欲,现实中的人却活在理性的枷锁下,束缚且自持。

陈念姝挑了一个外国片子,电影讲的是背叛和骗局下裹挟的**与自由、听不懂的语言绕在耳侧,藏着密语下的禁忌。

顾周宥是个静不下心的,小时候连《喜羊羊与灰太狼》都会看睡着,更何况是个听不懂的外国片子。他整个人端坐着,没什么心思在电影上。

阳台上的洗衣机嗡嗡作响,像舞台剧一样为跌宕的电影配上背景音。骤然停止运转的机器像从电影中短暂抽离,沉默地拉扯。即使这样,顾周宥还是左右脑互搏,压根没怎么看,只是眼睛直直地盯着屏幕。

突然,他靠着沙发,懒洋洋地回头,问出了之前从未打探过的私事:“你离家出走了?”

“嗯。”陈念姝坦然地点了点头。

“还挺勇敢。”顾周宥淡淡说了句,随后便倚在沙发上静静看着屏幕。

电影里的烛光影影绰绰地照在两具年轻的身体上。他们埋首在教堂里欢愉片刻。教堂的钟声一阵阵顿敲着,掩下封建礼教下的禁忌和压抑。轻微的低吟,传到对视的少男少女的耳中,像是激素的碰撞。顾周宥喉结滚动,侧目用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不爱看这种?”陈念姝的视线落在他的眼睛上,那里也簇了团摇曳的烛火,正往外渗着一点点焦黑的气息。

“不爱看。”顾周宥的眼神直直对上她,坦诚地说。

随着最后一阵脱水声戛然而止,客厅陷入了死寂。顾周宥抬手按了按钮,原本朦胧的脸变得清晰可见。

他从洗衣机里拿出了揉成一团的被单,随后便从抽屉里熟络地抽出吹风机。陈念姝原本以为那个洗衣机是自带烘干功能的,没想到他竟然直接上手吹了起来。

约莫过了十分钟,顾周宥的手臂有些肿胀,他没好气地看向面前没什么自知之明的女生,把吹风机塞到她攥紧的拳头里:“你吹会儿。”

“你家就一个吹风机啊。”陈念姝随口问了声。

顾周宥却突然暴躁:“你是人吗?我都这么累了,你还要我找吹风机继续吹啊,我跟个奴隶似的。”

看着他语速极快地讲了段RAP,陈念姝埋头笑得颤抖:“新中国没有奴隶,站起来。”

陈念姝就吹了一分钟,顾周宥就伸手接了回来。不用他干活了吧,他反而还手痒,俗称“一辈子劳碌命”。

顾周宥的房间极致简约,墙面留白,一尘不染。木质的床头柜上什么都没放,房间里有股淡淡的蚊香味,隐约有股木质调气息。

陈念姝好整以暇地靠在墙壁上:“这是你的房间?”

“嗯。”

“你们家就一床被子啊。”

“平时只有我偶尔来住。”顾周宥的手顿了顿,“把空调调低点。”

陈念姝调低了温度,用手给他用劲扇了扇。微弱的风带着少女袖子里藏着的橙香,顾周宥不自然地垂下了头。还好她只有三分钟热度,没到一分钟就停了。

洗完澡后,陈念姝躺在床上,把被子直直地盖到了脖子上。被子上有淡淡的松木香,身上的沐浴露是淡淡的山茶花香,有一种在闻对方的信息素的感觉。虽然没有肢体接触,却莫名暧昧上头。闻着这样的味道,陈念姝怀着疲惫沉沉睡去。这是她自高中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晚,一觉睡到了9点。

起床后,陈念姝打开冰箱,学着手机的教程准备摊个手抓饼。夏天,厨房里没有空调,明晃晃的阳光投射进来,像蒸笼一样拢了下来。陈念姝起了锅后,也不知道是油太少了还是火候太小,摊了两个都失败了,就放弃了,开始学物理。

才刚写完选择题,就听见门口有人敲门:“谁啊?”

一阵清冽的男声传来:“是我。”

“哦,你自己用钥匙进来吧。”说毕,陈念姝就回房准备把内衣穿上。

换完后,顾周宥还是直直地站在门口,没有进来。陈念姝开了门,看到门口汗滴如注的他。顾周宥面色潮红,身上衣物湿透了。额前的碎发蔫蔫地贴着,连睫毛上都挂着细小的水珠。

“怎么不用钥匙进来?”

“懒得找。”

顾周宥一进来,就把客厅的空调开了起来:“吃饭了吗?”

“没有。”

顾周宥去厨房拿了碗筷,看到了垃圾桶里两张烤糊的饼。他买了牛奶八宝饭和梅花糕放在她面前:“吃吧。”

陈念姝刚想吃八宝饭,就被他阻止了:“先吃这个吧,别空腹喝冰的。”

陈念姝第一次吃梅花糕,还挺好吃的。芝麻内馅,撒上红糖粉,但是有点烫,她一直在嘴里吹着气。

顾周宥按了电风扇的按钮,朝她脸上吹,吹得她头发都乱得炸毛。陈念姝察觉到嘴里温度变低了后,咽了下去:“你是不是有病?关了。”

顾周宥得逞地笑了笑,准备去洗个澡。

水声淅淅沥沥,喷出水柱砸在瓷砖上,溅起清脆的声响。水蒸气裹着热在浴室徘徊,陈念姝就着浴室不小的动静,开始吃牛奶八宝饭。糯米饭裹着葡萄干、桂圆肉、山楂、核桃仁、什锦和各色果料,每一口都带着奶香,很粘稠,很开胃,陈念姝一下就感觉食欲打开了。

她刚吃完,顾周宥就从浴室出来了,他的头发往后倒,鬓角滑下一滴滴水,落在身上的衬衫上,性感极了。他没着急吹头发,直接坐在了餐桌的对面:“你还要吃手抓饼吗?”

糯米很顶饱,陈念姝其实已经有点撑了,但是想看他怎么做,就点了点头。他看上去很熟练,热油、倒蛋液、放饼皮,动作一气呵成,陈念姝竟然感觉到了日常的小满足。

顾周宥把手抓饼端出锅,放在餐桌上。陈念姝看都看饱了,一点也吃不下了:“你吃吧,我只是想看你做。”

顾周宥眉梢轻轻一挑:“你说什么?”

陈念姝把盘端到他前面,一点也不畏惧:“吃吧,我看着你吃,别浪费。”

“别浪费?你都浪费两张了。”

“嗯,下次注意。”陈念姝笑了出声,“快吃吧,你。”

顾周宥嘴巴张得很大,一口下去就吃了四分之一。

“你干嘛吃这么快?”

“你老看我。”小时候,他害怕外公外婆总是会等着他吃早饭,不耐烦,就慢慢养成了吃饭快的习惯。同理,顾周宥也怕她不耐烦。

“好吧。”陈念姝从餐桌上起身,到房间里拆被子。

顾周宥很快解决完了手抓饼,看着房间的门敞开着,就走了进去。

“我来吧。”顾周宥接过她正在拆的被子。

“不至于,拆被子我还是会的。”

“你去学习吧。刚刚看你那张物理卷子,都没对几道。而且你多选题都选了两个答案,都有一个是错的,你下次不确定就选一个吧。”陈念姝没有说话,顾周宥怕她有压力,又连忙开口,“但是,有一些很难的题,你都做对了。”

陈念姝眼角微弯,呈现月牙的形状:“我蒙的。”

顾周宥看到她旁边写了解题步骤,知道她是在开玩笑:“你为什么选物理?”

“因为有一些专业,选了物理,分低好多,为了上本科。但是后来发现,与其在省内上一个烂本科,我爸还是为了面子,想把我送出国。”陈念姝没有隐瞒,很坦率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以后,有不会的题可以问我。”看陈念姝没有反应,他又开口,“问沈惟康也行,他成绩比我好。”

陈念姝睫毛微动,扑簌扑簌落下细碎的光影:“好,问你。”

顾周宥把被子连同自己刚换下来的衣服放进洗衣机。看到坐在沙发上写题的陈念姝,开口:“昨天没看完的电影,还要继续看吗?”

陈念姝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像是要透过他的眼睛审视他的内心:“不看了吧。你确实心思不在电影上。”

顾周宥矢口否认:“我哪有,我只是发呆而已。”

陈念姝笑得粲然:“我是说,你确实不爱看电影。”这番话反而显得顾周宥刚才的辩驳有点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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