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不见天光的暗室中,传来邦邦邦的敲东西声,伴随着敲击声,还有低啜声,像嗫嚅,又像嚼东西的声音。
含糊不清的声音来自困在铁椅上的赵忍。
废了四肢,他只能被困在铁椅上,少了一只眼睛则让他丑陋不堪,而这含糊不清的声音,则是从流下津液的口中散出。
他歪着嘴,目光涣散,但神情痛苦,手臂一抽一抽,整个人看起来无比呆滞。
衍肆手上拿着一根铁棍,有规律地敲着墙壁,他敲一下,赵忍抽动一下,不仅如此,还会发出类似呜咽的啜声。
敲声停止,衍肆放下铁棍,走到赵忍面前观他的反应。
只见他慢慢地不再抽动,表情缓解了许多,歪着的嘴和失神的目光逐渐恢复正常,他的眼眸动了,移到衍肆轻含笑意的脸上。
恶毒瞬间泄出了单眼,他丑陋的脸上露出了愤而狰狞的脸色。
铁链又响了起来,但是没有怒吼,而是嘶哑,像毒蛇吐信一样的嘶哑。
衍肆毒坏了他的嗓子。
“畜生!狗养的东西!我要咬死你!我要一口一口把你的肉咬下来!你等着!你等着!小畜生!”
“啧啧啧。要是让你的宝贝徒弟看见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会是什么反应......赵忍,你期待不期待啊?”他用铁棍抵着赵忍的额头,将他抬起,欣赏了一番后又嫌弃不屑,“太丑了,你真是太丑了。你就该下地狱。”
“呵呵呵呵,那你杀了我啊,小畜生,你杀了我啊!你不光是个小畜生,你还是个孬种,连杀人都不敢的孬种,哈哈哈哈!”
啪!
铁棍在赵忍脸上挥下一棍,他的嘴角瞬间溢血。
“我不会杀你的,我就是要你生不如死,我要你好好尝尝,什么叫绝望。”
“狗养的畜生,你给我回来!回来!”
暗门封锁了吼声,再一次断了光亮。
爬上狭窄的阶梯,进入卧房,丢了铁棍,就开始猛烈咳嗽,这咳嗽持续了很久,久到衍肆觉得要咳出内器了才缓解。
他坐在床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这是那颗假死丹的毒性,当时时间匆忙,他又试了两颗半成品,结果毒性堆积,让他的身体愈发虚弱。
“公子,可要用药?”敲门声响起。
衍肆缓了好一阵,才擦了擦嘴起身开门,“端过来吧。”
门外是玄峰。
林英之把玄峰丢给衍肆,让他留在衍肆身边照看保护和联络。
“今日需要记录吗?”玄峰端来了药。
衍肆摇了头,“和之前一样,敲棍会失常,停止又会恢复。”
“那敲棍声一直不停,他就会一直失常?”玄峰提问。
“大概是这样,最长我也只试过一个半时辰。”
“接下来需要做什么?”
衍肆一口闷了药,轻微皱了眉,这是他自己开的药方。没想到苦成这样。
“我要在敲声不停的同时,找到一种新的暗示,来控制他,让他反抗敲声的影响,但是......”
“不行吗?”
“我还没找到该用什么控制他,而且......我巴不得折磨他一辈子。”
玄峰眼看着衍肆的脸色沉了下去,变得阴翳。
“公子,那位方少侠又托人送来了包袱,我检查过,都是普通吃食,放在厨房了。若无事,我去城里替您抓药。”
衍肆点了头,“有劳。”
他翻看册子,里面记录了他对赵忍用过的药和刑,若是让外人来看,这便是一本折磨大全,但他不止要折磨赵忍,林英之要他在赵忍身上试验,找出一种能反抗他人控制的法子。
他现在成功了一半,半年来他无师自通,不断用方尔辞和赵忍自己名誉扫地之事来折磨控制他。
他为赵忍构建了一方天地,在这方天地中,赵忍是人人喊打的老鼠,被所有人都唾骂羞辱,就连他最骄傲的徒弟也对他失望至极,而赵忍自己却没有还击之力,只能在这想象出来的天地中,失去一切。
每一次试验,衍肆都会敲击铁棍,到后来,只要他敲响铁棍,赵忍就会进入他最害怕的天地中受辱,而现在,他得想办法让赵忍能反抗他这种控制。
合上册子,轻吐一口气。
他很乐意看见赵忍痛苦崩溃的样子。
铁箱中传出低吼声,里面的人在猛烈撞击箱壁。
阿罗提只有在送饭时才被允许看两眼外界,这让心高气傲的他极为愤怒,几乎一路上都在发出声响。
“给我吧。”押解军队原地休息,元成姣接过食盒朝铁箱送去。
光芒涌进铁箱,里面的人铁索缠身,铁棍横在口中,阿罗提只能发出含糊的声音。
“不想饿死,就老实一点。”她摊开手,露出钥匙。
果然看见钥匙之后,阿罗提安分了一点,只是目光仍然不善。
替他解下口中的束缚,元成姣撑在铁箱上没走,大有要亲眼看着他吃饭的架势。
阿罗提的手仍然拷在一起,他揉了揉脸,打量外面的女人,“哧,你是谁来着?”
“元成姣。”
“噢......就是你啊......”他扭了扭脖子,发出骨骼扭动声,他朝元成姣摊开少了拇指的左手,“就是你,要砍我的手指。”
他挣了挣,身子朝前倾,“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最好派个人守着,别给我逮到机会......我要是得了自由我发誓,我一定会一根一根砍下你的手指。”
元成姣面对他的挑衅没有发怒,而是嗤笑了一声,“你老子费那么大劲把你换回去,可不是要听你说这些。”
“你笑什么?你敢瞧不起我?”
“笑你没脑子。”
“你说什么!”
“你亲姐姐已经送到皇宫了,老厄涂王的态度你还不明白?”
她在阿罗提狐疑的目光中坐在了铁箱边缘,“厄涂王年纪大了,一身病痛,算着是没几年了,你的几个哥哥里,你觉得王位会给谁?”
“自然是我!父汗最满意的儿子就是我,不传给我给谁!”
“自然是你。但你要是在路上出点意外......或者你哪个哥哥先反了......你觉得你活得到传位的时候吗?”
“你什么意思?”
“你父汗承诺未来数年,西渠会与大霁保持和平,但待他命归天地,新的厄涂王会不会遵守承诺......”她没说完,而是看着阿罗提。
阿罗提再傻也听出来了,她要与他做交易,复又换上自信桀骜之态,“那是父汗和你们的约定,和我有什么关系......”
元成姣嘴角微微上扬,她也听出来了这小子想要加筹码。
晃眼的银光闪过,元成姣大半身子入了铁箱,匕首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手上,她轻捏着柄部尖端在阿罗提手掌上打转。
“元氏可以支持你坐上厄涂王的位子,只是新厄涂王总得拿出点诚意。比如,两地正式通商,通商人员凭文书流动。”
是正式通商,而不是偷运。
“我......”
“先别急着摆出你那副阙主的架子,用你不聪明的脑子好好想想,我能砍你一根手指,就能砍你第二根,但是我可不想这么做,起码现在不。西渠北边多沙地,再往西就是成片的沙漠,放不了牛羊,也种不了地,慈恩王做再多祭祀也不能让沙变土。”
“西渠要是粮食充足,也不会频繁来骚扰大霁。”她停顿了片刻,“我要是你,就该想想怎么和大霁共处。”
“通商就能共处?”
她笑了笑,用匕首摇了摇,“这只是一方面,你这种年纪心性的,我见过不少,觉得自己神勇无敌,想一展身手?我给你指条路,你想不想听?”
阿罗提不自觉凑了过来,“什么路?”
“与其向大霁开战,你不如把眼光放在你们渠洲。西渠那么多人,却只有厄涂部征战,其他三部只会享受你们一部带来的战果,你不觉得憋屈?如若一统西渠四部,你,就是西渠唯一的王,到时候你的子嗣就是西渠的嫡子,与大霁通姻还怕共处不了吗?”
唯一......的王......
她的话极具诱惑,阿罗提缓了目光,已经开始想象自己征服其他三王,坐上王庭唯一宝座的画面。
“你会帮我称王?你为什么帮我?你们大霁人不是一向不喜欢渠洲人。”
“这你就搞错了,我帮的可不是你,我帮的是未来的大霁,和未来的西渠。”
她顿了下,“当然了,你要是没本事做到这个程度,就当我元成姣今日押错了宝,大不了未来十年,咱们再开战一次,倒时候战场上见真章。”
阿罗提眯了眯眼,仔细打量元成姣,这个女人不算漂亮,也没有一般女人的温婉,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他无比向往。
“这算是你跟我的私下约定?”
“你知我知。”
“哈哈哈哈,好好好。”他低笑了起来,“有意思,你可真有意思,我喜欢!”
“本将军可是多的是人喜欢,但是能让我这么出主意的,可就阙主一人,阙主自己想想吧。”
元成姣收了匕首,转身退出铁箱。
“我应了。”阿罗提喊住了她,往外凑了凑,“姓元的女人,你有胆气,我喜欢你。要是咱俩不是敌人,我一定把你抢回我的营帐,做我女人。”
她扶着铁箱门,笑了一声,“怕是你没这个本事。”
砰一声,铁箱门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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