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以柔克刚;火,以暴制暴。
既然自己血脉之中存在冥火,虽然之前都是情况紧急时勉强召唤,也没有驭水之术那样熟练,但试上一试又何妨。
鱼九深吸一口气,体内黑海水脉缓缓收敛,转而唤起血脉深处那股陌生的灼热。
指尖一缕黑焰跃出,与以往暴烈的释放不同,这次她仔细操控火苗,让它如同画笔,沿着壁画凹痕游走。
冥火所过之处,阴刻纹路泛起血色红光,而在冰夷的龙眸观察下,浮现其上的冥墟砂,随着火舌的席卷,逐渐淬炼成万千星屑般的晶莹光点,开始流转浮动。
同时,风有时似有所感,指尖一弹,冥火如同箭雨,泼洒向对面的壁画。
左右两面的石壁,被两股冥火烘烤,生成的光屑隔空呼应,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最后汇聚在石壁正中央。
破命人与冥主交手的壁画中间,光屑汇聚起来,竟然生出一条通体剔透的闭目巨蛇,如同幻觉。
蛇身如水晶雕琢,内里却流转着血色光晕,它摆尾蜷曲而成,盘踞在石壁之上,蛇尾越聚越长,最终将整幅壁画缠绕覆满。
除了冰夷,其余人眼中,只以为这条巨蛇是突然隐现,惊得皆是浑身震颤。
只见高昂的蛇首突破石壁束缚,凌空探出,最终滞空刺出一条蛇信子,好似在索要什么。
节眼尖嘴快,立刻提醒:“有时小姐,萤钥!”
风有时立刻上前,看了眼手中的钥匙,思及它原本属于鱼九,又抬眼看向她。
鱼九似是读懂她的犹豫,唇角微扬,朝她轻轻点了点头。
风有时会意,不再犹豫,走近蛇首,抬手将萤钥稳稳置于蛇信之上。
钥匙与蛇信相触的刹那,整条琉璃巨蛇突然剧烈震颤,蛇身上的血色光晕疯狂流转。
闭目的蛇瞳猛然睁开,竖瞳如同两轮血月,似要将幽冥深渊就此打开,目光所及之处,空气都在扭曲变形,甚至带着些撕裂之声。
风沧海看得咂舌,感到些许害怕:“这、这是破壁成了?怎么看起来像失败了啊……”
话音未落,石壁上的所有纹路,同时迸发出刺目的血光。
整面壁画竟然顺着凹痕,开始分崩离析!
这不是普通的坍塌,更像是被巨蛇的力量影响,从内部整个撕碎,石块在半空中就化作齑粉。
而在石壁碎裂的缝隙中,溢出刺目的白光,好似石壁后方存在某种隐秘的空间。
“墓心,肯定是在这后面!”风沧海眼底重现喜悦,就要拉起风有时迈步踏入白芒,急忙喊道:“妹妹,我们快走!这真要塌了!”
而失去石壁支撑,洞窟上巨大的岩块纷纷砸落。
甚至,身后的暗河突然断流,河水如同受到千百倍的重力影响,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如同瀑布坠落,倾泻而下。
一切好似天地动荡。地面倾斜,岩壁崩解,所有的景物都在疯狂陷落。
“小老板、有时小姐,你们先走。”
看到风沧海不由分说拽着风有时,两人的身影没入白芒,节突然顿住脚步,转头盯住鱼九,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破壁已成!你们都去死吧!”
她双手同时举起,以血快速画符,在身前布下一张刻纹字网,如同锁链,将鱼九他们隔绝在外。
她尖啸一声,将歌棒发簪猛地刺入自己心口,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血肉为引!魂魄为祭!咒引断生!”
节念咒的同时,血珠并未落地,反而悬浮空中,随着她指尖变化,一道道血色刻符迅速凝结。
每道刻纹成型,都伴随着生命力的急剧流失,原本娇艳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衰败,乌黑的长发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
“你们毁了妹妹和我存世的根基,就给我留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为她陪葬!”
节的声音已经嘶哑,却带着癫狂的快意。
所有血符在空中交织成网,转眼形成一道血色屏障,横亘在白芒之前,更显凄厉。
她打算做出最后一搏,既然无法抽调生死簿石之力,那便抽调自己的生命力量,既能将鱼九他们抵挡在墓心之外,又可为胞妹复仇。
眼见巨蛇身形开始虚化,白芒入口也在急速收缩,鱼九急得抽出黑海长刀,就要冲上前,却被度朔一把拉住。
峭石不断掉落,脚下越发不稳,情形危机,他快速分析利弊:“这是血魂断生符,强行破阵,会反噬于你。”
“反噬?我倒要看看——”
冰夷不信邪,长枪一震飞身刺去,霜气如龙扑向屏障,却在接触的瞬间被血色吞噬。
“呵呵……”
受到猛烈攻击,节嘴角溢出黑血,与此同时,冰夷胸腔一阵震颤,竟也吐出一口黑血。
节笑得愈发狰狞:“没用的!这符网与我的命魂相连,除非我死!”
她的话戛然而止。
此刻,仅剩的峭壁也彻底崩塌,脚下地面不负支撑,鱼九、度朔与冰夷都踉跄起来,不受控制地就要坠落深渊。
眼见目的得逞,节满意一笑,在脚下最后一块岩石塌落之前,捂着胸口终止了咒术,转身跃入白芒。
空间彻底崩毁,度朔下意识就要揽住鱼九的腰肢。
可指尖还未触及,深渊上方突然传来一声急呼——
“鱼九妹妹!”
一条泛着青光的藤蔓疾射而下,精准缠住鱼九的腰肢。
鱼九下坠的身形猛地一顿,抬眼一看,来者正是花隐!
度朔收手凌空而立,与同样悬停的冰夷齐齐抬头。
“抓紧!”
花隐与左式竟然跪坐在一朵悬空而飞的花朵之上,稳稳当当将鱼九拽上花座。
一眼看去,他们身下的花朵坐骑,好似被弱水催生的千岁蓍,只不过是放大版。
花隐裙角破碎,左式更是满脸血痕,二人狼狈得灰头土面,显然在迷宫般的墓道中经历了多番恶战。若不是古墓整个崩塌陷落,他们还不知道要被困到多久。
好在花隐紧急召出千岁蓍,作为浮空坐骑免于坠落,她与左式在深渊之中躲避坠石,一眼就看到了惹眼的白芒,这才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
鱼九不禁既感慨又欣喜,但没时间寒暄相谈。
众人眼中,白芒入口正在急速收缩。
“走!”
度朔声音罕见的急促,他拂袖卷起一阵烈风,将众人推向白芒。
白芒收缩成一点的瞬间,六道身影如同离弦之箭,齐齐没入光芒之中。
眼前豁然明朗。
一座冷峻的宫殿映入眼帘,没有一丝暖色,砖石泛着幽冷的光泽。每一角殿檐下,都悬挂着青铜编钟,无风自动,发出沉闷的嗡鸣。
鱼九一行人从虚空裂缝中陆续落地,还未及细看四周,就被地面上滴落的血迹夺去了目光。
那血迹新鲜得刺目,在青灰色的地砖上拖出红痕。
“你们……没死!”
嘶哑的声音从长廊拐角传来。只见节瘫倒在石柱旁,半边身子浸在血泊中。
她失去生命力,枯槁的面容因失血更显惨白,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在看清鱼九的瞬间,浑浊的双眼骤然亮起。
她抬起染血的手指,恨恨指向鱼九,咬牙切齿:“命可真大……”
鱼九听到这话,想起自己的生命倒计时,暗自好笑。
要是命大,她也不会费尽千辛万苦来到这种地方。
她黑海长刀出鞘,刀尖在地面划出一道水痕,她眸中浮现杀意:“卸磨杀驴,真是小瞧你了。”
风家兄妹守在节身侧,看到鱼九众人时,面色各异。
风沧海半跪在地,正从挎包中拿出某种药物,给她胸口尽力止血,鲜血混着药末,见效极快,在皮肤表层开始凝成暗红的痂。
他一边上药,一边压低声音:“姑奶奶,你可不能死在节骨眼上啊。你说有办法解决他们,怎么把自己搭进去了……都到这里了,交代的东西还没到手!或者,你死之前偷偷告诉我,你到底来找什么的?别让我和妹妹白白陪你走这么一遭。”
节恶狠狠盯紧鱼九,胸腔痛的急促起伏,咬牙切齿说出几个字:“配骨刀密令……启墓毁棺、死生不论。”
风沧海听的云里雾里,只觉得她说了跟没说似的。
风有时抱臂而立,看到鱼九没事,松了口气,她并不知道风沧海和节之前的私语,竟是谋划破壁之后,想见机断了鱼九他们的生路。
为了做做样子,她上前挡在节的面前,对鱼九撂下冷语:“她现在还不能死。”
鱼九闻言顿住身形,但冰夷哪管她说的什么,直接猛然挥袖。
“少废话,敢算计本神!你们活腻了!”
言语同时,几道冰霜凝成的凌厉冰刺从她袖中破空而出,直袭风有时面门。
风有时抬掌驭火,一道黑焰瞬间在身前结成护盾。
冰火相撞之下,力量产生冲击,震得殿檐下数百青铜编钟发出异响。
头顶传来层叠交错的铃响,从之前的轻摇悦耳变得尖锐刺耳,在空旷的大殿中,如同恶鬼嘶吼,引得众人抬头看去。
“那是什么?!”
左式抬手一指,声音猛地拔高。
虽然接连发生奇事异景,他以为不论再看到什么,自己都能接受不合常理的存在,但看到头顶的画面时,依然震惊的双眼瞪大。
只见大殿穹顶之下,一具棺椁悬空正中!
那棺椁材质似冰非冰,似玉非玉,晶莹剔透得几乎与空气融为一体,只在光线流转时,泛起莹润光泽。
作为制棺匠人,左式看到葬具,并不是感到害怕,只是对于顶上这具棺椁的鬼斧神工感到惊奇惊叹。
但透过晶莹的棺壁,隐约可见一道人影。
长袍宽袖、玉带垂绦,封存着的,像是一具穿着华美冕服的尸体。
节艰难地仰起头,浑浊的瞳孔在看到悬棺的瞬间,顿时亮了一亮。她干裂的嘴唇颤抖着,激动的喷出一口黑血,死死抓住风沧海的手腕。
“就是它!毁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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