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修意外对羚儿动手,引得鬼金羊反要杀他们个片甲不留,这对不想招惹魔头的涂鹤而言,是意外之喜。
不曾想突然又打起来。
“速速回来,休要招惹他!”那些长老对他的口令充耳不闻。
陵游摇剑与他擦肩而过,只道:“愣着做什么,小宗门的都比你有血性。杀他乃众望所归,更待何时?”
涂鹤呆愣原地,眸色沉地能滴出墨水。他才是仙盟首领,群龙之首,为大局谋定,做最正确的事。这些人现在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四大魔头的修为表面都在元婴之上,与西洲三大国宗的掌门不相上下,比他们只高一个境界。但邪修走得歪道,各个手段奇狠,真打起来,三位掌门亲临,未必能从鬼金羊一人身上讨到便宜。
惶论他们这些长老中,修为不及元婴的大有人在。
这一动手,是彻底要和鬼金羊为敌了。
他咬牙,心知没有回头路,还是杀了上去。
“动手,今日为修真界除一大祸!”
“等得就是你这句。杀!”
几名擅使风术的长老合力吹散黑雾,众长老轮流动手。近万修真界弟子无力参与这场斗争,集体向西边退去,反而给了邪修撤退的机会。
他们撕开镇海宗的天罗地网,龟缩回小结界里,涂鹤原本的计谋功亏一篑。
那魔头手里有对黑色弯刀,名曰魂宿,乃上古流传的名刀之一,威力无穷。发起疯时,稍不慎,金丹修士顷刻间灰飞烟灭。
然他被身旁的黑袍小子绊住手脚,他儿子身上没有半点灵气波动。仙盟的长老将火力集中在这小子身上,叫那魔头分身乏术,一时间凭人海战术占了上风,真有擒下鬼金羊的希望。
繁真已不再遮掩身份,放出一只又一只千红奴催化仙盟战志。他的千红奴寻常人发现不了,唯有鬼金羊这样他命中的克星方能识破,如今鬼金羊疯病发作,无人发现得了他。
饶是如此,乐无涯躲在窗后观战,察觉出不对劲。
被魔头护在袍下的羚儿频频朝她的方向扭头,然而每度视线飞快从她身上划过,转向别的什么,似乎有什么格外吸引他的注意。
她尝试追随羚儿的目光,疑惑的眼底渐渐清明,蓦地反应过来,心底道声不好。
他似乎能看见千红奴。
“繁真,不好了繁真。”她撩开床幔,拽起男人的袖子往外扯。
繁真正运劲暗中操控战局,对她十分不耐烦:“有话直说,你最好真的有事要讲。”
“鬼金羊身边那个凡人,好像和我一样能看见千红奴。”
上挑的眼梢眯开一条缝,眸光凌厉地划过。
“无灵骨不设心防之人,幻境障眼法亦对之不设防。”说罢,一只淬血似妖冶的红蝶混在千红奴中,飞了出去,轻盈的蝶翼刮过窗棂,削下一截木屑。
刀翼红蝶悠悠飞向黑袍下雪白的肌肤,轻如鸿毛,可断玄铁。
周围人对这只红蝶皆视而不见。只有黑袍下,一双清透如宝珠的眸子倒影出一抹鲜红。羚儿心头猛地一跳,感受到浓浓的杀意。
“阿爹,小心身后!”他趁红蝶飞到一名黄衣修士身后,大声提醒,魂宿刀落下,震断了黄衣修士手里的法宝,连着红蝶一分为二,化作红灰散在风里。
窗户中紧接着飞出第二只,奔着他性命去。
羚儿使黑符狼狈地防身,并未道破千红化泪的藏身之处。他阿爹等着用这神树的内丹治病,若让它暴露在众仙盟修士眼里,便带不走了。
他目光落在窗后半个毛茸茸的脑袋上,苍白的唇角忽然勾起。
原来那颗神树逃到修士的住处去了。
鬼金羊的疯病时好时坏,时而对羚儿保护周全,时而六亲不认,连儿子也不许近身。嘴里频频骂修真界的人一帮蝼蚁叛徒,杀红了眼。
混战持续到日落黄昏,鬼金羊清明的时间长了些,可一旦在战局中见了血,便又会疯癫起来。
那些平日懦弱昏庸、不堪大任的长老纷纷负伤,不仅没有退却,竟然还迎上去。两边已经两败俱伤。
四位仙尊纷纷看出蹊跷,却无力阻止四十多名修为在元婴、金丹上下的修士。
战局以鬼金羊一人为中心,在羚儿暗中影响下,不觉间东移了二里地。
楼阁窗户上的缝已阖上。屋内,乐无涯一杯茶继一杯,不敢开口催繁真,心中嘀咕大半天连一个凡人都搞不定。她的命跟繁真绑在一起,如今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殊不知那羚儿手里的黑符十分厉害,这么久,没叫他带着他爹逃脱已经不易。黑符好似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变幻的术法多端,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也偶尔能周旋自顾。
忽然,一阵腥风席卷,刮破房间窗户。
原是朝平泽扔去的黑符打空了。陵游哎哟一声:“忘把这两万灵石买的小景楼收回。”
素手一挥,百丈高的楼飞入袖中,掉出一只老虎、一个凡人白衣姑娘,不见第三个踪影。
繁真早在瞬息反应过来,钻进她眉心契纹里不见踪影。与此同时,千红奴对长老们的影响将越来越弱。
“对了,还有你这小妮子。”陵游抛出一根素练,灵活裹住一人一虎,将她们送出几百丈远后,也算仁至义尽,无暇顾及。
羚儿抓住这个机会,附到半清醒的父亲耳边低语。
“阿爹,那姑娘生得清秀,和我一样没有灵骨,她抓来给我作伴多好。”
鬼金羊乌黑的眼睛弯成月牙,目光紧锁林中一道遥远的背影。他但凡有半点清明,都对自己的儿子有求必应。
“好好好,羚儿就是要天上的月亮,爹娘也给他寻来。”
满口黄牙的嘴狞笑出声,与背上鼓起来的肉包同时发出声音,一男一女,尖锐刺耳。
父子俩周身裹着黑旋风,冲出杀阵,不一会儿把一人一虎卷起来。
“魔头,休跑!”仙盟的人追上来。
羚儿见时机成熟,抱住父亲不让他动手,大喊道:“阿爹咱们走吧,千红化泪不见,咱们慢慢找就是,千万别病坏您的身子。”
他扔了几张黑符,旋风瞬间消失在原地。
一席话,清清楚楚落在诸名仙尊耳中,脸上无不露出震惊的表情。红雾神不知鬼不觉从他们背上散开,带走被放大的愤怒情绪。
“千红化泪,不见?”饮金抓拐杖的手猛地抖了抖,看向昨夜发生意象的方向。
陵游扭头看向涂鹤,眸光犀利:“怎么回事?你昨夜可是拍着胸脯向我们保证,树巢安全无恙。”
四十多双视线齐刷刷聚在涂鹤身上,他眉头皱着,鸦羽长捷落下灰影,还来不及开口解释,远处响起轰隆一声。
水幕骤然断开,使小结界重新开始扩张,朝两阳太仪结界逼近。唯有来自西海的无根生水能以实体阻隔无形之结界,否则除非以全身灵气阻隔,所有长老加起来未必能坚持三天三日。
平泽向来稳健,怎会在这时出差错?
“平泽?”陵游错愕地寻找她身影。
平泽失神片刻,听见有人唤她,匆匆聚起掌间灵气,重新拉起水幕,眸子却深如寒潭难以看穿。
乐无涯再睁开眼,见四周暗无天日,石壁一路崎岖蜿蜒,没有出口,仅有一片寒潭清水。石壁上插着四把幽蓝火炬,光亮勉强照清洞中景物。
身后微弱的影子晃了晃,有人绕到她跟前,正是高高瘦瘦的黑袍少男羚儿。鬼金羊并不在这儿。
他揭起帽兜,露出俊秀的面孔。皮肤白得通透惊人,显得整个人十分易碎。睫毛、眉毛、头发,无疑不是通透的白色,在蓝光中带着三分妖气。
羚儿的年纪与她不相上下,因长开得晚,脸颊比她还多几分稚气。
那双眸子红中带粉,居高临下打量着她。
他沙哑着嗓音开口:“你把树灵藏到哪里去了?”
乐无涯避开他的盯视,手脚皆被捆得严严实实,双臂扭在后方,动弹不得。
“什么树灵?我不知道。”
“不知道?”羚儿蹙眉,蹲下身跟她平时,捏着她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龙卷风中,我亲眼瞧见那只老虎钻到你眉心里去,你又是怎么做到的?”
红瞳盯着她,带着几分探究与好奇。
乐无涯转动两下酸痛的肩膀,见他没什么敌意,试探开口:“这个……本说不得,可你实在好奇,也能告诉你,不过你得替我保密。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哪里?”
羚儿犹豫一会儿,还是告诉了她:“乌凉山以南,钱江的湖底洞。该你说了。”
“好吧。”
她爽快答应,开始胡说八道:“这就要说到,我从小就有个异于常人的地方,就是凡山间野兽,无不对我避让三分。六岁能骑虎,七岁能擒苍,一擒擒俩……”
“说正事。”他打断道。
“好吧好吧,我长话短说,总之,当地求道馆的馆长都对我稀奇得很,非说我是什么……灵源方生体,你知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说我这体质定有一番成就,谁知一测灵骨,我根本没有修炼的天赋。他当即变副面孔,嫌弃地赶我出门。
后来有个老修士听闻后来找我,说我这样的人太可惜,好在遇上他,非赠我一番机缘造化不可。于是教授我一套口诀,凡用在那妖兽身上……叫那妖兽对我言听计从,平日还能藏进我眉心里。”
“千红化泪也藏在你眉心里?”透亮的红瞳晃了晃。
乐无涯好似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我可听说了,那千红化泪是神树,我怎么敢对他念口诀?万一失败,人家不把我挫骨扬灰去。”
“是么。”羚儿站起身,还是怀疑她撒谎,语气冷硬,“那为何,方才他在你的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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