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所有的花坊都查了一遍,与锁君楼有往来的一共有三家,在这次暴动中,其中一家花坊血流成河。”
秀坊中,秦影拿着花册,坐在光线晦暗之处,审视着缚在椅上的纳来歌。
秦影没有审讯她,只是将她关在这里,好吃好喝供着。
“这暴动和西渠人有关,对吗?若不是西渠人,我实在想不出,谁会在这样的时间袭击上城区。”
“你已经有答案了,还来问我做什么?”纳来歌歪着头,苍白的面容也难掩其张扬的美。
“我只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屠杀百姓。”他翻看花册。
纳来歌冷哼一声,甩了甩头发,语气尖锐,“我们?哪来的我们?我不过是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他们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他们要做什么也不会告诉我,你当真以为我有多重要?”
“微不足道的棋子,却是毒杀太守的关键。你接到命令时难道不好奇,为什么要你去杀太守吗?这道命令,可是极容易暴露你自己。”
“好奇?”她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好奇就有人给我解答吗?”
“那你为什么要连自己一起毒了?”秦影看着她眼睛。
问出这句话后纳来歌明显想到了什么,垂眸不语。
“因为你的家人?你为什么相信画上之人就是你的兄弟姐妹?”
“我知道,我就是知道。我们很像......”
她默了很久,深深呼气,无力靠在椅上,“若是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你能不能圆我一个心愿?”
“什么心愿,先说来听听。”
“杀了我,将我的死讯公布出来。”
听到这话,秦影挑眉,纳来歌被擒时便一直在等死,有回西渠的希望时才有求生的意志。
而现在,又在求死,且不惜出卖西渠情报。
她对西渠倒也没有那么忠心,想到她孤苦无依,能让她求死的,大概还是她的家人。
“你的家人......需要你的荣誉?”他试探性询问。
她沉默不语。
这女子对求死还真是执著,不免让秦影也对她敬佩了几分,但他还是坦言:“你现在死,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纳来歌皱了皱眉心,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太守已经活下来了,你任务失败了。”
他站起走向纳来歌,手上还拿着花册。
“你若是死在那晚,或许你还有荣誉。但是你活下来了,当街被救。据我探到的消息,当日活捉了四人,估摸着现在还在严刑逼供。你死不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你们这批人,大概是被放弃了。”
纳来歌怔住了,眼底满是不可思议,还带着几分悲伤。
她声音发颤,“魔鬼!你这个魔鬼!你为什么要将我救走!为什么!我要是不死,我的家人就要活不下去了!”
眼泪从纳来歌脸上滑落,美人落泪总是叫人忍不住心疼。
听着她的责问,秦影拖来椅子在她面前。
“你既然替西渠做事,我没有对你仁慈的必要,现在你是在我手上,以后我也会把你交给错文司,自然有其他人来审问你。你如果肯配合我,把你这条线挖下去,我或许能给你个痛快,免得你遭受皮肉之苦。当然,你死都不怕,皮肉之苦或许也不能令你屈服。”
他目光游走在纳来歌裸露出的血痕上,“但,倘若有人看管不利,你或许有一线生机。”
纳来歌再次怔住,秦影的声音像是有某种神秘的力量钻入她耳中,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言辞中,她听出,他在隐晦地说可以放走她?
“我凭什么相信你?”她怔怔说。
她果然动摇了。
秦影不需要她相信,也不是在给她承诺,人心只要动摇,就能被一步步蚕食。
“是死磕到底,最后没有意义地死亡,还是给自己换一个活着回西渠的机会,你自己想。”
话点到为止,选择要让她自己做,一下子把话说得太满或者太狠,只会适得其反。
他拿着花册离开秀坊,出门就是范越的身影在等他。
“别让她喊出声,要是她被发现了,我现在做的一切就白费了。”他对范越叮嘱道。
“明白的,公子,这里很隐蔽,兄弟们都看着她,放心。”范越点头道。
“我师父有消息了吗?城外也没有踪迹吗?”
已经三天了,还是没有林英之的消息,秦影已经有些焦急了。
范越很想说还没找到但不敢,只能安抚道:“公子放心,兄弟们已经在找了,公子放心。”
放心放心只是放心。
他一直在原来的客栈中,只要林英之回来或者给个信来,就能找到他。
而此时的林英之还在默默烧水,为了照看闻清语,她只能找些山林里的树果充饥。
胃里空空让她感觉非常疲惫。
撑在灶台前,刀就在手边,等着水开。
有脚步声!
她拔刀对准来人。
闻清语醒来时,脑中一片空白。
看着陌生的房间和身上乱七八的衣物,要不是胸口衣物没有洞眼,他差点以为自己又被玉衡封了多年。
屋内也是一片狼藉,转头就见到一个有个大水缸,地上都是水缸碎片,门窗都是破碎的。
他随意穿了几件还完好的,去院子寻人。
“有水吗?”
他嗓音沙哑,裹着自己,整个人都病恹恹的,但好在,那流动的金光已经彻底消失。
“你再不醒,我就要用玉衡捅你了。”
林英之也是声音发虚,衣服破破烂烂的。
两人坐在台阶上,讲述这几天发生在闻清语身上的事。
他默默倾听,不时皱起眉眼。
最后林英之得出一个结论,“你的力量失控了。”
听完林英之的说法,闻清语久久没有出声像是在思考。
“抱歉,害你照顾了这么久,还伤到了你。”
“你就得出这一句?”
闻清语长舒出一口气,“不知是不是体力还没恢复,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体温。”说罢他又紧了紧衣物。
“在上城区的时候,我就感觉体内好像有热气在乱窜,加上你说的,力量不受控住,反而影响自身,这有点像是......”
“反噬。”林英之接话。
闻清语抬眸看着她,肯定到:“是,像反噬。我的力量作用到自己身上了,可是......难道我们不能再用自身的天赋能力了吗?”
轻捻手指,林英之缓缓摇头。
“不知道。找到你之前,我试过几回,每一次都能感受到不同程度的不适。一开始我以为是其他后裔在暗算我,但是试多了,就发现这力量是凭空出现在体内,就像是一种压制。”
“难道,这就是你梦里说的,法则?”
两人对视一眼,认同但又疑惑。
“舍弃自身能力,就是法则吗......”
“在这里生存的法则?听起来,好像能说得通......”闻清语欲言又止,“那我身上出现的金光,就是违反法则的代价......”
林英之听出来他有话,“你要说什么?”
闻清语紧了唇,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我刚刚醒来前,一直在做梦......”
“说是做梦又不像,更像回忆。我感觉自己被困在回忆里了,这会不会是他们常说的,人死前的走马灯......”
林英之抬眼瞧着他的脸色,看上去有几分担忧。
“不管是不是,你还没死,没死就不用担心。”
闻清语转过来,无奈摇头,“你安慰得太生硬了。”
“话没错就行。这法则的代价有点严重,我可不想去试探。”
“那我们以后只能把能力藏起来,像常人一般。”
林英之赞同。
“公子!公子!”范越的声音在客栈内响起,声音中盖不住地高亢。
秦影迅速开门,期待道:“找到我师父了!”
“找到了!兄弟们在城外发现了林姑娘的衣服!在往西十几里的农屋里,发现了林姑娘!”范越终于干好了一件事,他兴奋向秦影邀功。
“带我去!”秦影紧张焦急了几天,终于找到了林英之。
他在心中感慨,还得有权能使唤人,否则自己一个人要找到什么时候。
但是在他赶到农屋的时候,留守在院中的手下面色有些古怪。
“公子,属下找到的时候姑娘就已经昏迷了,属下也不知发生了何事。”他要赶紧撇清关系。
秦影心里一颤,着急下马,几乎是冲进院中。
入目便是林英之和闻清语,两人狼狈昏死在台阶上,手上是碎了一半玉衡。
呼——
他松了口气,眉目舒展,大概知道他们晕过去的原因了。
他蹲在林英之身边,检查二人的状况。
两人面色都不大好,脸色发黄,唇色发白。
透过没有门的门框,小屋里黑漆漆的,看着也乱糟糟的。
不知道这几天他们发生了什么,但不管如何,人是找到了,他悬着的心也能放下了。
“与你无关,放心。”他转头对那位紧张的手下道。
弯腰抱起林英之,无意间触摸到她的手臂,摸到了结实的线条。
他愣了一瞬,忽然想,自己会不会太失礼了......
......自己好像想远了,他干咳一声缓解心中的尴尬,对来人令道:“把地上的碎玉拾好,这位是我大哥,帮我扛到马车上。”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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