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涌动】
那晚等了许久,也没等来骆天明的辩驳,最后柳沅芷拂袖进屋,留下骆天明一人在廊下喝得酩酊大醉。
来到别院已有两日,柳沅芷很是喜欢此处,让她感觉像是回到了西境那个村落,书院里的诵文声和校场上练兵打斗的动静,都令她内心安定。
骆天明不知又去了哪里,放任她一个人在这里带着幼子门爬树玩闹,或者去校场与人比武,已然不拘身份和众人打成了一片。
晚间骆天明回来时,只见这人伏在案上,凑着烛火下不知在做什么。
“干嘛呢?”
“哎呀,你走路出点声音可好,大晚上的,吓人一跳呀!”
“明明是你太专注了,就你这胆子鲜少有人能吓一吓你吧?”骆天明走近拂开了桌上的竹条绢纸,打量着柳沅芷手中的物件,“这是纸鸢?”
“嗯嗯,答应了那帮小毛头明日带他们玩这个,你既过来了,就给我打打下手,快做好了。”
两人忙活半天,扎出了三架纸鸢来,骆天明执笔着色,绘了些花样上去后,将纸鸢放在廊下晾着。
只是这纸鸢到底是没让柳沅芷玩到。
夜间柳沅芷刚刚歇下,就听见院门被人撞开,骆天明在屋外拍打着门窗,“柳沅芷,快起身收拾,速速与我进宫。”
“大晚上的有宵禁,这个时辰连城都进不去,何事如此着急啊?”
“各处自有人安排接应。毓娘娘,不好了……”
房门忽的从里拉开,饶是柳沅芷早知有这么一天,一时间也有些慌神,当下就跟着骆天明骑上快马飞速往宫中跑去。
待赶到宫中已是深夜,进入望夕宫中,殿内灯火通明,外间处太医站了一地,宫女们端药送水进出不断。
“儿臣(臣妾)叩见父皇!”
殿中主座上的乾方帝神色疲倦地摆了摆手,示意二人起身,当下气氛极其压抑,众人皆是不敢开口,各个都严阵以待等着皇上示下。
“沅芷,去内室看看你的姑母,问问她对家里有没有什么话,对朕……对朕是不是也有话讲。”
柳沅芷领命进去,只是对皇上的话一头雾水。
方才行至榻边,毓妃便尽力地睁开眼,挣扎着要看清来人是谁,待柳沅芷靠近后,似是松了一口气,伸手来回抚摸柳沅芷的面容。
她已是油尽灯枯之态,并不知道自己的手并未碰到柳沅芷的脸上,只是诡异又虚弱的悬空晃动。
柳沅芷难忍悲痛,将那干瘦的手攥在掌心里,“姑母,柳沅芷在呢。”
“你听我说几句话罢,咳咳咳……”揽着其微微顺了顺气,柳沅芷又将耳朵贴紧毓妃的唇边,仔细分辨她的的呢喃,“转告哥哥,柳家切忌树大招风,若是太平便当休养生息,安分蛰伏;如遇动乱,当谨慎择主,勿要愚忠。”
柳沅芷点头应下,又追问一句:“父皇让我问您,可有话说与他。”
毓妃神色木然地留下泪来,无声地摇了摇头,“算了,不见、不语、不妄想了。”
眼见人急喘了两下,柳沅芷还未来得及唤太医进来,毓妃的手便自柳沅芷的掌中滑落,怀中的人脑袋低垂,已是没有气息。
“姑母姑母啊!”
“娘娘!娘娘!”
房内乱做一团,宫女哭喊、太监报丧声一同作响。
“毓妃娘娘薨了!”
柳沅芷缓步挪出内室,抬头望见乾方帝颤颤巍巍地起身,在太监的搀扶下欲走过来。
思及姑母临终所言,柳沅芷斗胆冲着皇上摇了摇头,跪在内室的屏风前,挡住了乾方帝的去路。
见此情形,骆天明不由得紧张起来,捏着袖口,微不可察地向前靠去。
乾方帝没有动怒,意识到这是毓妃的意思后,一向严肃冷漠的面容好似出现了一丝裂痕,憧怔片刻后踉踉跄跄地离去,刚踏出殿门身子一歪,竟是晕厥了过去。
”皇上!皇上!太医快来!”
听见徐公公的惊叫,骆天明两三步跨出殿外,招呼左右的人安置父皇,又遣了宫女去通传皇后、贵妃过来侍驾。
终于是来了,诸多事情还是朝着前世的轨迹向前发展,避无可避,在别院的几天好像是偷来的安然时光,只要回到这里,一切的纷争就又要摆在眼前,逃避不了。
柳沅芷面对这眼前来来往往的众人,看着得信赶来的皇后、淑妃和骆珩,还有站在中央的骆天明,就好像身临上一世的战场,刀光剑影间厮杀不断,没有谁全身而退,少有人得以善终。
淑妃扭头看见独自躲在一旁的柳沅芷,将人揽到身旁,不知她心里的弯弯绕绕,只当她在为自己的姑母亡故而伤心。
“沅芷,一会儿去本宫那儿歇下,今晚先不回府了,啊?天明得和兄弟们守着皇上呢。”
“多谢母妃。”
一夜间宫中变故太多,毓妃薨逝,丧仪之事复杂繁琐,礼部的官员连夜赶到在午门等候皇上召见,只是迟迟未得皇命,宫女太监来往准备着礼器贡品。
柳沅芷虽同淑贵妃回宫歇下了,只是淑贵妃放心不下,打发宫女太监来来回回打探皇上的病情,而她心中有事儿,也是一夜未眠,众人各怀心思,都道宫中怕是要变天了。
直到五更天,安荣殿内传出乾方帝的口谕,其龙体抱恙不便上朝,此间由二皇子骆珩监国,三皇子骆天明相协。
消息传出,皇宫内外一片哗然。
但柳沅芷讶然的地方显然与他人不太一样,前世皇上只命骆珩监国,绝对没有后半句“骆天明相协”,现在这道口谕明摆着告诉众人夺嫡之争就在眼前。
还以为这一世再无其他变故,如今看来却是半点不能掉以轻心。
皇后守着乾方帝那边,免了众位嫔妃的请安,又做主命淑贵妃主持毓妃的丧仪,是以柳沅芷一早便随淑贵妃去了平灵殿,为毓妃守灵,听着僧人为其超度。
因皇上病着,朝堂近日也不安稳,毓妃的丧仪只得草草了事,待其下葬,柳沅芷才意识到已与骆天明多日未见,显然淑贵妃也意识到此事,眼看事情已了,便放柳沅芷回府去了。
才下了轿子还未踏入府门就和匆忙出来的骆天明撞了个正着。
“你回来了。”
“母妃那边都忙完了,王爷这是去哪儿?”
“父皇传我去议事,你也辛苦多日,回来了就好生休息。”
已踏入轿子,骆天明复又收回身子,叫住了柳沅芷:“近日不加小心。”
“妾身遵命。”柳沅芷侧头撇了骆天明一眼,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
这段时间柳沅芷一直被骆天明派人盯着,盯梢的人万分小心,只是她身为习武之人,这点敏锐还是有的,因此只好歇了四下走动的心思。
有时骆天明回府将将赶上摆饭,用膳间倒是能听他提两句朝堂之事,不过多数无关紧要。
“父皇向来身体欠佳,如今一病不起,未见好转,二皇兄同我商议将父皇的生辰宴办得热闹些,为其冲冲喜。”
办得热闹不如办得周全些,你俩若是知道大皇子要在宴会上起兵造反还会有这般心思吗?
只是想归想,话却难以说出,挣扎半晌,揣度着开口:“近来宗亲朝臣中怀揣异心的人只怕不少,王爷同皇兄要仔细些。”
骆天明闻言点了点头,“我是顾不得父皇的生辰礼了,劳烦你看着备下,实在拿不准可进宫同母妃商量。”
往后的日子借着进宫请安的由头柳沅芷带着淇兰出府,再伺机让淇兰悄悄逃开盯梢。
奇怪的是无论淇兰如何探查,得到的消息都是大皇子抱病已久,深居简出,病案太医院皆有记录,不似作假。
如此情状怎在三日后的宴会上带兵造反呢?
“东吉的青墨实属难得,父皇现在舞刀弄剑已是不行了,若是好起来了,摆弄些水墨丹青倒是修身养性大有益处,王妃费心了。”
其余还备了些珍奇药材补品,前朝大家的字画,都是依着乾方帝的喜好所选,林林总总地堆了一桌子。
“怎么了,一进来就见你揉着额角,可是备礼伤透了脑筋?”
他怎么还有心思说笑,前世大皇子在宴会上起兵造反,与禁军中安插的反兵里应外合杀了骆珩个措手不及,骆珩不懂军中之事也就罢了,这人现下操持宴会事务,连他也没察觉异常吗?大皇子当真有这般城府,一手谋划就瞒过了所有人。
“王爷,近来多加小心。”
“当日我嘱咐你的话,你倒还给我了。”
乾方帝生辰当日,骆天明一早便携柳沅芷进宫拜见贺寿,又与骆珩一道随着乾方帝上朝,病了多日,朝臣终于又见到皇上,多事请奏,一个朝会拖了许久,直到乾方帝有些支撑不住,众人方才散了。
“王爷快随我来!”下了朝的骆天明正准备去淑贵妃那儿歇歇,就见柳沅芷迎面冲来,顾不上礼仪,抓起他的衣袖就往前跑去。
“这在宫中,你怎地如此放肆。”
“顾不上了,军中有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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