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脚步声,大刀立时翻面,转身斩向来人。
来人个头稍逊,精瘦而有力,双手负在身后,面对秦影的突然攻击毫无惧色,一双平淡却锋芒的双眼定定看着他,而他的面部下颚,有着一道疤。
正是袁骄。
动了动眉眼,秦影收刀,意外中有着了然,向其拱手,“将军。”
袁骄挑眉,似笑非笑,“哦?这就把我识破了?”
“元家军现最高统领,将军的名字稍一打听就知道了,再稍一想想当初要我来参军的袁大人......”他擦了擦鼻子,老实道:“这想不知道都难呐。”
“看来我的化名很差劲。”
再次拱手,“若非我与将军先前有缘接触,我也不会参悟将军的身份,更不会知道袁骄大人,原来是位骁勇善战的女将军。”
通过范越,秦影得知了现统领元家军的将军,为前任抚西大将军之女,元成姣。
元成姣从小随父上战场,十五年前以不到十二的年纪随抚西大将军一战打退西渠蛮人,此战以西渠上交质子、抚西大将军重伤不治身亡为果。
死讯压了半年才对外公布,只说旧伤复发难以根治。
据说是在深入敌军之后,被西渠人趁机投毒,为了不影响军心,大将军只得压下不报,后更是为了不影响两国谈和,才让先帝压下死讯。
在秦影得知元成姣的名字,以及大概的面貌时心中便有了猜测,猜想他所见到的袁骄是否就是元成姣本人,而想到他在审问天喜时用的诸多手段,可见其对西渠的痛恨,便也越发相信自己的猜测。
元成姣除了身形之外,其宽大粗粝的手掌,低沉的嗓音,还有饱经风霜的面容,若是不特别说,叫外人难以分辨其究竟是男是女。
“拍马屁的话就不用多说了,我这次来白狐陵没有叫很多人知晓。”
没有叫很多人知晓,却来找秦影,他露出不解的神情。
“大霁要对西渠出兵了。”
听见此话,秦影只是一惊。
“半个月前,陛下在宫廷家宴上遇刺,刺杀者嚣张至极,不仅诅咒大霁将会被西渠的怒火燃烧殆尽,还刺伤了陛下。”她顿了一下,“龙颜震怒。”
“刺客是谁?竟然能渗透到皇宫里?”
“先前,错文司抓捕了西渠设立在梁都的暗探,怀疑是没落网的人作殊死一搏。”元成姣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眉目稍紧,“不过却也无法证实,他们刺杀失败,服毒自尽了。”
她看向秦影,“那个刺伤了陛下的人,是跟在晏美人身边的。”
“晏美人?”他又露出不解。
“晏云亭。我记得,你还有你师父,和晏氏有过节。”
他恍然大悟。
刺客跟在晏云亭身边,那晏氏就有通敌卖国的嫌疑,而他和林英之做过晏府的宾客,也与他们结下梁子,怎么看都像是知道了一些秘密的样子,想必这就是元成姣来找他的原因。
“当时我和师父两人与晏氏有冲突,不是因为西渠之事,若是我们发现了什么,第一次见到袁大人的时候就会通报了。”
秦影以为元成姣是来问这事,殊不知她开口道:“这不是我来找你的目的。元家军底下两营四卫,主要军力从长戌、翃关两营调配,四卫直接听我调令。”
“四卫以四方兽命名,各有长短。朱雀卫副尉一职空了几个月,我思来想去,打算让你一试。”
“我?”他反应了好一会,才指着自己不可思议问:“我从军一年都不到啊将军,您怎么会......”
“知道朱雀卫都是一群什么人吗?”元成姣突然发问。
他摇头。
“不要命的人。朱雀卫只配备两千人,没有指挥校尉,只有副尉,而副尉一职在职最长两年,最短四个月,要么送命,要么申请调离,当然升职也能调离朱雀卫。”
人员流动这么大,难保不是执行些特殊的任务,“这是为何?”
“对外,负责偷袭和一些危险的任务,一旦被杀,我们连他们的尸首都不能找回。对内,也会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这是敢死队啊......
元成姣继续:“听说你不分日夜操练,晚上还要读兵书?”
这哪是听说来的,这是已经去查了一遍自己。
见他露出一丝讶异,元成姣说了浅显易懂的话,“风浪越大,鱼越贵。你想往上爬,机会在这,你要不要。”
从她还是袁骄的时候,秦影就表明过自己想要建功立业,而今天,她送来了这个机会,只看自己想不想要。
他定了定目光,“将军想做什么?”
“彻底拿下白狐陵。”
自西向东南有一条蜿蜒宽阔的平丘河将白狐陵一分为二,他们所处的白狐陵驻营区位于平丘河下游,上游被西渠人所占,他们在地势上不利。
西渠人控制着上游,一旦往河中投放疫毒,下游的人都会遭难,故而他们几乎不饮河中水,元成姣想要拿下平丘河上游,从而掌控整个白狐陵看来合情合理。
“将军给多少人?白狐陵深处又有多少蛮人?”
“调配五百,上游的蛮人兵力在八百到一千。”
秦影低头想了想,在他看来驻营区兵力有三千左右,若是拿出一半对付上游的西渠蛮人,顺利则拿下,对方要是有头脑的则会来趁机偷取下游,到时候与西渠大军合力剿灭白狐陵的元家军。
从白狐陵出兵,可以但没必要。
从附近的大营调兵,则可顺利拿下白狐陵,但元成姣并没有这么做。
那便是另有打算。
既可隐瞒即将攻打西渠的动向,又可调虎离山。
“白狐陵往西一百五十里是骶王的一处营地,我没记错的话,有蛮军八千,将军想让我吸引这几千蛮军的注意?”
元成姣挑眉,在他脸上打量了一番,“不错。”
挑战有些大,真惹得八千蛮军出动,必死无疑。
唯一的期盼,一是蛮军瞧不上白狐陵,二是元成姣顺利完成她的计划,顺便派兵援助。
见他抿唇不语,似是有虑,元成姣没有威逼利诱或是苦口相劝,“若是忧虑,我不会要你硬着头皮上,直言便是。”
“我相信将军的五百人定是龙凤,但将这些人的性命悉数交给我......”
“并不是交给你,你多虑了。代副尉会执行这次任务,你的任务是从旁协助。”
若只是从旁协助,主要责任便是在代副尉身上,但元成姣没有必要来找他说这一遭,直接命令下来,自己便必须要执行。
但她既然来表示有意让他入朱雀卫,甚至做副尉,那么这次行动便是一场考验。
考验他有没有能耐入朱雀卫,听她的调遣。
机会既然来了,哪有错过的道理?
“属下,领命。”
如此元成姣伸展了手臂,抻了下胳膊,“好!”
说完了正事,她也没有再与他多言,只是让秦影在白狐陵等代副尉调兵。
秦影大着胆子与她套近乎,想要套些消息出来。
“诶,将军。”收了刀跟在她身后,“陛下怎么样?那些刺客如果是晏氏出来的,那晏氏是不是有杀身之祸了?”
“陛下龙体受损,小半个月不曾上朝。那些刺客不知姓名,但很有组织,策划这次行动应当花了不少功夫,连陛下身边的暗卫都算到了。”
秦影注意,元成姣远在喀城,却似乎对梁都皇城发生的事了如指掌,好似就在现场一般。
“晏氏抄了家,府内几十口人,已于几日前斩首示众。”
肃杀的天空下,一排血液早已干涸的人头挂在梁都的城墙上,数下来二十多颗,通体乌黑的鸟在变形的脸上啄啊啄,啃啊啃,时不时朝天鸣叫。
底下的百姓,有专门来看,顺便评判两句又不屑的,有怖于人头的惨状,扭头不看却也耐不住好奇的,但不变的是来来往往,一双双在害怕中看热闹的眼睛。
一身青黑色束袖劲衣,额上佩戴一半小指宽的编麻抹额,后腰别了短刀的公子靠在暗巷口,在远处注视着一排人头。
这排人头里有晏氏的人,有千秋堂的人,恰好他见过好几个。
林英之双手环胸远远望向人头,对于山客的头感到无比陌生。
她追查梅千行的行踪,先是去了晏府得知梅千行和晏云亭在梁都,逼问晏府的人又得知梅千行辞官的消息,回了老家梅府。
待到她赶往梅家时,却发现梅府已经人去府空,大门更是被贴上了封字条,府里的人都被羁押上梁都等候发落。
罪名是涉嫌通敌叛国。
推断时间,晏氏大概在她离开后不久也被缉拿。
真是雷厉风行。
她一刻不停赶往梁都,还是晚了,晏府和梅府的人,全部斩首,化成血河。
兜兜转转,她在最开始要来的梁都,竟然以这样的方式迎接她到来。
梅千行竟然刺杀皇帝?
而那个耍得她团团转,又骗走了闻清语的山客,此时竟然只剩一颗红到发黑的人头,甚至他的眼睛已经被啄烂了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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