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瑾在兵器房里检查家中其他铸剑师锻造的兵器。
他拿起一把黑剑,掂量掂量后放回,又从墙上拿下一口刀,观察起长度刃口,在刀面弹了一指,听其铮鸣,点了点头复又放回。
他就这样待了大半天,临近黄昏才出门见人。
他喜欢一个人和兵器相处,似乎只有他在做“正事”时才无人打扰。
想起这日还未进食,他离开兵器库朝着大哥钟离音的眠居方向去。
过一道木门,突然一个轻快的身影跳出来吓他,“嘿!二公子!”
钟离瑾看清后,立马后退拉开距离,微微福身,“鸢女侠为何在此?”
女孩拨了一下头发,不经意露出藏在发间的牡丹钗,“我想见二公子,但是二公子总是不见人影,那我就只能在此处等咯!”
“瑾不值得女侠等这么久,请回吧。”钟离瑾客气道。
“我也说过了,二公子总要试着和我相处,感情不就是这么培养的吗?”
“女侠请回吧,瑾告辞。”钟离瑾自顾自擦身走过。
张未鸢一怔,钟离瑾的无视像一种羞辱让她多日的耐心一瞬间消失殆尽。
“钟离瑾!你给我站住!我天天来你天天请回,你在耍我吗!”
她站到他跟前直视着他的眼睛,“天天送东送西的,给我看这看那,说什么要和灵山一起携手并进,还让我有事随时找你,怎么撩拨完二公子就不认了?”
钟离瑾抿唇不语,左手紧紧握拳,这些话确实出自他口,母亲在场让他不得不逢场作戏,但是此时又不能把话说绝坏了母亲的计划。
“鸢女侠,你既是掌门之女,自该持重。灵山派也参加了试剑,若被旁人知晓你如此行径,不免怀疑我钟离私底下会......”
“钟离瑾!你在瞧不起我灵山派吗!”她扯了下钟离瑾的手臂,将他推了一个趔趄,“你的剑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爹根本就看不上!”
她愤而离去,头发随着步伐甩起。
钟离瑾捋平衣袖,看了一眼背影,并不把她放在心上,继续朝着眠居走去。
刚过拐角,远远瞧见一抹浅绿色身影,他愣了一瞬,没想到会在这时见到大嫂。
刚才张未鸢带来的烦恼似乎一下烟消云散。
四下望了望,他穿过竹林快速绕过前院,假装刚从小厨房出来。
脚步声渐近,他一步冲出和来人相撞。
“哎!”对面的女子发出一阵惊呼。
他后退一步,睁大眼睛装作被人发现的窘迫,“大嫂!”
浅绿女子抚正了晃动的步摇,舒着胸口道:“吓死我了,是阿瑾啊,你怎么会在这?”
钟离瑾微低着头,“我在兵器房一天了,还没吃饭,想来大哥这里瞧瞧,是我鲁莽了。”
闻言浅绿女子扬唇而笑,眼神中充满暖意,“客气什么,那你可来巧了,你看见灶上炖的鸡了吗?我给你大哥准备了一只山鸡。”
“你来!”她招了招手领着钟离瑾进厨房,给他展示自己的成果,“喏!看着还不错吧!”
淡黄的余晖透过窗户照进厨房,照在女子的脸上,钟离瑾有一瞬间的晃神。
“很香,你会做饭了?”他不知道锅中是如何鲜美,只是直直得看着女子的脸庞,轻问道,“你以前不是不爱下厨吗......”
女子用勺子在汤里翻滚,“那也没办法啊,夫君他总是胃口不好,”她用勺子将鸡捣烂,盛了一碗递给钟离瑾,“我想照顾他总要学会做饭啊。”
接过,他仰头一口喝完,味道有点淡,他不禁莞尔,“淡了。”
“是吗?”女子翻了翻瓶瓶罐罐,撒了些盐,又盛了一碗出来递给钟离瑾,“现在呢?”
他再次一口喝完,女子期待的目光仿佛有温度,和夕阳一样暖,照在他心上,“嗯,很好吃。”
“那就好那就好,我想着法儿的弄好吃的,他还总是笑话我。”女子言笑晏晏,开始在厨房内走动,声音忽远忽近,让人抓不住,又让人留念。
他看着他的大嫂为他的大哥忙前忙后,他想为大哥高兴,但是又难以自抑地难受。
他抚上腰间系带,那里藏了一个礼物,从他离开后崖他便想交给女子。
“大嫂。”他轻唤。
“啊?”女子转头看他。
“我做了个小礼物想送给大哥,但是前几天忘了。”
“这是什么?”女子在裙上擦了擦手,入眼是一男子手掌大小的匕首,土红色,一看就是北海红石铸成,柄上刻了些看不出品种的花。
女子用双手托着匕首,左右观察着,可惜道:“听说红石很珍贵,送给夫君......母亲怕是不喜......”
“不要紧的,这是用边角料做的,给你......和大哥赏着玩,只是要小心些。”钟离瑾轻言。
此时他与女子很近,近到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声,他低头看着女子把玩匕首,眼角逐渐温柔。
“如此啊,那便多谢阿瑾了!”女子笑着抬头。
钟离瑾却在此刻突然猛退了一步,简单行礼便逃离了厨房,只留下女子的呼喊。
“这是什么?”房内,钟离音从苏暮秀手中接过红色匕首,笑问,“这又是阿瑾做的吧?”
“是啊,做给你赏玩的。阿瑾对你可真好啊,今日匆忙,都没能留他一起吃饭。”苏暮秀盛过鸡汤端给钟离音。
接过鸡汤,一边喝一边瞧着匕首思索,钟离音还是将它还给了苏暮秀,浅笑道:“你收着吧,这个小巧精致,你用着合适。他已经给我够多的玩意了。”
“真的能给我?”苏暮秀小心翼翼将匕首合在手中。
临近黄昏,林英之三人行了小半个月的路途,终于将遇舟送到封阳。
“遇舟姑娘,这里真的可以吗?”秦影三人站在一个破旧的院子,墙壁上都是蜘蛛网,角落里也堆满了杂物。
秦影用短棍勾了几个蛛网,又呛了几口,“这里会不会太破了?”
他走到屋内到处观望,时不时挥挥手赶走灰尘,“这附近就几户人家,你一个人不安全啊。”
遇舟一边呛一边整理杂物,“我得省着点钱,我之后还想去租个铺子呢。院子嘛…”她看着院子思忖片刻,“等我收拾好了,我就去养一条大狗,拴在院子里。”
“真脏啊这,呸呸!”秦影从屋中扔了不少废品出来,大喊,“英姐!你帮一下忙呗!英姐!”
林英之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在小院里。
“咦,林姑娘不见了。”环顾四周没看见林英之,遇舟停下动作去寻秦影,小声问他,“公子,林姑娘她是不是生病了?”
闻言秦影疑惑地抬头,“为什么这么问?”
“林姑娘的头发......”遇舟指着自己的头发,“白了好多。”
遇舟是在几天前发现的,她担心询问会冒犯林英之,便一直假装不知道,但是好奇始终让她不自觉去看。
“这个......”秦影压低声音,故作神秘,“这是英姐的奇遇!知道英姐为什么这么厉害吗?”
“为什么?”遇舟睁大了眼睛。
“因为英姐是天人下凡!”
默了一瞬,遇舟捂嘴一笑。
此时林英之一个人坐在池塘边,她已经摘下了黑布,闭着眼睛感受微风吹过池塘带来的水汽。
不远处的树下有两个孩童在欺负一只花猫,此时花猫弓起背,龇牙咧嘴。
一个小石子打在其中男孩的头顶,小男孩一把捂住头,对着同伴生气道:“你打我做什么!”说完便伸手在同伴头上拍了一下。
“你干嘛打我!”另一个男孩不甘被打,开始还手。
二人打闹了一阵,谁也说不过谁,竟然大哭起来,边哭边回家找母亲。
目睹这一切,林英之勾起浅笑。
花猫在两个孩童打闹时就爬上了树梢,舔舐自己的小爪子,小爪子再揉揉脸。
她起身走到树下离猫不远的地方,猫咪还在舔爪。
走到树下,她抱起花猫柔软的身躯。
花猫一开始猛烈挣扎,对上了她的眼神后害怕地蜷其身躯,尾巴竖在腿间,直到稳稳落到林英之的怀中。
轻抚猫背,她用脸蹭着猫,猛吸了两口,抱着猫越走越远,只留秦影和遇舟二人打扫破屋。
二人灰扑扑打扫了几日,终于收拾出一个能住的屋子。
但是这也意味着三人即将分别。
满月高挂,月下遇舟为林英之二人准备了践行饭。
三人都喝起了酒,秦影和遇舟划拳赌酒,林英之一边吃菜一边看着他们划拳。
“公子!你又输了!”遇舟又赢了。
秦影端起碗一口干,此时他已经脸颊微红,遇舟取笑他道,“公子,你酒量很差噢!”
“我没怎么喝过酒,我老爹倒是酒不离身。有一次我趁他睡过去,偷偷地尝了一下。可辣死我了!”秦影扇扇嘴巴大笑。
“公子父亲?”
“我老爹啊!没啦!”遇舟的笑容顿住了,秦影仰头又干了一碗,“不用觉得抱歉,遇舟姑娘,我老爹有自己的命数。”
遇舟自觉失言,不说话又下肚一碗,“这碗当小女子赔罪了!”
“遇舟姑娘,我和我师父明日就离开了,这一别也不知来日能不能再相见,但是你这个朋友,我秦影交了!我一穷二白的,只有这个短棍,你收好!”
他将黑色短棍拍在桌上,当做信物交给遇舟。
这短棍承载了不好的记忆,但也是三人相识的起源。
“好!小女子收下了!再来!”遇舟装作凶狠,一拍桌,一碗酒,喝得眼睛湿漉漉的,好不可人。
林英之撑着脑袋,看二人你来我往,谁也不服输.....直到双双倒下,趴在桌上。
她吐了口气,起身抱起遇舟送回卧房,又出来将秦影抱起送去偏房,自己在院子内的桌上趴了一夜。
第二日,待二人酒醒已是日上三竿,两人拍着脑袋出门。
收拾了一些干粮,秦影与遇舟做最后的告别,林英之朝遇舟点了点头。
马车朝着太阳,二人在遇舟的目送下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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