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沙苗困笼(四)

妇人被她冷淡的态度和话语惹怒,瞬间不再慈爱和得意,转而换上凶狠的一面,破口大骂:“你个不知好歹的贱人!我好心来捞你,你就这个态度!呸!清高个什么劲,和这些小蹄子一起卖到青楼去吧!”

屋内其他姑娘听到妇人的话,头脑空白一瞬,纷纷哭喊,说着不要把她们卖去青楼。

妇人远去,几个青年上来威胁敲打。

要现在破门吗?现在应该破门吗?现在要做什么呢?

她为何还在这,她完全有能力跑的,她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她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姑娘们抱在一起,画面中好似没有自己的位置。

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她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闻清语那不知道什么情况,应该等他的信号吧。

但是等他的信号然后做什么呢?

另一边,闻清语正盘腿坐在地上思索。

这个村子里一定还有其他人,和昨夜生产的女子一样,是被迫留在这里。

整个村子都是一个有武装的大型贩卖场,不知经营了多少年,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窝点。

要想捣破这个村子,最好的方法还是官兵出面,这样他们便能找到曾经被掳来又被贩卖的人。

只是如此便要找到他们的贩卖记录,这是最关键的证据。

先按兵不动。

孙狗来时,便见闻清语撑着手,粗绳散落在一旁。

他立马后撤一步,招呼几个拿着砍刀的青年来。

“要做什么?”

“告诉你!老实点!”孙狗的尖声实在刺耳,他站在几个青年身后,“把他绑上!”

他稍稍挑眉,站起,相当配合地让几个青年捆了自己,“这下可以告诉我要做什么了吗?”

砍刀架在他脖子上,孙狗这才放心,他邪笑道:“当然是送你去快活。”

应该是送自己去见沙六娘。

或许可以从沙六娘那套出些什么。

沙六娘处理完村中的事务便回了村正处。

她的寝屋外站着那个跛脚青年,青年显然是在等她,但她今天对他没兴趣。

青年热烈又期待地一瘸一拐走向她,即便少了只眼睛,也能看出其余五官是好看的。

“我今天对你没兴趣。”沙六娘比他足足高出了一个头,俯视看人时不自觉就会有种威严。

跛脚青年勾起的唇僵住了,他的人也僵在原地。

沙六娘直直略过他,一丝脚步也没有停留,直到她开门,青年才看到房中好像有个别的身影。

他攥紧了双拳,一股怨恨从另一只眼中泄出。

闻清语捆在椅上,摩挲着手指,等待沙六娘。

“真有意思,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冷静的人。”沙六娘径直走到他身前,捏起他的脸上下左右观赏,“长得不错。”

闻清语挣脱她的手,“这么快便要进入主题了吗?不来点酒吗大当家。”

“酒?”沙六娘愣了一是,随即大笑,“有意思。”

她从里间拎了两大坛,沉闷一声置于桌上,又拿了两个碗出来,眼中放光,“上一个说要跟我喝酒来拖延时间的人,可是把自己喝死了,你别让我失望。”

“光喝酒,不说话怎么行?大当家觉得,一个问题,值几碗?”

沙六娘看着他,勾起嘴角,“有意思,有意思。十碗,一个问题。”

“那便十碗。”

沙六娘又找来八个碗,看着他自信的目光,心中有股子胜负心腾起。

“十碗,少一滴都不行,喝不下,我就划开你的肚子,灌进去。”

“好。”

酒封一撤,酒香立马飘满整间屋子。

十碗满桌,沙六娘不厌其烦地一碗一碗递给闻清语。

酒气浓烈,直接冲鼻。

第一个十碗下肚。

他们的交易记录是最重要的证据,但是第一个问题不能问太直白,否则沙六娘会直接结束这场游戏。

“这个村子,做这档买卖人口之事,多久了?”

沙六娘大笑一声,“竟是这种问题,让我算算......大概超过了二十五年。”

二十五年间,这个村子一直在进行这种勾当,而不被官府察觉,是治理这里的人有手段,还是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得而知。

他扬了扬下巴,“再来。”

沙六娘又倒了十碗,随后自己抱起酒坛就是一阵猛灌,酒水洒出,酒香撒得到处都是。

这酒稍烈,第十八碗时,嗓子已经灼烧起来了,脸上有些热意。

他给自己降低了体温保持清醒。

一眨眼又是十碗。

“好酒量!”沙六娘坐在桌上,俯视着他,“第二个问题,来。”

“你们经手的人,来源去处价钱此类,你们是如何管理的?”

这个问题很笼统,怎么答,答到何种程度完全取决于沙六娘。

果不其然,她冷哼了一声,“问出这种问题,你果然是官府的人。”

“大当家想不作答吗?那这个游戏就没了乐趣了,我这酒也白喝了。”他笑言,也不对辩解自己是不是官府的人。

沙六娘大灌一口,“你喝,我答,这就是规矩。雇主要什么样的货,村里缺什么样的人,皆有账册记录。卖了什么价,几日提走,也有账册记录,一手交人,一手交货,就是我的规矩。”

说完闻清语还在思量,一把匕首插在桌面,“接下来该我问。”

“大当家没喝酒就要问?”

“十碗一问是你的规则,可不是我的。你跟那个女的是谁派来的?来村子里有什么目的?”

“我们不是谁派来的,我们只是来找葛环,问些事。”

“找葛环问什么?”

“不知大当家可曾听说过玉衡?”

沙六娘眯了眯眼,“什么玉衡,没听过。”

“如此便与大当家无关了,我也回答了你的问题。但是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大当家可要让我喝酒?”

沙六娘的目光有些危险。

面前的人喝了一坛子酒,还没有醉意,脸也不烫,眼神还是这么清醒。

上一个想用喝酒拖延时间的人,喝到第七碗就喝吐了,她硬是给人灌进去,直到那人腹裂吐血。

“我倒要看看,你能喝到第几碗。”她又拿出一坛,倒满十碗。

“确实有些喝不下了,绳子勒得有些紧,大当家能给我松松吗?”

他身上已经烧起来了,只是强装无事。

这回喝得慢了,每喝一碗,他都要做一个深呼吸。

腹里无食物让他很难受,而且,太撑了,他快吐了。

最后一碗,他闭上眼睛,又一次降低身体的热意。

“最后一个问题,记录你们每次交易的账册,在何处......”

沙六娘手心微微出汗,坐镇沙苗村二十余载,她还没见过喝到现在还能不醉的人,更重要的是,这个问题问到了他们的核心机密。

见她迟迟没有回答,闻清语叹息一声,摇摇头,“看来大当家要不守规矩了,真可惜。”

沙六娘掐住他的下颌,匕首放在他嘴边,“账册在孙狗那。本来我也有问题,但可惜,现在我只想割掉你的舌头!”

热意骤起,眨眼间猛烈的气浪以闻清语为中心,从沙六娘手上炸裂开,将她整个人炸了出去。

桌子,椅子,酒坛,门,窗,均碎。

沙六娘重重撞倒在地,右手烧伤,皮肤外表直接泛黑。

闻清语嘴角被划破,他从地上爬起直接呕吐了起来。

吐了一波又一波,嗓子和胃双双烧起。

沙六娘又惊又怒,她顾不得发生了什么,也顾不得手上的烫伤,她现在只想杀了闻清语。

从墙上拔出一刀,直接朝着他砍去。

吐了精光,总算好受点。

看了眼手腕,没有金色流动,他松了口气。

朝侧边一躲,顺着她的手臂一拉,手肘击中沙六娘的胸口。

他用了力道,但是沙六娘的身体确实强健,只是后退了几步。

他不能被纠缠在此。

双拳如风,拳拳到肉,侧起一踢,回身一脚,将人踹出便赶紧跑了,找孙狗住处。

沙六娘胸口正中一脚,被踹撞到墙,一口鲜血喷出。

“该死!你们都死光了!人呢!孙狗!”

她的手撑到地面,加深了灼痛,此时一个身影一瘸一拐跑来。

跛脚青年最先发现这边的动静,他跛着脚一颠一颠跑来,关切望着沙六娘。

因为舌头被割了,他只能用手比划着。

他看到沙六娘吐血,想拦住她,眼中竟然有担忧。

哑巴在这里瞎比划碍事,沙六娘看不懂,也不想看懂,她一刀捅进去,在青年震惊的目光中结果了他的性命。

沙六娘改左手握刀,跑出屋子才看到一些赤膊青年拿着砍刀跑来,也没有个列队的样子,慌慌张张。

“大当家,那个女的疯了!砍了好多弟兄!”

在闻清语喝第二轮酒前,孙狗领着一个比他还矮小,但眼神精明的婆子来验货。

孙狗搬来一个矮凳,婆子站上去正好能看到那对姐妹。

林英之靠着墙,见那婆子目光在屋内几人身上来回打量,尤其是某些部位,目光探究又阴晦。

那对姐妹心有预感,紧紧抱在一起,躲避婆子的视线。

婆子站在铁栏外,几个青年进入屋内,将姑娘拉开,拉起,让他们站成一排,供婆子挑选。

林英之也没有幸免,她和姑娘们站在一处。

审视,挑剔,又带有嫌弃的目光在姑娘们身上流转。

显然此时,在婆子和孙狗眼里,姑娘们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可以被随意挑选的商品,任何属于自己的特征都是可以被议价的瑕疵。

这种被人刻意注视和赏玩的目光,她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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