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课下课,暮色四合,顾周宥亦步亦趋地跟着陈念姝走到了体育馆背后的小角。
栅栏外的校园是流动的城市风貌。霓虹灯在车窗上静静流淌,车轮碾过凹凸的石板路,发出清脆声响。
体育馆的背后没设路灯,只能向栅栏外的路灯凿壁借光。阒其无人的死角,正适合将暧昧说得尽兴。
顾周宥额角湿漉漉的,陈念姝掏出一张纸巾帮他细细地擦。一想到他那天哭唧唧装可怜的样子,忍不住调侃:“顾周宥,你是水做的吗?这么会流汗。”
她往下一撩,掀开了他运动服里的短袖,一阵凉意窜了进去。陈念姝看着他有点淤青的小腹,上手按了起来。只余一只手,她一按,衣服就自动滚落下来。
陈念姝笑意肆虐:“小狗,咬住衣角。”
顾周宥握住她放肆的手,攥住手腕抽了出来。声音闷闷的,喉间像是夹了弹珠,喉结缓慢滚动:“别闹。”
陈念姝倚着墙站立,想到他之前哭哭唧唧的样子,漫不经心地说:“你下次少装可怜,不然不好使了。”
顾周宥把她抵在死角,环抱住她的腰:“你还想要下次啊?”
“宝宝,你可以装一辈子可怜,我永远是你的受众。”陈念姝安慰地把手伸到他的衣服里,接触他灼热的肌肤。
“再叫一遍。”顾周宥露出侵略性的眼睛,在她眼周逡巡,他死死扣住陈念姝坚硬的腰肢。
“宝宝。”陈念姝的左手在他腰间不安分地乱窜,麻麻痒痒的,存在感极强。
“嗯。”顾周宥抓住她躁动的手腕,扣在自己的腰间,深深吻了上去。他的动作鲁莽,像是躁动了很久一般。
他一点点撬开她的牙关,陈念姝被迫承受他不算小的力道,随之而动。他的舌尖不熟练地往里探,像是啃了好多天骨头的流浪狗突然看到了一块鲜活的肉,肉上刷着孜然、胡椒,流浪狗用舌尖慢慢探究着,渐渐大胆地藏匿了这块他梦寐以求的肉。
陈念姝嘶了一声,流浪狗突然惊觉这块肉是块狗肉,舌尖上的美味荡然无存,流浪狗蔫巴了下来,一脸反思模样。
陈念姝摸了摸嘴角,双目盈润:“你碰到我口腔溃疡的地方了,好疼。”
小狗低下头委屈巴巴地反思,好不容易主动一回,还碰壁。下次再主动,我就是狗。
“现在不疼了。”陈念姝往他脸颊上啄了一口,顺顺这只诡计多端的小狗毛发。
“明天我要去集训了。”顾周宥板板正正地站着,垂下一道修长的人影。
“我们怎么谈得跟异地恋一样。”
“对不起。”顾周宥低下头反思。
“对不起有什么用,补偿我。”陈念姝眼睛如丝,勾住顾周宥的心脏,在此处牵扯出几根细密的血丝。
“怎么补偿?”顾周宥有点不安,她不会又要咬人吧。
栅栏外的石板路似有车轮轧过,裹挟着清脆的震颤。陈念姝左手插入顾周宥蓬松的发间,浅浅往前薅了一把,他身上的山茶花香淡淡飘荡到她的鼻尖。她动作轻柔,低声附耳,暧昧缱绻的风拂过他的脖颈:“下次,你再出卖色相给我看,上次是骗你的,没看够。”
顾周宥哼笑了声,不理会这个只有嘴上功夫厉害的人。陈念姝莞尔:“背我回去,太累了,不想走路。”
“你这是两个要求,只能选一个。”顾周宥眼底漾着粼粼笑意,喑哑的声音如同远山的薄雾,影影绰绰。
“我选你。”她知道无论怎样,他都会做的。他就是这样一个嘴硬心软的人。
顾周宥蹲下身子:“上来。”
陈念姝的左手紧紧挂住他的脖子,绕成一个圈。右手抵在他的脊背上,动弹不得。少年的背脊宽阔平展,分明是颠簸的路放眼望去却是一路坦途。
阒寂的黄昏,黑夜渐渐吞没了白昼,黑白相交,混沌成一片灰蒙蒙的天。顾周宥托着陈念姝,一步一步地往台阶上踏,动作缓慢,生怕伤到身后的人。
他脖颈处的指环项链不停晃动,钝钝敲打在陈念姝的手臂上。她来了兴致,握住了他胸前的项链,像是拴住了小狗狗链,久久不抽离。
“顾周宥,你体力真好。”
“这就好了?”
“你那天不是背着我站了好久,手酸不酸?”
“你那天醒着?”
“后来醒了,就是舍不得下来。”陈念姝说得理直气壮的,丝毫没有忏悔之意。
“嗯。”他往上颠了一下,把背上的少女托得更紧了。
一阵阵振动声声入耳,陈念姝从容地接起了电话:“喂,爸。”
“你现在在哪?”对面的声音不咸不淡,在陈念姝听来却像是暴雨前的宁静。
她环顾四周,立马从顾周宥的背上弹了下来:“学校里。”
“嗯,我在门口等你。”
陈念姝舒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还是改不了在她父亲面前一点风吹草动就大惊小怪、焦虑不安的毛病。
顾周宥看着她一连串行云流水的举动,紧蹙眉头,这都有应激反应了。
“你爸爸对你很差吗?”他小心翼翼地发问,害怕触到她不想说出口的点。
陈念姝很坦然,她早就在一次次的相处中把顾周宥当成自己重要的人了:“那倒也没有,他就是很凶,然后有点大男子主义,平时说一不二的。这么多年了,我是没斗过他。”从小到大,她所行的叛逆,到最后,都会被陈正道生生掐断。像是藤蔓在摸索世界时,被一寸寸勒断。起初,只是断了条腿,她用她的固执,无限盘踞蔓延。但最后,那双凶残的手生吞活剥了她,她最终死在了斑驳的墙皮上。
“嗯。”顾周宥不善言辞,看着陈念姝故作轻松的样子,哑口无言。他只想在她摸索世界的时候,做那个斑驳的墙皮,让她有人相倚。
集训后,两人唯一的联系方式只有微信电话。陈念姝不喜欢隔着屏幕看他,她总是心痒痒的,想要动手动脚。
顾周宥今天应她的要求穿了身黑色的背心,张煜去训练了,他便直接待在了房间里。
陈念姝今天也很特别,抓了个低丸子头,慵懒的碎发在额间飘荡。她架了个金丝眼镜,一身黑盘腿坐在房间,看上去一本正经的,宛如一个高智女生。
顾周宥把手机拿近了些,仔细端详他,须臾,动了嘴:“你今天在干什么?”
“是不是觉得姐姐今天很高智感呀?”陈念姝凑近耳机轻轻吐出。
“不觉得,还是像个不正经的人。还有,你答应我的,不再乱叫。”顾周宥呛她。
“错了。”她很快就承认了错误,推了推眼睛,拿起桌上的稿纸,“这次辩论赛,抽中了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不知道怎么把论点弄得新颖一点。”
“什么话题?”
“努力比天赋更重要吗?我们是正方。你觉得呢,哪个重要?”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天赋是敲门砖吧,如果没有天赋,努力很难碰到天花板。”竞技体育向来如此,很吃天赋。顾周宥实事求是地说出了自己的论点。
弗兰勒博维茨在采访说也曾说过如果我多练习的话,我可以进步,但我永远做不到优秀。
在父母面前,陈念姝的平庸失败是从小学的时候就开始的,从小到大都是父母为她兜着底,不然她可能只能读个不差的专科。出了大学,在遍地本科生的社会,学历歧视下最先被淘汰。这是一个残忍真实又充满负能量的事。
努力的人似乎在社会规律下很难打败天赋怪。如果天赋怪还努力的话,那将是绝杀。名为天赋的大石毫无预兆地冲着脑袋砸,少女奋力地去推,可尽管再努力,大石就是大石,它永远有泰山压顶的天赋。
陈念姝突然想到了和郑妍西坐在校园石阶上的那个夜晚,两个平庸但努力的人,互相宽慰,最终都过上了在别人眼中不算差的人生。在郑妍西在为能不能上本科心烦意乱的时候,她的昼夜努力也带领她考上了公办二本。
看着陈念姝失神的样子,顾周宥连忙撤回刚刚的观点:“但其实,我觉得努力也是一种天赋。天赋的话,不用了不就荒废了。不然怎么有《伤仲永》。”
看着他跟写议论文一样,列举论据,陈念姝觉得有点可爱,顺眉笑了出声:“那你呢,是怎么被发掘游泳天赋的。”
“初中为了体育中考学游泳的时候,教练告诉我外婆的。”那时候,外公外婆忙前忙后为他做了很多,顾声也让许竣帮了很多忙。
“嗯嗯,还是有很多人爱你的。”
挂断电话后,陈念姝出去接了杯水,迎面碰上了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陈正道。他眸色浅淡,倚靠在沙发上:“这次辩论赛题目是什么?”
“努力是不是比天赋重要?”
“你是反方?”
“正方。”陈念姝生怕陈正道说这个论点刚好适合你这个平庸的人自圆其说。
陈正道是个刻薄怪,如果说刻薄也是种天赋,那他天赋异禀。
陈正道眼皮浅抬,颔首:“这个没有反方能找到的论点多,你多找些新颖的角度吧。比如努力怎么比天赋更容易变现之类的。”
“好。”这个辩论题倒搞得陈念姝在陈正道面前有点心虚,像是被戳中心事了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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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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