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想入元氏一族,我倒也不介意身边多个姓元的。”
“将军神武,和将军相比我只是个木匠之子,平平无奇,身无长物,入元氏怕是要污了元氏祖上的眼。”他嬉笑一声。
元成姣瞥了他一眼,虽是一瞥,却有一分锐利闪过。
“有话就说,拍马屁做什么。”
“嘿嘿......”被指奉承他也不尴尬,而是目光一移,向元成姣的配刀投去目光,“我就是对将军的长柄刀有些好奇。”
闻言,元成姣起身从兰锜上取下长柄刀手一扔,大刀重重落在秦影双手,重得他双手猛然下坠。
“想看就看。”
秦影也不客气,抚过刀身,刀面呈暗红没有多余的花样,触感冰凉,刃面厚而锋利,白日里一刀挥斩如泥的画面随之出现在脑海。
这刀的质感,似乎与离山那柄栖枫,相似。
“将军的刀好生凶猛,可有名字?”
“形无。”
好怪的名字,这般想着,将刀重新置于兰锜。
“我曾在离山钟离氏,见过由北海红石铸成的剑,与将军的刀,很像。”
“这是自然,这刀,本也是由北海红石所造。”元成姣淡言。
秦影惊讶睁眼,不免又多看了几眼形无刀。
“难怪,削铁如泥......我还以为,只有钟离氏才有炼化红石的技艺。”
“钟离洛明曾经成功冶炼红石,元家军本想请之前来学习技艺,奈何这等江湖铸剑师心高气傲,不肯为军队出力,就连钟离瑾这个小子也出言拒绝。”
元成姣惋惜了一瞬,“有这样的技艺却要占为己用图谋利益,而非为国为民,当真是商人无心。”
“红石稀少,要铸成这样一柄武器,当是所花甚久。”
“现在军营里所用的砍刀、盔甲、盾牌,铸成时都化了几分红石在里头,提高坚硬度,也提高将士们的士气。而真正完全用北海红石所铸的兵器,便是形无。”她对兰锜扬了下视线。
秦影下意识抚了下腰间配刀。
元成姣瞥到了他的动作,还以为是他心有羡慕,便言:“军中利得靠军功换。”
秦影忽地眼光一亮,闪过一抹狡黠,“我要抢西渠人的。赏的哪有自己抢来的痛快。”
次日,元成姣点兵列阵,带领两万精兵直捣骶王军盘踞之地。
白狐陵一役,以近四百朱雀卫的损失,引出骶王,取得他们父子二人性命,后元家军彻底攻占白狐陵,向西行军将骶王麾下精锐剿灭殆尽,彻底断绝骶王一脉。
大霁正式宣告对西渠开战。
小河居外院,钟离瑾拿着卷起来的褐色软鞭,交到张未鸢手心里,转而握着她另一只手,手背上有道醒目的紫红鞭痕。
“用着不趁手怎么不早告诉我呢,白白伤了自己。”他轻轻朝手背吹了吹。
“本来也无事,就是细了些,一不小心缠上了木桩就打了回来。”石桌上,栖枫静静躺于软鞭身旁。
钟离瑾抹了些乳色软膏在她手背,“鞭子和剑就不要同时带了,要不然手忙脚乱,更容易伤到自己。”
张未鸢不以为意,“鞭子缠起来,我不用就好了。你不知道,那群毛贼仗着自己人多,竟然公然打劫,还强抢民女!太可恶了,我非得教训教训他们不可。”
他轻笑一声,“知道了知道了,张女侠,人家都被你亲自打去官府了,还惦记着呢。”
他擦完膏药,抬头逆着光线,看不清张未鸢的脸。
忽心起涟漪,轻扣着她的后脑,迎着光照吻了上去。
唇舌交融间,只叫他闻到一股花香,撩动心脾,情难自持,手也不自觉缠上了她的细腰。
张未鸢轻推开了他,勾唇一笑,“青天白日怎么不害臊了?”
“和我夫人一起,我害什么臊?”埋在她颈间用力嗅了一口,忍不住留下一个糜红的吻痕。
“痒啊......”
气音绕耳,“那我向夫人赔罪。”
缠绵间,一道没眼色的脚步声打断了夫妻二人的遐想。
钟离瑾立马收了手,头也不抬对来人斥责:“谁允许你不通报就入内?”
“家主,太夫人请您过去。”来人是白氏身边的侍女。
他面色微沉,大步进入山烟居,甫一入内,便见目母亲白氏扶额靠在软垫上,堂下跪着一侍女。
这侍女他见过,是在白氏身边伺候起居的下人之一,此刻她已然被用过刑,身上布满显眼透血的鞭痕,却不见其有惧怕的颜色。
钟离瑾见礼,“母亲,这是怎么回事?北海红石被人捷足先登了?”
白氏冷笑一声,“家贼难防。”
北海红石的开采既不属于大霁,也不属于北绒,而是私有。
钟离氏订购的红石价格和商谈条件被泄露,被他人以更优的条件捷足先登。
家贼所指,恐怕就是这位侍女。
“母亲问出了什么?”
“你自己问吧。”白氏压着怒意长呼吸一口。
钟离瑾转过身,面对侍女,“你在我母亲身边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要做背叛钟离的事,你到底替谁做事?”
侍女垂头不语。
“说出来,我不伤你性命,否则,拿你祭炉。”
侍女眉心一皱,犹豫良久方才开口,“我没有背叛钟离氏。”
“没有?那你为什么要泄露钟离的条件?”
侍女低头,钟离瑾看不清她的脸,也等不到她的回答。
“你,你难道不怕死?”
白氏见状冷声道:“这个家里,可不是只有你一个姓钟离。”
离山,除了不问家事的钟离洛明,只有钟离音和钟离瑾,他自己必然不会做这种事,那么只剩下钟离音。
他不可置信,“为什么?大哥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先前的几次红石被劫,也是他吗?”他又转向侍女,“是吗?回答我!”
“......是。”
真的听到这个回答,他又有些不相信,迟疑着问:“母亲,会不会是她胡乱攀咬,我们......要不要问一问大哥?”
“还有什么可问?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和钟离音走得太近,你还傻傻地信他是你的好兄弟。我给他分家,他倒是直接撕破脸了,吃里扒外的东西!”
白氏怒极,一推手,便翻了茶杯,碎在了钟离瑾脚边。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把消息泄露给了谁,你还知道些什么,说!”
“我只知道大爷不会害钟离氏,其余的,什么也不知。”
“已经审过她几回了,除了递消息给钟离音,其他的什么也问不出......罢了,既然不知道,拉出去打死吧。”白氏说完偏头靠回软垫,立马就有仆人上前一左一右架了侍女出去。
害怕在眼中一闪而过,她抿着唇,就这样被拖了出去。
白氏叹了一声,“就不应该让那乡野女人离开......眼下,只能央求张掌门,延长交期。”
苏暮秀母子已经被钟离音接去了剑丘,自钟离瑾在她产前闹了一通,他们的关系便降至冰点。
“可是我们手上已经不剩多少红石了,就算延长交期,也交不出那么剑,母亲,要怎么办?”
白氏低眉沉吟片刻,“三元盟是座大山,关系着我们两家的未来,不能对张掌门失约。加筹码,多出一倍的钱也要将下一批红石抢到手。”
说话间,外头传来了棍子击打人体的声音,也传来了那名侍女的呼痛和求饶声。
钟离瑾朝外看但被屏风挡住视线,只能听到侍女痛苦的惨叫,呼痛声充斥了整个山烟居,两旁的小厮和侍女低头,眼神微动。
白氏不为所动,继续谈下一步动作,“今后,离山只供应三元盟的需求,普通的刀剑,交给剑丘。”白氏抚了下心口,安慰自己。
侍女的哭喊已经变成了求饶。
钟离瑾被这求饶声扰得不能专心听白氏,“母亲,她......”
白氏端庄从容,“今后,你就是离山的主,外头那个,不过是以儆效尤,让底下人知道,背叛钟离瑾,就会是这个下场。”
外头已经没了哭喊,只有一种可能,侍女已经被打死。
钟离音阅完一笺,沉默不语,叹了一息便烧了。
这是他放在白氏身边唯一的眼线,几年如一日替他打探和传递消息,只因为曾经救过她一命。
数日前她寄来最后一笺,提醒他,自己被白氏发现了端倪,有暴露的风险。
今日,伴着她的死亡,小笺来到钟离音手上。
他坐在案前,良久没有动作,手指上转动着一块盘到圆滑的人指骨。
一抹艳丽透过镂窗绽放在枝头,抬眸可见。
已经入春了。
婴孩的啼哭声传入耳,是他的夫人在外哄孩子。
收起指骨,敛了情绪,出门去,与夫人共同沐浴春景。
众人的生活一如平常,走亲访友,赏花,聚会,看天,吃饭,出游,成亲,偶尔从坊间听说关外哪里又打了胜仗,哪里又吃了败仗,谈论到元家军如何凶猛,又谈论到西渠人如何可恶。
论着论着,论到了大霁第一女将军的亲事上,又论着论着,便论到了家长里短上。
只有一人奔波在大霁的土地上,一日不停,一刻不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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