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哲跟他约到的新伙伴去了雪山。出发前还被玉恒青嘲笑他穿的那件绿色带红边的冲锋衣很丑,
“这是什么搭配?”
以哲说:“户外衣服都这样,你不懂!”
“好,我不懂。快去吧。催你呢。”
上午,玉恒青坐在天井旁边的茶室喝着咖啡,处理工作邮件和写稿子。
闻老板路过他时,问:“怎么几千公里来了这里,还是在工作?”
玉恒青耸耸肩,“没办法,俗人俗事放不下。”
闻老板在玉恒青对面坐下,问:“我早上听见有人出去。你男朋友又自己出去了?”
“嗯,约了几个人结伴去雪山。”
“你不生气?”
“要说一点不生气是假的。不过年轻人嘛,就应该跟年轻人一起玩。拴是拴不住的。”
闻老板看看他,“如果不是你男朋友说你是主编,真不觉得他比你小那么多。你这样子怎么看也不过三十岁。”
玉恒青笑笑,生意人就是这么会夸人。
闻老板问道:“中午在这里吃饭吗?”
“可以。”
“我去跟我爱人说一声。”
玉恒青心想:“爱人这种称呼,听起来还真是又土又浪漫……”
闻老板又从屋里出来问:“我爱人问你能不能吃辣。”
“可以。”
“好的。这边的菜都比较辣。他怕你吃不惯。”
午饭时,玉恒青终于见到了闻老板的“爱人”,竟然是一个清雅的男子。
长发过腰,细长的眉毛,双眼皮,眼型很长,高挺的鼻梁,标准亚洲黄皮肤,极具东方美。
左耳戴着一个跟老闻一样的钻石耳钉。看起来是同一对,两人一人带了一只。
一条白金的细细的项链,没有坠。
修长的手指,左手带着跟老闻一样的白金婚戒。
指甲修得很精致,闪着贝壳色的光泽。
穿着一条白棉布的长裙,还系着卡其色的围裙。
闻老板帮忙端菜出来,一份烧鸡块,一盘山笋,一碟青菜,“我爱人,陈禾。”
陈禾在他身后羞涩地笑了笑,朝玉恒青点点头,放下菜,转身走了。
玉恒青这才明白,原来客栈名字“闻禾”这两个字是从他俩名字中各取了一个字。
玉恒青问:“不一起吃?”
闻老板说:“你是客人,我们怎么能跟客人一起吃。这是单独给你做的。”
“一共就咱们三个,别分什么客不客人了。一起吧。”玉恒青其实不喜热闹,只是他太好奇,这种偏远小镇子的客栈里,竟然藏着这样的美人。
闻老板面色有些为难。
玉恒青说:“是您爱人不喜欢跟外人打交道吧?别勉强。”
“你等一下,我去问问。”
“好。”
玉恒青不禁莞尔,这闻老板从身形到声音,怎么看都是个莽夫,没想到惧内。
不一会儿,陈禾跟在闻老板后面出来,围裙解了,头发也整理过。跟玉恒青一起在天井旁边的小圆桌坐下。
玉恒青跟他点点头,“你好。”
陈禾嫣然一笑,低下头。
闻老板说:“陈禾不是害羞。他不能说话了,听力也只有咱们普通人的一半。”
玉恒青一愣。
“是鼻咽癌。他原本是电台主播,声音非常好听。”闻老板一脸骄傲地掏出手机给玉恒青播了一段陈禾的商业广告。
音频里的声音是极具磁性的浑厚男性嗓音,跟陈禾现在的外形一点都不搭。
闻老板说:“当年他的商配是一句一千二。业内最高。”
陈禾似乎知道闻老板在夸他,伸手轻轻搭在闻老板胳膊上,指了指饭菜。
闻老板说:“先吃饭。”
玉恒青忍不住问道:“鼻咽癌,按说不会丧失语言功能啊?”
闻老板说:“手术后,放疗导致胫部肌肉纤维化,影响了舌头的基本功能。能说,但是声音不好听,也说不清楚。陈禾这么美的一个人,以前声音也那么美。他不能接受自己说话异常,后来就干脆不说了,也不戴助听器。还不让我大声跟他说话,嫌我大声的时候面部肌肉被牵动得很难看。”
闻老板说到这里无奈笑笑,“他宁愿自己的生活里充满了各种不方便,也不能放弃好看。”
玉恒青点点头,他十分理解陈禾的选择。毕竟在这丑陋的世间,美是很重要的!
“陈禾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这个缺陷。倒不是自卑,就是不希望别人区别对待他。我刚才其实就是问他愿不愿意告诉你。”
玉恒青问:“为什么会愿意告诉我?”
老闻说:“你男朋友比你先两天到,他当时对我说你是云裳的主编。陈禾当年还工作时,每个月都买《云裳》。他说你的杂志跟别人的不一样,你在创造美,传递美,你一定能懂他。”
陈禾从小长得就柔弱,像个女孩子,也喜欢穿女装,一直被同龄的孩子排挤、欺负和霸凌。
幸运的是,高中时学校的广播社,让他找到了自己喜欢又擅长的事情,就是播音。他天生声音就漂亮,大学还考进了表演系。毕业后他没走演艺路线,而是进入电台当主播。
可是老天爷又夺走了这一切。
陈禾鼻咽癌手术后,在电台做了一阵子幕后,给主播写稿,可是他做得不开心,不到半年就辞职了。
老闻也辞了职,陪他到处旅游。
两人当年走到这里。
陈禾看着前面的湖,后面的山。说,依山傍水。最好的地方不过如此。
这里空气好,湿度也合适,对于陈禾鼻咽癌后期恢复非常有帮助。
他们就留了下来。
机缘巧合,一对儿本地老两口要卖了旧房子去市里跟儿女生活。
他们当时只用了三万块钱就买下了这两层的小楼。
但是维修、房间装修、购买家具花了三十多万。整体结构和公共区域都没有改动,只有房间里是全部新装修的。
这里是去4A级景区最近的小镇,游客都要在这里落脚。但是每年有一半时间都是淡季,所以旺季挣的钱只勉强够客栈维持下去。
玉恒青就这样听了三天关于陈禾的故事。
“所谓相濡以沫,不过如此。”
第五天上午,以哲回来了。
玉恒青正坐在院子里写稿,以哲进了院子,直接扑到玉恒青怀里,“你不陪我去,一点都不好玩。”
“臭死了。”
“不过,幸亏你没去。雪山是美,但是这一路上,都没地方洗澡。吃住都可艰苦了。”
“嗯,知道了。快去洗澡。”
“玉大人。”以哲还赖着,“我一路上就想着赶紧回来。我觉得我是个大傻子。雪山再美,我也不能把你扔在这里啊。我自己看有什么意义呢。我就觉得你在哪儿,我就应该在哪儿。你就像是……像是……”
玉恒青接下去,“港湾?”
“对!是我的港湾,我的家!看见你,我就觉得我回家了,好安心。”
“看来雪山没白去,你这是开悟了啊?”玉恒青虽然知道年轻人的话不能当真。可在这一刻,他愿意相信。
“你跟我一起回房间吧……”
玉恒青存了文稿,合上电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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