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姝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怎么能听懂物理课。但既然接下了教顾周宥物理题的任务，即使听不懂，她还是把老师讲的每句话都摘在了卷子旁边，决定就这样把老师的话复述给他。
晚自习前，顾周宥和宋衿宜换了位置，坐在了沈惟康旁边。沈惟康上下打量他，直截了当地说：“你现在够主动啊，我都要怀疑你们有没有在一起了。”
“没有。”
沈惟康看着远处和刘浩哲谈笑风生的宋衿宜，不咸不淡地问了句：“刘浩哲喜欢宋衿宜吗？”
和宋衿宜做前后桌的时候，刘浩哲也很少主动找宋衿宜讲话，顾周宥觉得是不喜欢的：“不喜欢吧，只是同学的关系。”顾周宥大喇喇地往后一靠，顿了顿，“但是，宋衿宜喜不喜欢刘浩哲我就不知道了。毕竟宋衿宜说她喜欢老实人。”
沈惟康嗤笑一声：“但我觉得老实人不喜欢她这个类型的。”沈惟康不喜欢猜，直接转过头问陈念姝，“宋衿宜喜欢刘浩哲吗？”
陈念姝的脸上浮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随即便收了下去：“宋衿宜只是喜欢欺负老实人，任何老实人落到她手中，就会自动变成她的玩物。”陈念姝的眼神从沈惟康身上移到顾周宥身上，被她盯得有些不自然，顾周宥回过身不再理她。
沈惟康大概是了解了，不再询问，回过头用肩膀撞了撞顾周宥：“你到底来干嘛？”
顾周宥拿起物理卷子：“让她教我题目。”
沈惟康看着他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一脸鄙夷。
顾周宥低下头，把视线移向试卷。卷子上的错题旁密密麻麻的笔记，晦涩难懂，一看上课就没有听懂。但陈念姝的字体很特别，她写字洋洋洒洒的，带着一股韧劲。
顾周宥回过身把那个盒子还给她，陈念姝接过盒子，笑意不明：“没偷看吧，我手机密码可是很好破的。”
“没有。”
“恭喜你通过考验，我都没设密码。”
顾周宥直进主题，指了指卷子：“你不会就是上课的时候，老师说什么，你就摘什么吧。”
“嗯，怎么了？”
“那你懂了吗？”
“一知半解吧，感觉下次做的时候，能选出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顾周宥大概能想象出来她是怎么学习的了，就是一味麻木地刷题，然后靠运气。卷子适合自己，分数就高一点。不适合，就低一点。顾周宥拿过了她的卷子，最后还是变成了他教她。
他拍了拍沈惟康：“你把她错的题解法写旁边吧，太难的就不用了。”
“行。”沈惟康答应地很爽快。
顾周宥在白纸上把他的思路也给写上了，两个人的思路加起来确实还挺管用。陈念姝突然来感觉了，重新把卷子做了一遍，丝毫没有卡顿。那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从此以后就会做物理题，甚至有点害怕自己不会要考80多分了吧。果然人就是这样，会为某一刻突然的身心通畅预设美好结局。
突然的茅塞顿开使她学习的热情高涨，整个晚上都在学习，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但她本来就是那么一个认真的人。看着她一直在做五三，正确率很高，顾周宥不愿去打扰她，浪费她时间，默默离开了座位。
颀长的身体在她的课本上落下淡淡的阴影，让人很难察觉不到。陈念姝抬起头：“走了？”
“嗯。”
“要不要我教你英语续写，毕竟我们第一次见面就见证了你的英语续写发表。”
顾周宥在心里默想，是第二次。他拍了拍沈惟康的肩膀：“他教我就行。”
沈惟康嗤笑一声，一个两个也就这功夫能想起我。
宋衿宜今天开心了一整天，回到座位上也叨叨个不停，但沈惟康并不是很想理她，甚至觉得有点吵。看着他情绪低迷，宋衿宜想转过头和陈念姝聊天。但陈念姝学得太认真了，她实在不忍心打扰，竟然破天荒地下课写起了作业。
学了很久，陈念姝有点累了，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尽管只有课间十分钟，但她却真真切切地睡着了。可能这就是高中生疲倦的日常吧。
直到一阵声音把她唤醒，是一个她并不喜欢的人。杨翊没有分寸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陈念姝，醒醒，快上课了。”
陈念姝皱着眉头起来，我明明自己能听到铃声。
宋衿宜回过身时，陈念姝已经坐起来了。宋衿宜低声呢喃：“咱们遭暗算了。”宋衿宜经常和陈念姝说杨翊坏话，不过宋衿宜嘴过的男生太多，他只是其中之一。女生嘛，聊的话题无外乎就是嘲笑普信男和爱看的电视剧、喜欢的明星。
陈念姝不明白杨翊为什么要叫自己：“怎么了？”
杨翊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陈念姝，我有女朋友了，之前那些话你就当没听过吧，以后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陈念姝并不想和他有过多交集：“好的，我们一直都是同学。”
这样直白地说出划清界限的话，杨翊面露难色，觉得她这个人可真冷漠。但很快他就又恢复了之前爱窥探**的本性：“你和顾周宥在一起了？”
陈念姝并不想回答他：“没有。”
“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之后会在一起吗？”杨翊再三逼问。
陈念姝只是圆滑地说出些模棱两可的话：“其实我没有想谈恋爱。”
杨翊的语气上扬，听上去有点洋洋得意：“那就是不喜欢的意思吗？”
陈念姝怕他到时候告诉全班人她不喜欢顾周宥，还是实诚地回答了：“喜欢。”
杨翊的嘴角突然瘪了下来：“我和你说，周日的时候，武阳抓早恋，我看到他了。”
陈念姝的脸瞬间阴沉下来，你真的很喜欢给别人造谣。
杨翊突然凑近，招了招手：“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不用了。”
“那我写在纸上告诉你。”说完，杨翊就在纸上刷刷地写起来了，没有一丝犹豫。他一递给陈念姝，就被沈惟康抢走了，沈惟康看着纸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我听说，他是私生子。家里人都不要他。
杨翊着急地想抢走，沈惟康紧紧攥在手中，眼底闪过一丝狠厉，看向陈念姝：“你想看吗？”
“不想。”陈念姝回答得很干脆。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沈惟康直接撕碎了纸条，他嘴角扯出一丝笑意，眼神带着浓重的警告意味：“杨翊，下次不要再传播谣言了，大家相信了可不行。”沈惟康的语气委婉，听上去并没有那么可怕，但眼神像淬了冰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杨翊也不是什么怕事的主：“你管我怎么样？”但是内心其实已经有点抖动了，并不想把事情闹大。
沈惟康歪了下头：“你试试。”
两人不再说话了，但沈惟康的火气并没有消。察觉到沈惟康的变化，宋衿宜一直在输出杨翊有多么讨厌，这些话她已经和陈念姝骂过无数遍，早就很熟练了。
沈惟康终于笑出了声，表情逐渐晴朗了起来：“你和刘浩哲坐同桌开心还是和我坐开心？”
宋衿宜犹豫了一下：“还是你吧。”虽然宋衿宜喜欢欺负老实人，但也只是想在枯燥沉闷的校园生活里找点乐子。看到刘浩哲笑，她有种喜剧演员逗笑观众的成就感。但是和沈惟康坐不一样，沈惟康总是会积极地配合，玩游戏的时候会有一种满足感。
可能是晚自习制定的学习计划都完成了，陈念姝觉得今晚格外漫长，甚至到现在也不过才第三节下课，陈念姝准备去办公室问道技术题，正巧看到了怼着墙站着的顾周宥。
他把一张白纸按在墙上，用笔不停描画着，像是在脑中思索仅剩的记忆。白纸上唯一的一句话：时维九月，序属三秋。
她靠在墙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
即使把答案告诉他，也无济于事。他一连写了好几个错别字。何佳晟捕捉到这一幕，把顾周宥叫了过去：“算了，你回去背吧，过几天再来默。”
“好，谢谢老师。”
物理老师下班了，陈念姝也跟着出去了，她小跑上去和顾周宥并行：“怎么？被罚默写了。《滕王阁序》之前没背过吗？”
“嗯。卷子不是五句写三句吗，我只要把其他三句写出来不就好了。再说了，也不一定会考这句。”
说的倒是还挺有道理，陈念姝模仿何佳晟的语气，听上去老气横秋的，冷幽默了一番：“顾周宥，你这样不行。谁说得准那三句你会不会忘了，多一句就多一丝可能。老师相信你，下次背给老师听。”
顾周宥闭口藏舌，垂眸望向她，眼底浮起了朦胧笑意，看上去暧昧不明。他看到了陈念姝脖子上的一点殷红，隔空指了指：“脖子上怎么了？”
陈念姝伸手摸了摸：“蚊子包。”她指了指侧边的额头，往他的视线侧了一下，“这也有，O型血，招蚊子。”
之前顾周宥倒是看到她往手上抹驱蚊液，随口问了问：“之前那个是驱蚊的。”
“嗯，现在用完了。”陈念姝是故意说的。
“哦。”他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但那晚，他跑过了许多超市、药店，他不知道那个驱蚊液是什么牌子的，只是用圆圆的、蓝色的、矮矮的来描述。最终他在一个进口超市找到了，这么难找，原来也不贵，35块钱。
第二天他偷偷摸摸地放在陈念姝的桌子上，陈念姝看到的那一刻，并不意外。在她的观念里，还没有确认关系时，男生不会露出獠牙，远比恋爱细心。而这时，没有谈过恋爱的女生很容易沦陷，甚至会完全美化暗恋的对象。比如他很绅士、他很细心或者他是一个真诚的人。陈念姝还是保持清醒，她不愿这样的不堪降临在她和顾周宥身上。在她心里，他们远没有达到可以恋爱的程度。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出自于唐代文学家王勃的《滕王阁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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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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