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回家路上

二班换了新班主任,杨婷芳的丈夫生病了,她请了长假回家照顾家人。

新来的班主任是个二十五岁的年轻男老师,名叫贺准,教化学,兼二班班主任。

班里人都不叫他“贺老师”,人前人后直呼他的大名,贺准丝毫不介意,他觉得自己和十七八岁高中生的年龄差距并不大。

林风和班长分手了,这贺老班不知是中的什么邪,竟和反对早恋的校规公然对抗,私底下和二班学生谈心时,口出狂言:“高中还是要谈谈恋爱的。”

陈遇从谭柒玥口中听到的时候都惊呆了。

直到贺准开了节班会,痛批二班那几对明目张胆谈恋爱的小情侣,就差把人名儿写在黑板上了,陈遇才哗然,这老贺为了拉近和学生的距离还真是什么话都能说。

A市的高考制度和其他省不一样,其他省是文理分科,A市是主三门加三个自选的副学科。陈遇选了政治、生物和化学,所以从这学期开始,需要每周去另一栋教学楼上贺准的化学课。

她总觉得这老师讲课没有之前那个女老师清晰,步骤跳得跟竞赛班一样,听得她云里雾里。

周五回家路上,陈遇和李嘉泽聊天,李嘉泽告诉她,他是单亲家庭,陈遇有些许的惊讶:这话怎么也跟她说,他们还没熟悉到互相分享家庭情况的地步吧。

有几次在石枫车站看到过他母亲骑着小电驴来接他,穿着朴素,雨天穿着和她家一样牌子的雨衣。不知为什么,陈遇心里产生了一种没来由的安全感。

一种,学神跟她家经济差距没有特别大的安全感。

虽说小康和贫困到领补助金还是有区别的,但至少不是大富大贵和穷鬼的区别。

李嘉泽又和安晓晨在教室前门打闹了,李嘉泽好像很喜欢逗安晓晨,班里没见他对其他女生这样殷勤。

但也不奇怪,安晓晨长得多漂亮啊,二班班花的程度。

如果陈遇是男生,也会喜欢她。

陈遇视线停在李嘉泽笑意晏晏的脸上,看了几秒,垂眸继续做题了。

她突然想起两天前在企鹅上李嘉泽和自己的对话。

【学霸,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是不是有暗恋的人】

陈遇在看到这则消息的第一眼是开心的。

说不清这层开心是源于什么。或许源于虚荣,或许源于纯粹的,青春期初恋之前的探索。

这已经是李嘉泽第二次在聊天软件上问她私人的问题了。

准确来说,是第二次线上找她说话。

陈遇没有在线上和班里男同学主动讲过话,除了高一给林风发过一次悄悄话。

此刻她感觉到慌乱和兴奋,但她不表现出任何。

她回复李嘉泽:【为什么这么说?】

【看你个签挺文艺的。】

【那是歌词,你不听歌吗?】

【听得少】

……

【那你还喜欢林风吗?】

【不算喜欢过吧。】

【学霸挺潇洒啊。】

……

对话就这么结束了,陈遇手捧着手机,坐在窗户前心砰砰直跳。

哎,她其实一点都不潇洒好不好。身边人好像总对她有各种各样的误解,觉得她三好学生、脾气好性格好、有上进心有野心,李嘉泽甚至还和她说过,觉得她是个“很完美的人”。

陈遇也不知道为什么身边人会对她产生这样的误解。

真实的她和他们想象的,可以说是完全相反。

当她听到李嘉泽用“完美”这个词汇评价自己时,差点惊掉了下巴。

他怎么会这样看待自己?

明明平日里,李嘉泽偶尔开两句陈遇的碎嘴玩笑时,陈遇都是毫无杀伤力地怼回去,或者当没听见不接话。

因为她真不知道怎么跟同龄的,性格活泼的人有来有回地互动,建立那种称得上“很熟”的关系。

所以在李嘉泽眼中,自己应该是沉闷无趣的才对。他难道不讨厌她的性格吗?

而且,他成绩比她好那么多,按照现在的年级排名来看,一个稳定在普通211,一个可以裸分上交复,这样的差距,他怎么会认为她“完美”呢?

在陈遇的记忆里,高一高二这两年,李嘉泽常说出一些她无法理解的话。

那时,她纯当是客套和捧场。

陈遇默默在心里琢磨,琢磨不出个结果时甚至会想:他不会是在反讽吧?和陆婧瑶她们一样。

这个班的人都不喜欢自己,李嘉泽怎么就会成为那个异类,看到她身上的好呢?

这可能性太低了。

所以,不能把他说的话当真。

学校组织了个历史学科座谈会,谢昱哲代表高二上主席台发言。活动结束后,有个高一的小学妹给他写了封情书,站2班门口,正好逮住刚出来的李嘉泽,托他转交了。

“哟。”李嘉泽又阴阳怪气。

“行啊兄弟,桃花挺旺啊。”

可能是因为自己经历过表白被拒的难堪,谢昱哲没有像高年级那几个爱装逼的风云人物把信扔垃圾桶里,他特地买了信封和信纸,给人认认真真回信,并把那封不知作何处理的情书塞了进去。

找到高一(1)班,递到人家桌上。

小学妹抬头,“我不会放弃的。”

“谢昱哲学长,在你毕业之前,我一定会追到你的!”

顾清潇从陈遇口中听说了此事,眨了眨眼。

“靠。”

陈遇嫌弃地掠她一眼。

顾清潇真诚发言:“好萌,怎么会有这么萌的宝宝。”

陈遇知道她又母性泛滥了,从认识她以来,顾清潇一直是这样,碰到年纪比她小的妹子就走不动道儿,有一次俩人逛街,顾清潇直接和路边一小女孩聊上了,还说要带人去买头箍。

……

“你是不是搞错了重点啊顾清潇女士。”

“重点当然是妹子很可爱啊。”

陈遇转了转眼珠,揣上饭卡去上体育课,轻飘飘丢下一句:“你就嘴硬叭~”

阳春三月悄然而至,下午坐在教室长廊没那么冷了,太阳照得人暖洋洋的。陈遇坐在石柱旁一个人背单词。

背累了,抬头间,透过反光的窗户玻璃看到教室里,李嘉泽和安晓晨正在打闹。

安晓晨站在她的座位旁边,李嘉泽可能说了什么欠扁的话,晓晨一个劲地上手打他。李嘉泽嘴角一直吊着,看不出一点抗拒,很享受的样子。

陈遇脑中莫名回想起自己平日和李嘉泽相处的场景。

虽然偶尔会有来有回地说几句话,但好像从来没有肢体触碰过。

她收回目光,沉下心来继续背单词。

晚自习的时候,陈遇换上了她最喜欢的那件卫衣,按照常理来说,她今晚不该穿这件衣服的。因为洗头了,长发会把毛绒帽子打湿。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臭这个美,人有时候完全就是凭心情办事。

安晓晨又来问李嘉泽数学题了,班里经常有女生来问他理科题目。李嘉泽的数理化成绩稳居班级前三,班里人向他请教是件极正常的事。

但是,答个题目非得嘻嘻哈哈逗人家两句吗?他这种表现,用“小学生喜欢一个人的方式是恶作剧”来解释是完全说得通的。

陈遇想,其实李嘉泽对所有人都一样吧,他本身就爱开玩笑。

陈遇扔下笔,像小拖把一样一把趴在桌子上。

后座还对着她的背影叽叽咕咕。

“遇遇怎么了?”晓晨的声音是动听甜美的。

“不道啊,困了吧。”李嘉泽的声音欠扁。

如果没有发生三天后回家路上的那个场景,陈遇觉得,她和李嘉泽不会产生高中以外的交集。

那天阳光很好,车上气温也刚刚好,不冷不热的。

陈遇上了车以后发现没位子了,就走到后半截车厢那儿站着。发车前两分钟,李嘉泽也上来了,他刷完卡走到陈遇身旁,陈遇有些紧张。两人开始聊天,对陈遇而言,她完全不自在,无法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放松下来。

车上拥挤,起初两人都在后半截车厢站着。车开了一刻钟后,由于陈遇一直比较沉默,李嘉泽也收了话头,安静下来。

车上人流开始窜动,两人原本是并排站的,现在中间隔了一个人。

陈遇被挤到前排侧坐下的第一个座位旁,她努力让自己沉浸到音乐的世界,奈何车上杂音太多,耳机无法隔绝。

突然,车后排有位乘客不知是坐过站了还是怎么,嚷嚷着要下车。那是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性,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包,不要命似的往前面挤,他粗鲁地推前面的人。

“唉!不要乱挤啊!”车上乘客怨声连连。

推搡波及到了陈遇这边,她感觉左边这位女士被推着倒向她。陈遇转过头去看后排,李嘉泽低着头,似乎用手在支撑着什么。

后座的动静越来越大了,陈遇感觉左边人的体重几乎全压在她背上,她皱起眉头往后看,想看看那男的到底在折腾些什么。

车晃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隔着混乱的人群,她感觉李嘉泽的视线好像对着自己,隐隐透着关切的光。

终于,隔了两分钟到了一站。部分乘客下车了,陈遇面前的人离座了,她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在座位上坐下。

与此同时。

陈遇和李嘉泽中间隔着的那个人也快速滑溜地下了车。

由于李嘉泽一直在被左边人群推着,半个身体高度受力,车一启动,李嘉泽在惯性作用下向右下方俯冲,整个人趴在了陈遇的身前。

这个站位,可以说陈遇是被拢在他两臂之间的。

陈遇感觉世界在那几秒变成一片空白。

她根本完全没反应过来。

心跳比大脑快一步,开始没命地跳。

她眼前就是李嘉泽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距离很近,再差十公分就要挨到一起了。

陈遇觉得此刻应该赶快说句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像个失去语言功能的人,被点了静止穴位一样,无法动弹。

这李嘉泽也跟见了鬼一样,竟然不起来,就这么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和她四目相对着。

陈遇清楚地记得他当时的眼神。

在长达三十秒的对视里,他盯着她的眼,眼神由拉丝柔情变成玩味戏谑。

似是了然她全部的窘迫,却故意一动不动,任她慌乱。

起身之前,李嘉泽眼底的光闪烁了两下,嘴角勾起一抹极不显眼的笑。

陈遇都不记得他什么时候下车的,也不记得自己是几点上了方晚萍的电瓶车,几点到家的。

她被困在车上的那三十秒里。

后来的两天也是稀里糊涂度过的。

教室里,所有人都在正常上课,包括李嘉泽。

他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如常地拎着可乐进门、经过陈遇座位时开她两句玩笑、晚自习安安静静地做竞赛题。

他依然在和九班那帮男生们约球,依然会问候两句谢昱哲的历史课题和感情问题,依然在周五放学的时候,独自收完东西等车回家。

他没有和陈遇说过,要不我们一起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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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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