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 21

虽然事情仓促处理,但那件事情成了我们小辈心中永远跨不过去的一个坎。

我清楚记得最后一次见小叔时的情形,那是周末下午大约三点钟的光景。我和简一陪着我爸在车站等小叔。

我爸说小叔去买东西了,很快就来。果然,大约一刻钟之后他来了,晃着他那高大笨拙的身躯,拨开下午的暖阳,缓缓的朝我们走来。

我恍惚间觉得他跟我爸真的很像,简直是一个眸子刻出来的。他以前虎头虎脑的,很胖,跟永远瘦瘦高高的我爸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

我见他的第一句话便是:“小叔,你瘦了!”

简一也说:“姑夫,你怎么突然瘦成这样了?”

“最近工作比较辛苦。”小叔笑着边说边递给我俩一人一个雪糕。

然后对着我爸说:“五哥,你就别吃了,这是小孩子的玩意儿,到家了咱兄弟俩喝两盅。”

我爸笑着揣了揣他的肩膀,有些心疼道:“你今年咋了?怎么一下子瘦的不成样子了?这肯定是身体出了问题,咱们还是去医院瞧瞧吧?”

小叔爽朗的笑了笑说:“没事,五哥,我身体好着呢,就是今年工作量比较大,没按点吃饭。”

“你们两个小子,在学校一定要好好学习,长大了挣钱了记得给我称茶叶哈!”小叔半开玩笑说。

可是谁也没想到,那一次,会是永别。

他给我们买的那种雪糕名字叫大脚板,特别好吃,多年之后我偶尔又碰到过那东西,可是再也没敢吃,因为我怕想小叔,那种永远不能再见的想念真的让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人生中有好多人,本来说好再见的,可结果是永远不见,比如小叔。

简一平日里看起来活泼,其实是性子比较沉的那种人。小叔出事之后他唯一对我吐露过的心声是他想学法律,他想有一天自己有能力的时候开棺。

其实我也想,但我知道,家里人肯定不容许。

人走茶凉,小叔走了之后,我爸找过他好几个同事,都是闭口不言。他们越是那样,我就越是觉得事情有猫腻。他们公司也就是抓住了我们只是平头百姓这一点,直接编了个那么荒唐的理由,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根本不是溺亡。

小叔的棺椁从金城扯下来的时候已经入夜,简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打听到的车牌号,直接拉着我一路狂奔出了校门,连门卫都没有追上我们。果然在东山顶上我们堵到了车辆,虽然被大伯臭骂一顿,但最终是赶上了。那夜到了家里之后是连夜下葬,因为我们那儿的风俗,说是死在外面的人不吉利,所以连进我们镇的正路都没走,而是直接从前一个山口进的镇,然后就直接去的墓地。

我们家族比较大,所以到的时候黑压压跪了一山口,哭声震天。我和简一也是在那时候下的车,我看着神情悲悯的那些族人,心里难受的紧。但是那晚,直到葬礼完毕,我一滴眼泪渣子都没掉。直到墓地的人都走完了,我和简一还跪在那里。村里来帮忙的人过来拉我们,我才回神。

“简一,起来了。”我拍了拍还在愣神的他,他抬眸看着我,眼中泪光闪闪,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想学法律,我希望有一天自己有能力的时候可以开棺。”

“好!”我朝着他伸出手的那一刻,泪流满面。

大家都哭的时候我没有哭,直到有人说出我内心最深处所想时我才泪流满面。

“小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一位族里的叔叔开口安慰我。

我擦了擦眼角,点了点头,跟着大家回家。

那晚简一在我身边翻来覆去一夜,吵得我也没睡。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们便乘了亲戚的车回了学校。从那天之后,简一再也没有提起过那件事,我也没有提起过。那件事情斯寒也许是从家里人那里听说了,然后嘱咐过兄弟们,所以所有人从来都没有提起过那晚我俩夜不归宿的事情。

直到今日,简一选了文科,我才明白,他说过的,从来都没有忘,而是在默默的践行着。最后我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我等你!”

“好!”他勾着唇角,点了点头。

“你俩?”安澜不解的看着我和简一。

“秘密!”我和简一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那晚回到教室之后我桌兜里突然多了一罐可乐。我环顾四周,没有“可疑人选”。我想大概是同桌给我的。

但当翻开桌子上的习题册的时候,我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一行飘逸洒脱的字迹出现在眼帘:木易,下了夜自习拿着这灌可乐到教学楼背后等我——云也。

我慌乱的合上了习题册,感觉教室里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

她突然主动约我,我该如何是好?是不是意味着我又有机会了?

那晚的夜自习,我在激动又惶惶不安中度过。虽然只有短短两小时,但我觉得仿佛快过了一年。

下自习铃声响了的那一刻,我对同桌说了一句:“告诉安澜和斯寒,我拉肚子,先撤了,让他们别管我。”然后就冲出了教室。

我和云也见面,没有斯寒的容许是不可以的,我只能偷偷摸摸的见。

我在楼后面等了很久,直到校园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云也还是没有来。

我靠在教学楼冰冷的瓷砖上,心也渐渐的变的冰凉。嘴角勾起的笑渐渐变得苦涩无比。发过誓要放下的,如今又这样,我突然觉得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刚才被哥哥缠住了,实在走不开。”随着一个甜腻腻的声音撞入了我的耳膜,一个瘦高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她平日里不怎么说话,也很少笑,我更是从来没有见过她撒娇,带着那种甜腻腻软糯糯的味道的撒娇声。那种感觉就像在盛夏舔了一口冰淇淋那般,甜腻又不失清爽,就连空气都变得清新异常。

我的思绪被无限的拉长,很久以前,似乎曾经有个汗毛还未张齐的小丫头也曾给我过这种感觉。只是后来她长大了,变得伶牙俐齿,再也不失回忆里那番模样。

我是一个特别怀旧的人,也不知道是因为她太像回忆里的那个人,还是我确实爱她而不自觉的将她的形象与自己的回忆靠拢。总之最后是我自己情不自禁的抬指,帮她挑了挑散乱下来遮住眼睛的刘海。然后喃喃自语般的说了几个字:“小丫头,真笨。”

大家都剪了毛寸,只有她和熊斐两个人“标新立异”的留着“李宇春式”发型,最近级主任抓的不怎么严了,她的刘海也快长的遮住了眼睛。

她的鼻息微热,肆意轻抚我手腕的肌肤。让我的心跳漏了半拍。我承认我喜欢她,可是目前的我们,连朋友都不是,这么做,可能算是一种僭越。

虽然白天已经抱了她,但境况不同,心境也就不同。

“你等了很久了吧?”她先打破有些尴尬的局面。

“也没多久。”我笑一声,条件反射似得收了手,然后献宝似的用背到身后的手递上了那罐在我心里可以匹配得上玉露琼浆的可乐,“你说让我带着可乐来,我带了。”

“打开。”

我不解的看她一眼,然后在她循循友善的眼神下轻轻的抠起拉环。

“喝!”她说着唇角扯开一个好看的弧度,我恍惚记起那个夏天,她也是这么笑的,那个时候我看着她,她却看着别人。

“一口气喝完。”

她一个接一个的矢发号令,我就像个士兵一样执行着她的命令。

我扬起头,随着流体下肚,一股凉气从鼻子和眼睛喷了出来。

“感觉怎么样?”她见我喝完了才问我。

“咳咳,二氧化碳直接从鼻子里出来了,不,眼睛里也出。”我打了个嗝,被二氧化碳冲的鼻子发酸,眼泪直往下流。

“这就对了,哭出来就好多了。你小叔的事情我也听哥哥说了,家里人说你那晚连点眼泪渣子都没掉。这些天又闷闷不乐的不爱理人,我就知道你一直憋在心里。这就是我的秘密武器,哭不出来的时候就喝可乐,一口气一罐,保准冲得你哭的稀里哗啦。”她说着抬手揪了揪我的嘴角,笑得开怀。

虽然事情跟我预料的不太一样,但是从她的所作所为让人很舒服,我想着不觉笑道:“果然是个好办法,丫头,谢谢你!”

“不客气啦,你今天救了我,咱俩算是扯平了。”她狡黠一笑,尖尖的虎牙露了出来,甚是好看。以前小的时候,奶奶常说女孩子虎牙尖,肯定能找个帅气十足的对象。

而我从小到大算是因为长的俊而出了名的,果然,古人真有智慧。我径自想着,有些神游。

“木易,我刚说的话你听见没?就知道傻笑。”她有些嫌弃的嗔我一眼。

“啊,你刚说什么?”

“我说,我来见你的事情千万别被我哥知道了,不然他会打断我的腿。”

“好。”我抽着面皮点了点头,心说,凌斯寒,你个暴君,威胁我就算了,还威胁云也,真怀疑你是不是她亲哥。

“诶,你最近是不是跟我哥闹别扭了?”

“没有吧――”

“没有吗?那就奇怪了,他以前非逼着我,说什么让我做你女朋友,现在又不让我见你,我感觉他最近精神有点不正常。”云也有些纠结道。

“他就那样,想一出是一出,你别较真就行了。”

“那现在的你,倒底对我有没有那个意思啊?”云也的声音越来越小。

听到她那句话的时候我怔了怔,有些语无伦次道:“那个,我,今天抱着你时,那个,说的,那还不能让你明白我的心思吗?”

“我还不是――太明白。”她揪着我的袖子,小声地说。

看着她那娇羞模样,我的腿又有些软。

最后,我说了一句连自己都有些丢脸的话:“你再这样我恐怕今晚要住这儿了。”

“住这儿?为什么呀?”她抬眸,有些不解的看着我。

“腿软,走不回去了。”

“什么啊?”

“被你撩的!”我说完转身离开,我知道,如果我再不走,恐怕真的要露宿校园了。

“木易,你个骗子。”她的声音在身后飘来。

“我啥时候骗你了?”我回头有些不解的问。

“那你刚才那句被我撩的腿软,算是情话吗?”她撅着嘴问我。

“不知道,回去自己查新华字典。”我也是被她撩的真是最后一点自控力都快没了,只能落荒而逃。

“新华字典里有那东西吗?”

“书中自有黄金屋。”

“王八蛋,又跟我咬文嚼字。”

最后我俩是在熄灯铃声中各自奔回宿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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