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陈念姝都没有和顾周宥见过面,也没有回他的消息。当时,顾周宥直直地把手伸了过来,陈念姝不敢想象如果受伤的是他,情况该有多糟糕。
再次见面是周一晚上的英语视听课下课,今天陈正道会迟一点来接她。顾周宥早早地在下课的廊檐角等她,陈念姝看到他直接无视,径直走了出来。
冷月孤悬,没有尽头的黑影漫过阒寂无声的楼宇,覆盖在两人之间。
顾周宥眼神颓丧,眼底一片乌青:“念姝,你再也不打算理我了吗?”
“嗯。”陈念姝没有保留余地。
顾周宥的心彻底凉了下来,漫过全身的器官。他凑近一步,不敢碰她:“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你哪错了?”陈念姝冷冰冰地逼问。
顾周宥缄口不语,他说不出口不应该保护你。
顾周宥总是这样,在有比赛的时候,随便一件事,就能让他放下比赛赶来。学自行车的时候,一下就把手伸了过来。这次也是,他从来不知道一个运动员最先做到的是保护自己的身体。音响砸到的如果是他,陈念姝只会罪孽深重,不会心怀感激。
“我先走了。”陈念姝面无表情,擦肩离开。
顾周宥一把拉住了她的左手:“再待会吧。”
陈念姝当时像是魔怔了一样,随口说出了伤人的话,事后也已经撤回不了了。人果然不能时时刻刻保持理智:“顾周宥,我们分手吧。”
顾周宥的嘴角绷直,胸腔闷闷的,心脏像是沉在了深海里,眼圈发红:“我不要。”
“我说,分手吧。”黑魆魆的夜,如墨般泼向了并不清醒的人,陈念姝的脑子里一团浆糊。
“我不要分手。”顾周宥眼睛湿润,清澈的眼睛里滑下了一滴泪。
“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分手是一个人的,我不需要经过你同意。”
听到这样漠然的话,顾周宥也被她身上粘稠的墨水打湿了大脑,说出了伤人的话:“陈念姝,我是你可以随意搁置的玩物吗,你这么快就腻了吗?”
大家都被情绪上了头:“我先走了。”
顾周宥拉住她,不让她走:“我再过一个多月就要比赛了,至少等到那之后再分,不然我会分心。”能拖一天拖一天,顾周宥抛掉良心,撒了谎。
陈念姝冷笑一声,眼底淬了冰:“你也知道你就快比赛了,前几天用手挡的时候怎么不在意。你不是一个会因为感情分心的人,这个借口你找得太烂了。”
“你还记得高中那个掰手腕的打赌吗?你输了。现在,我想到了,我不想分手。”顾周宥把卑鄙和死缠烂打贯彻到底。
“你不是一直觉得我不守信用、不真诚吗?一个高中的打赌而已,我就算违背了,又能怎么样?”陈念姝理直气壮地卑鄙。
顾周宥蔫了下来,他瞧不起现在的自己:“我错了,当时用手挡之前我应该先考虑后果,我不该把负罪感强加给你。可是你是我的女朋友,我应该要保护你。”
“那个音响本来就该砸在我身上,就算把我砸死了,我也不需要你保护。”陈念姝嘴巴像是淬了冰一样,一直吐出冷漠的话。
操,该死的破音响,该死的破音乐节。顾周宥彻底没辙了,可怜巴巴地望着她,轻轻脱手放她离开,另想别的办法。
周二训练完后,顾周宥去了许竣的公司,想要找许子桉帮忙。
顾周宥平时很少麻烦许竣,他咬了咬嘴唇想好措辞:“姐夫,周六你可以让年年和我出来玩吗?”
许竣有点惊讶:“怎么了?可以啊。”
“我和我女朋友吵架了,她最近都不理我。她喜欢年年,我想让年年帮我们缓和一下。”顾周宥板板正正地坐在沙发上,垂眸看着脚下乌黑锃亮的釉面瓷砖。
许竣像是一个同龄人一样,攀上顾周宥的胳膊,给他出主意,全无长辈的压迫:“小宥,你可以装装可怜,放下你的自尊,说些哄人的话。”虽然顾声不吃这套,但是每次许子桉卖卖惨,顾声都会妥协。
“好的,谢谢姐夫。”顾周宥颔首礼貌道。
今晚,顾周宥和张兴博逛学校超市碰到了一条狗,顾周宥突然有了想法。
他发了一条朋友圈,是一条视频。墨色垂落,路灯似残烛般沉入破碎的背景里。视频只拍到了那条狗和他的手。他蹲下来一点点给流浪狗喂火腿肠。小狗汪汪汪地叫,像是在说“谢谢”。
从不发朋友圈的人,发了一条,便会得到很多人的关注,尤其是散漫闲暇的大学生。
wk:顾周宥,快谢谢爸爸给的火腿肠,真乖。
沈惟康改回了之前没素质的微信昵称,反正这人吧,讲话就一直这样口无遮拦。
和他相比之下,刘浩哲就显得有点正常了:来颗巧克力。刘浩哲自从谈了恋爱后,没以前那么呆子、闷骚了。
才发几十分钟,都有四五十个人点赞了,顾周宥突然发现自己微信好友还挺多,可是没有等到想等的人。
梁珍珍刚好撞上枪口:替陈念姝说,看看脸。
陈念姝看到了,无情地回了句:婉拒。
张兴博看着顾周宥坐在石阶上,一脸可怜样,摆弄着手机,上前若无其事地踹了他一脚:“兄弟,你干嘛整得跟个流浪汉一样。”
谁都能过来欺负他一下,顾周宥难以启齿,但还是开了口:“你会拍照吗?”
“谁还不会拍照了。”张兴博压根没思考,脱口而出。
“那你把我拍得可怜一点。”顾周宥豁出去了。
“什么一点?”张兴博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会有人能提出这样奇葩的要求。
“可怜一点。”顾周宥面无表情地咬着牙说。
应着他的要求,张兴博以地上的两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为背景,给他拍了一张摆拍照。黑魆魆的夜色里,悬停的孤灯朦胧地震颤着昏黄的光晕。顾周宥手撑在膝盖上,黑色运动衫松松垮垮的。下巴抵着领子,垂着头看着地上自省。
张兴博忍不住感叹了声:真太窝囊了。
顾周宥把照片发在了朋友圈。大家觉得新鲜,忍不住调侃。
首当其冲的就是沈惟康,这狗逼人又闲嘴又欠:好心收留流浪狗,可以在家自刨狗洞。
文旅局局长:摆拍得不错,像电影一样。
陈竞泽在学校宿舍窝在被子里偷偷评论:和刚刚那一条有异曲同工之妙。
林溪肴回复:陈竞泽,你偷偷带手机到学校,我要告诉爸妈。
林溪肴把截图发给陈念姝:什么情况???
陈念姝回了个吵架了。
她仔细放大那张照片,照片里的顾周宥一个人坐在地上,表情委屈巴巴的,看上去倒是让陈念姝有些心疼了。她开始反思自己说的话,随即又用男人都是装得好来麻痹自己。
陈念姝给林溪肴发了消息:你去朋友圈怼一下沈惟康。这二货,嘴真欠死了。
林溪肴立马冲到评论区,回复沈惟康:萍,都这么久了,你还是没学会一个人睡觉吗?
沈惟康无语凝噎:......
微风掠过树叶,倒下婆娑的树影。顾周宥坐在脏兮兮的水泥地上,用火腿肠摆了一个√不7。他怼着地面拍了一张,配了一个文案:姐姐,对不起。这一条仅她可见。可陈念姝终究狠下心来没回他。
自从骨折了后,陈念姝都是去学校附近的理发店洗头。顾周宥今天刚好看到她,跟了进去。看着安安静静坐在那的顾周宥,洗发师忍不住调侃:“美女,你男朋友对你真好,洗个头也陪你。”
“她陪我的更多。”顾周宥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陈念姝。
陪个洗头、陪个上课而已,明明是稀疏平常的事,却总是能被说成是男生的优点。也是,这是个操蛋的爱男世界。
陈念姝保持一惯的冷漠:“已经分了。”
理发师讪讪一笑,不再提了。
隔了一天,换了个洗发师。大家可能是工作太无聊了,只能和顾客聊八卦,他调侃道:“你男朋友一直看着你,要不让他帮你洗洗。”
“不了,他太粗糙了,技术太烂。”今天,她没有否认是男朋友。
周五,又到了陈念姝洗头的时间,顾周宥一如既往地跟在她身后,一句话也不说。陈念姝闭上眼睛,享受着洗发师的按摩,但今天的洗发师手艺生疏,很多地方都没有照顾到。
陈念姝的后脑勺有点痒,刚想开口让他帮忙按一按,就直直对上了顾周宥的视线。
即将说出口的话憋了回去,转而恢复平时的冷淡:“顾周宥,你是不是傻逼?”
“嗯。”他的声音有点嘶哑。
“感冒了?”她忍不住关心他。
“有点。”他鼻翼翕动,发出细碎的声音。
陈念姝在心里合计着再过一天就原谅他,然后就再也不要发生这种事情了。
“还有哪里要按吗?”他的手上全是泡沫,用手臂蹭了蹭自己有点痒的耳侧,像一个洗发师一样专业地问。
“耳侧你帮我抓一下吧,有点痒。”
“好。”他的指尖滚烫,覆上了她还没完全恢复好的耳洞,缓缓擦动,而后轻轻按了按耳廓。他今天动作格外温柔,用毛巾包裹着她的头,扶她起来。
镜子前,他插上了电源,学着旁边的理发师,给她吹起了头发。他一缕缕挽过她的发丝,自上而下吹散开来。她的头发有点打结,他怕弄疼她,罪加一等,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拿出刚拆了包装的护发精油。
陈念姝忍不住笑出了声,眉眼舒展:“差生文具多。”
他不理会她的调侃,把护发精油在指尖柔散开来,抿了抿嘴巴一缕缕往下顺她的头发,生怕勾疼她。
陈念姝都有点于心不忍了,理智慢慢被**压制,覆上了他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该死的肌肉记忆,真是控制不住。
顾周宥勾起一抹笑意,感觉迎来了希望,吹得更认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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