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万荷师爷

寇尘眉眼微暗,周身松弛下来的气场复又凌厉,“我只是奉命行事。”

“就不能违抗吗?你要多少银两,我给你好不好?或者……”

“不能。”

“可是……”

“没有可是。”他眉间恢复了先前的冷酷,目光扎得叶睿宁后背发刺,“我的主子说要你,那不论你是死是活,我都必须把你带到。”

“……”

混球!

叶睿宁要被气死了,怎么就这么软硬不吃呢?

还要说这些东西来吓唬他,不知道……不知道他真的害怕吗!他咬着下唇闷了半天,一指街边卖糖葫芦的小贩,颐指气使道:“我要吃那个!”

寇尘奇怪地挑眉觑他。

叶睿宁脸蛋发烫,梗着脖子不爽道:“我都快死了,吃根糖葫芦怎么了?再说,你方才还大方地塞给那小吏一整个银锭子呢!又不是没钱。”

“……”

叶睿宁又拿那双眼睛看着他了,晶莹剔透,泛着涟涟的水光,寇尘根本无法对着这样一双眼睛说出拒绝的话来,更何况他还是岐王亲点的人质,他任命掏出钱袋,只能从了。

秉着能享受就绝不委屈自己的原则,叶睿宁干脆当起公子哥,坐在马上使唤寇尘一会儿挑这个一会儿挑那个。

寇尘不耐烦地看他,希望他能收敛些,但叶睿宁偏跟没事人一样,只管无辜地眨眼睛,寇尘一口气堵在胸口不知道往哪里出,愤愤回头,冷不丁就撞上了人。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冲撞县衙师爷!”对面小厮一步跨上前,厉声质问。

山羊胡的老头拦住他,斥责道:“退下!不得无礼。”

寇尘拱手作了个揖:“失礼了。”

“无妨无妨。”山羊胡大度地摆摆手。

这时叶睿宁忽然从后面蹦过来,也作了个揖,赔笑道:“阿伯,失礼了。我家下人冲撞了您,我待他给您赔个不是,等日后我一定好好调.教,狠狠责罚!”

他说话时特意加重了后面几个字,寇尘眉尾一扬,暗暗在心里记下一笔。

山羊胡师爷似是有急事,也没多找他们麻烦,随口说道:“日后注意就是了,公子不必拘礼。”

“多谢阿伯。”叶睿宁乖巧地送山羊胡离开,待他们走远了,被寇尘一把拎起后脖颈,吓得他立马双手环胸护住自己,“干什么干什么,我说说还不行了?你是不是又要打我?你不能这样!”

寇尘闭闭眼,撒手把糖葫芦递上来,“给。”

“……哦。”

红彤彤的山楂娇艳欲滴,叶睿宁举到鼻尖闻一闻,酸酸甜甜的味道顿时让他流了口水,软白小脸上慢慢漾起满意的笑。

寇尘想起昨晚月光下他的手腕,粉藕似的莹白,绵软而光滑,他眯起眼,目光在毫无察觉中竟染上了一点罕见的**,在不自觉中捏住他脸蛋,没轻没重揪起来老长。

“啊啊啊疼疼疼!”叶睿宁直哼哼,拧眉推他的手,“你干嘛啊?你弄疼我了。”

寇尘的手停在半空,脸色陡然冷了下去,扯住他胳膊不管不顾地往前拽,“疼的日子在后头呢。”

“你!”

叶睿宁简直无言以对,这人,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小二很快端来胡麻饼和羊肉汤,寇尘特地问了当地百姓,说这家的羊肉汤是最好吃的,但叶睿宁一点胃口都没有,红着眼睛死盯着对面的混球,倔强地拿袖子抹眼泪。

寇尘被盯得浑身刺挠,端过一碗羊肉汤放他面前,“尝一尝。”

“……”

“要胡麻饼吗?”

“……”

拎着饼子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寇尘顶顶腮,收回手撕下一块饼塞进嘴里,叶睿宁就盯着他吃,看他吃完了一张饼子又喝下半碗羊肉汤。他自己那碗汤的油花已经冷住了,却自始至终从未被人动过,寇尘掀目瞧了一眼,冷道:“过会上路,不吃饿着。”

“你少拿这个吓唬我。”

从小到大,叶睿宁每次不好好吃饭时阿爹就会这么说他,他听得耳朵都起了茧,才不害怕。

真正让他委屈心酸的是寇尘对他的态度,阴晴不定的,还老欺负他。

叶睿宁心里止不住地冒酸泡,骂他道:“亏我还拿你当恩人,没想到你却绑架我,还要把我卖到京城去!你还打我,现在还不让我说你,我才不要吃你的东西呢!死都不吃!”

啪!

寇尘重重地把筷子扣在桌上。

叶睿宁身子一抖,方才那股嚣张的劲登时散了。

“你真的知道什么是死吗?你经历过吗?”

寇尘的脸色差得难看,他出生入死多年,在阎王殿门口不知打过多少来回,每一次血流不止,每一次死里逃生,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如何活过来的,所以他对“死亡”这个字眼格外敏感,对视人命如草芥的每一个人都厌恶至极。

尤其像他这样的官宦子弟。

或许是被吓到了,叶睿宁咬着下唇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摇头。

窗外的阳光很稀薄,透过窗子洒到他身上,将他凝脂般的皮肤照得透亮,宛如一颗新生的小竹笋,一碰就会碎掉似的,美好得不像话。寇尘深吸口气压下火气,不欲再同他计较,抬手叫小二过来。

但晌午店里太忙,一时间无人回应,寇尘烦躁地站起身,亲自去找小二要胡麻饼。

酒楼二楼的圈廊上有一圈包厢,从一楼抬头就能看到,寇尘习惯性地侦查一圈,余光看到上面时脚步一下顿住了。

这人他在万吉客栈见过!

上次在怀庆被人追杀,他听得络腮胡唤此人乌鲁术,加之此人气质文弱似有鸱鸮之相,故而他印象十分深刻。

算起来,这些人的脚程应该比自己快才对,但若是拉着板车……

寇尘蹙起眉,近日发生的事一件一件在脑海中闪过,仿佛有一条隐秘的丝线串联其中,但将将被拼凑便消失不见了。

热腾腾的胡麻饼被放到面前,叶睿宁看看饼,滋味复杂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寇尘没接话,磋磨着刀鞘,若有所思。

叶睿宁一看他拿刀就害怕,赶快把目光移开,趴在窗台上左瞧右瞧,忽然把头缩了回来。

寇尘奇怪地掀起眼皮。

“完了完了完了……”叶睿宁保住脑袋,招呼寇尘:“你快低下头,快低下头!”

“怎么了?”

寇尘不明所以,但还是把头给低了下来。

“你说巧不巧,我看见刚才你撞那山羊老头了。”叶睿宁小心翼翼探出脑袋,瞧了一瞧赶忙又缩回来,就差钻进桌子底下去了,“完了完了,他正往这酒楼来呢!”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寇尘直起身慢条斯理地喝汤,见叶睿宁垂头耷脑、小胆猫似的,就觉得好笑。

“你挺会起名啊,山羊老头?挺别致。”

“早时候还有个叫公孙龙子的呢,叫聋子难道不是更好玩?”叶睿宁嗔他,紧接着余光一扫,连忙举起饼子挡脸,“他进来了他进来了……”

寇尘抬眸向门口看去,山羊老头压根没看见他们,直直往楼上去了,寇尘注意着他的动向,却见他竟然直奔万吉客栈那帮人所在的包厢去了!

如若没记错,刚才在街上,小厮是说这山羊老头是万荷县衙的师爷吧?

边境重镇的县衙师爷、胡人、一车的易.爆品……

寇尘的笑容顷刻就僵在了脸上。

“啊,饱了。”叶睿宁抹抹嘴,要去小解,他见寇尘拎上了长刀,疑惑地问:“你也要去?”

“嗯。”

“可你在进城之前刚刚去过了。”叶睿宁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你就是为了看着我吧?”

寇尘移开了同他对视的目光。

放在以前,寇尘从不忌讳被别人拆穿这种无所谓的谎言,相反,他还会一刀鞘打得对方再不敢多嘴,但在叶睿宁这不一样,他也说不上哪里不同,但他的确不想对叶睿宁那么粗鲁。

正这时,酒楼突然涌进七八个官兵,个个软甲佩刀,眼神中透露着精干与杀气,进门后也不多说什么,举了两张画像就怼到掌柜眼前,问他是否见过上面的人。

不等掌柜辨认仔细,官兵便又说道:“两个青壮男子,一个白衣一个黑衫,白衣的看起来公子模样,黑衫的背把长刀,像个游侠,你这儿可曾见过这样的人没有?”

掌柜紧张得直抹汗,“官爷明察,官爷明察,小的定不敢私藏罪犯,只是请问官爷……这两位,是犯了何等罪状?”

“此二人在怀庆郡城杀害万吉客栈的马倌,方才接到怀庆郡叶大人旨意,命万荷县衙全力配合追查二人行踪!”

轰!

叶睿宁的脑子被炸得一片空白。

他和寇尘何时杀过人?

那马倌固然可恶,两次杀害自己不成,还与胡人马队串通陷害他们,可这罪名怎的竟栽到他们头上来了?旁人不知道,莫非阿爹也相信他叶睿宁做得出这等杀人放火的勾当不成?

此事定是有人陷害!

叶睿宁越想越气,一激动就要拍案而起,多亏寇尘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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