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入狱之后除了老谢,最先来看我的是简一,他考的公务员,成了警察,所以最先得到消息。
他一身警服,看起来很精神。见到我时直接给了我一个很大的拥抱。
我和他距离上次见面已有半年之久。我们虽然都是在警局,但是我们不同组,他们属于专案组,据说参与了一个什么跨国重案。我知道,他这次来是带着目的。
“想我了吗?”他放开了我,将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凑的很近,他的眼睛很漂亮,狭长却不小,不高兴的时候眼神能做刀锋,不熟悉的人看的话一定觉得他是个歹人。但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所以并不怕他,他笑着的时候狭长的丹凤眼会翻出细细的双眼皮,眼睛亮亮的,整个笑容和煦又让人舒服。
“想,但爸爸知道你忙着挣钱,没时间来看我。”我笑着回他一句,将手中的卷宗随意的放到了一边。我在偷偷查木咏麟的陈案,我需要帮手。
从小一起长大的交亲让我们彼此没有边界感,所以他只是浅刮了一眼,自动忽略了我的诉求。
他扣着我的脖颈,搓着我的后脑勺说:“爸爸忙活了大半年对你疏于管教了,结果你就给咱捅了这么一个大篓子。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别想从你爸嘴里套情报。”我白他一眼,有点失望。
“成,你不说我也知道。”他说着起身,走到我身后去了。就在我不明所以的时候,他在我身后坐了下来,同我背靠背坐着,就像高中那样将脑袋搭在我肩上,仰着脸,傻笑着看我。
“你和郑楠最近怎么样?这次不会是又来找我哭诉吧?”我斜他一眼,抬手搂了搂他的脑袋,给他找了个舒服姿势让他靠着。
“还是老样子,她非要上研,就是不结婚,我也没办法。能威胁她的手段我都用过了,不顶用。”他叹息着,似乎很累。
“女孩子嘛,上研我觉得挺好的,你到底在怕什么?”我开口问他,如果我的云也能活的久一点,她想做什么都行。
“我怕她碰上更好的就不要我了。”他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只有我看得懂的情绪。
我知道,他的担忧是有道理的。郑楠有个师哥,对郑楠好的不得了。郑楠当初打算考研也是她那个师哥做的思想工作。不过仔细想想那位叫廖子清的师哥说的话,也挺有道理的。他们学的是生科,这世界上最前沿的领域基本都集中在那个学科。所以当然是上的越高越好。可是我也看得出来,郑楠对他的崇拜心很强,指不定真的有爱慕他的成分在里面。
简一工作又忙,陪伴郑楠的日子屈指可数,这长时间下去指不定哪天两个人就走到了尽头。
以前两个人吵架,简一找我买醉,喝醉了就哭,他说爱她就先得到她,不然指不定哪天就成别人的了。
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也算是我们做男生的一点小心机。这也是我当年火急火燎飞去京都的另一个原因。
上一次我俩见面是他出任务回来,我俩就在楼下一起吃了一碗面,他便匆匆走了,他说郑楠考上研究生了,但他不想让她去上,所以两人又吵架了。
我当时揶揄他说爱她就爱她的事业,要是郑楠不想想让他当警察,他估计也会不高兴。如今看来,他根本没听进去。
“兄弟,你们两个在一起那么多年,你要相信她。”
“我是不相信我自己,我太爱她了。”他的话尾音很长,带着哭音。
“对了,你不是想知道我怎么进来的吗?我告诉你。”我听他都快哭了,只能急忙引开话题。
“真的?”他说着起身,眼睛突然变得明亮。
我自觉上当,他是简一,不是别人,亏我还学心理学。我想着白他一眼:“呸,那你还是哭诉你的感情生活吧。”
“不说算了,爸爸挣钱去了,你好自为之。”他说着做势起身要走。
警卫也刚好进来说时间到了,但是,就在我反应过来之前,他走上前去,将人给敲晕了。
我愣在当场,他拿出钥匙直接解了我的手铐,拉着我一路狂奔出了楼道。
“简一,我不能走,我必须等她生完孩子。”
“你终究还是变相承认了?”他一把将我塞到门口的车里,一脚油门下去,车子便飞了出去。
“简一,你疯了?”车子很快,我差点被甩出去。
“傻小子,她骗了你。”身后一个冷醇的声音响起,我回头,才发现老谢坐在后头。
这就是他想的让我脱身的最好时机?我抽着面皮,觉得要数坑娃,他肯定能拿世界顶级大奖。
他扔给我一个文件袋,示意我打开看。
“老谢,你们特种部队居然敢在警局这么明目张胆地劫人呐?别让我没上班就变成黑警好吗?”我边拆文件边觑着他问,心里特没底。
“那是,不然那些连档案都没法查到的队员是哪儿来的?”
“哦!”我似懂非懂地点头,心想,原来明面上是这么搞的。
档案是云也的,我看着那一行行字,以及最后洋洋洒洒的那个署名:云也。心里五味陈杂,她死之前还有任务,真是——,最后抬头来了一句:“你们好残忍。”
“要不是你老子我,你这辈子都没希望看到她了。”老谢吐着烟圈,淡淡的来了一句。
“那你是不是这辈子再也没有见过木咏麟。”我抬眼,直接戳了他的伤疤。
“木易。”简一皱眉朝我摇头。
接下来,老谢很沉默,车里的气压一直很低。我想那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开口打破寂静:“我们这次的任务呢?行程呢?不然你这么平白无故的带走我,我二伯会担心的。”
“找到木咏麟。”半晌之后老谢才应一句。
“不是——,”我皱着眉头, “老谢,我上次带给你的那个档案袋你还记得吗?”
“记得。”
“那里面似乎是她签署的文件。”
“我知道。”
“那还用找吗?你肯定知道她在哪里,你就是不想让我见她才这么说的对不对?”
“那就是这次的计划,为的就是引她出来,你以为一般的档案说迎着光能看到就能看到的吗?”
“老谢,你和大哥联合起来利用我?还有简一,你怂恿我去京都原来是有目的的?”
“也算是对你的考核了,我们猎鹰突击队可不是什么人都要。”
听老谢这口气,我是被嫌弃了。但我更关心的是木咏麟的去向。
“老谢,这么说传言是真的,你前妻背叛你们突击队了?”
“那是你妈。”
“没必要纠结这样的问题。”
“小易,不要用眼睛看到的去辨别事情的真伪,而是要用心。云也这件事情上,你所有的考核不及格。”
“我在说你老婆,怎么就牵涉到我老婆头上了?”
“不知道,敌营十八年听过吗?我相信她的为人。”
“那你还引她出来干嘛?”
“我就是想见见她,”老谢说着沉默了会儿,接着补充道,“告诉她我们有孙子了,她那么会取名字,给她孙子也取一个。”
我听着老谢满含心酸的说辞,心里莫名的心疼他。
“你这样对芩姨公平吗?”
“这世上哪有那么绝对的公平?我不是圣人。小易,你能为小也做到什么份儿上,我就能为你妈妈做到。”
“行了行了,你不就是怕我因为当年你那一枪恨你吗?”我白他一眼,“说实话我挺恨你的,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在那种场合,她拿枪对着姗姗的脑袋,要是我,我也会选择开枪。”
“原来你真的都想起来了?”
“老谢,其实那次她有话要我带给你。”
“她说了什么?”
“她只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说你会明白。”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没有任何意义了。”
“掉头,去焦家湾。”老谢突然特别兴奋。
车子掉头之后走了大约十五分钟我们便上山了,焦家湾半山腰是拥挤的拆迁区,车子开不进去,我们只能弃车步行前进。
我们在那儿转了大半个小时,才在一家二层的破旧小楼前停了下来。
“需要我做什么?”我看着老谢严肃的眼神问。
“你去敲门,就说路过,想讨口水喝。”
我看一眼一个一身军装,一个一身警服的两个人。还好我刚刚将囚服脱了,不然这组合确实挺那个啥的。
“你俩先藏起来吧,这阵仗人家一看不是来讨水喝的。”
我支开了他俩,自己边前去敲门。
开门的是个老头子,看着挺和善的。他见到我的时候愣了愣,我估摸着他应该在哪里见过我,不然不会是那种眼神。
“老伯,刚刚路过这里,走的有些累了,所以想讨杯水喝,不知道老伯方不方便?”
“进来吧。”
我跟着他进去了之后才发现里面挺富丽堂皇,跟外面的破败有些不搭。
“您先坐,我去给你倒水。”
“谢谢。”
我坐在沙发上,环视着周围的一切,目测有些年代了。甚至还有民国那会儿才会有的留声机存在。只是不知道这屋子的主人到现在还留着它做什么。屋里其他的陈设都是近代与高科技恰到好处的融合,这一切无不彰显着主人的权势与地位,因为光那些瓷器,都应该值好多钱。
“大小姐,少爷来了。”我隐约听着有人在打电话。
老伯不但给我端来了水,还给我拿了点心。让我有点受宠若惊。
没一会儿,我便听到了有山地车停到门前的声音,因为那种车声音很大,以前我和斯寒几个人还专门研究过它的相关性能。
老伯小跑着又去开门了,目测这家的其中一个主人回来了。
果然,一个瘦高的身影从门里晃了进来。她一身红色皮衣,目测大概三十来岁。她一见到我便大步过来揪着我的脸蛋说:“儿子,你可以呀,我刚听二哥说你跑了。原来你跑到这儿来了,说,什么时候盯上这儿的?”
“木咏麟,你大爷的你还知道我是你儿子啊?快十八年,你死哪儿去了?”我本来想骂她的,可是骂到最后却成了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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