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叹口气:“此事由你吧,你素来都是这性子,对了,你待会有空替我去看看大房的长子吧,听说昨儿夜里又被夫兄一顿毒打,夫兄房里的妾室多,孩子也多,他又是没有人庇护的嫡长子,日子可谓是苦,哪怕投生在底层人家,也未必比现在更苦几分。”
谢悟雪想起自己这位地位低下的表兄,谢府由大房谢元征撑持,可自己的大伯却风流,经常纳美,关于长子素来淡漠且不闻不问。
她观表兄谢玄度虽为人阴鸷了些,却是位可塑之材,长姐当初也常常用自己的银子接济于他,而她自嫁后也不曾回来,自是不知他如今处境竟是愈发艰难。
“可是何故?”谢悟雪不禁也有些不忿,当初大伯就是为了那白家女的嫁妆才要的白氏,怎知如今如此苛刻白氏的儿子,这些非变相地过河拆桥。
沈氏叹息一声:“听说是阿能调戏夫兄的一名妾室,可依我来看,他绝不是这样的人,此子素来人品敦厚,倒是夫兄那几个妾室不大安分,经常去找他的麻烦,有几次我去寻夫兄商议族中事务,见他冰天雪地跪在府门前,身上只有件极单薄的衣裳,又听说烧了几日,没请太医郎中,我是找了郎中去瞧,可被夫兄那几个妾室气走了回来,夫兄又刚好不在府中,真是没办法。后来,他还是挺了过来,第一时间来谢我的恩,我哪里好意思,分明什么都没有帮上,我留他用了顿饭,我是想给他银子的,可听他说那些接济他的银子都会被那些人搜刮走,对他来说没用,我便做罢,又给他做了件新冬衣吧,隔日夫兄院里的戚小娘便当着我的面烧了,你是任城王妃,你给出去的东西应当她们不敢动,你去多送些吃食衣裳给他,最好当着夫兄的那几个妾室的面给,白氏当初与我交好,我也不忍她的儿子如此,能帮点就帮点。”
永宁国公府,几房分家后永宁国公府离谢府也只有一条街的距离,她身后跟着的是平日里用惯的婢奴肃钗,手里正捧些伤药与衣物。
永宁国公府目前由戚娘子执掌中馈,她收了自己的拜帖也未出来迎,而谢悟雪自是不屑与她计较,踩着积雪去了偏院。有人过来挡:“王妃娘娘,老爷说了,此院禁闭,大公子犯了错不能见客,何况先人还在等您,王妃怎能四处乱走。”
谢悟雪听她话语里的不满,想来这位便是戚娘子身边最宠信的引枕,此婢子在府里嚣张也并非一两日,沈氏与她也细说过了。
引枕是戚氏的婢女,也是她儿子的通房,沈氏说被调戏的便是她子,可见她哪有半分受惊之态,反而容光焕发,精神甚好的样子。肃钗大呵:“什么东西,竟敢拦王妃,还口口称称夫人,这府里哪来的主母,尔不过一妾室,还有王妃是谢府的主子,去哪里做什么都是主子的自由,你一贱嫂也敢教训王妃,还是你王子吩咐的?果真是妾,永远上不得什么台面。里头才是真正的主子,那可是永宁国公世子爷,饶是他再怎么落魄,也轮不到你们来作践,再拦王妃,仔细你的皮!”
引枕被她的话吓住了,肃钗是在宫中当过女官的人,气势自是不同于寻常奴才,她推开引枕,而谢悟雪在踏进院中就看见了雪中少年,确实俊美无倩,但却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烟火气,如同冰魂雪魄,眉眼也太过冷淡,即便是看见她而牵扯出的一扯笑,也让人觉得阴冷,那双眼睛,就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的衣襟是淡雅中略带苦味的香气,他的脸全然没有血色,背影瘦削,谢悟雪快步过去将东西放下,只见他极温和地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那股沉郁的冰冷仿佛可以洞穿人心,但顷刻他又彻底将这股情绪遮掩了,让谢悟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低抑住心底的那点不适道:“表兄,母亲让我拿点东西过来与你,倒是我瞧表兄似乎消瘦了不少。”
谢玄度淡淡一笑:“劳烦伯母牵挂,倒是王妃近来可还好,听说王爷已经归京。”“都是老样子罢了,年底又要回边关去了,近年来那群魔族实在不安分,边关战事吃紧,只今年轻松些,陛下又召王爷归京述职,这才回来的,我瞧你这也没有人服侍,我将肃钗留给你如何。”谢悟雪看向肃钗,“肃钗是我未出阁时伺候的人,很是妥帖。”
接着她又低声道,“你之前与我说想离京到边关去,我已经与王爷说了,届时他亲自训练你,你有志向自是好事,也好过困在这室院里,肃钗届时会协助你离京,到边关后我会派人与你接应,但你可真的想好假死脱身,放弃世子之位吗?”
谢玄度淡漠的眸子没有什么情绪,扯出一抹凉薄阴冷的笑:“不,不是不要,是换种方式将来连本带利地将谢抵欠我们母子的一切讨回来。”
谢悟雪被他阴冷的眸子摄住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既如此,你这月好好养伤,京城距离边关有千里之远,路上若熬不住也是常有的事。”
谢玄度的眸中有片刻动容:“死也要死在边关。”
正在这时底下有人来寻,在她耳朵边目语道:“王妃,东宫两位太孙吃了卫贵妃送的糖糕中毒昏迷不醒,而当夜值守宫门的谢大公子却阻拦太医到东宫去后来怀虚出冒死闯宫惊扰了圣上,现在谢大公子被抓到牢里去了,而且因为他与姑娘的关系,圣上将五爷急召入宫,至今未归。”
谢悟雪震惊极了,这不摆明是在怀疑是他们借卫贵妃之手杀害太孙。谢令戚这个班虽又干的什么蠢事!她转头向谢玄度告别,然后驾马入宫。
戚氏怒气冲冲地刚赶到就看见一道红色的身影驾马离去接着款步来到谢玄度面前,刚要开口叱骂。
谁知一只手紧拒推她的脖子,没用什么力气将她的脖子扭断了,骨骼声如同断裂的朽木,发出嘎吱一声锐响便没了动静,戚氏美艳的脸庞已经失了血色,残着刚才嚣了别的笑,目露惊恐,死死睁大着眼睛。
他面无表情地将戚氏丢在地上,任由她的血浸湿了他的鞋面,面上却是阴冷却又发自内心愉悦地笑,在不大清明的日光下被分割成阴明两边,看着骇人,肃钗这回真被他骇得欲死,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因为害怕而出不了声,只能瞪着眼睛死死地自推他。
引枕躲在梅枝旁看到这幕,吓得后退一步,积雪发出的干燥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上前抓住引枕,却没有动手的意思。引枕哭得肝胆俱裂:“大公子……大公子奴婢错了!别杀奴婢,奴婢发誓绝不会将刚才发生的事说出一个字,奴…婢明天…不…立刻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了!”
谢玄度抬手用指腹轻轻抚去引枕的泪珠,目光带着几分迷离愉悦,单看他的容貌当真是无可挑剔的,只是那皮肤过于苍白,在日光下像是随时会消散的吸血鬼,唇边噙着笑也看起来疏离淡陌,引枕压下心头扑天盖地的恐惧,将脸轻轻地刮蹭着他的指腹,羞涩道:“只要大公子不杀奴才,大公子想如何便如何…”
谢玄度轻轻嗤笑声,掐着她的脖子将她丢到戚氏的尸体旁,引枕被戚氏的脸骇得全身颤抖,苍白着脸向谢玄度踏头求饶,额头磕破了血洞,迅速将雪地染红,她哽咽的声音都似在流血,可见是怕到了极点。
谢玄度面无表情地用丝帕式干净手,转头看向肃钗:“这个,你来杀,你若不杀,死的便是你。”
听到这话的肃钗见谢玄度没有半分开玩笑的厉鬼模样,心里很清楚他不是会心软的主,而且这是在逼她认亲,她今日动手,手里的把柄就被他捏住了,心里暗叹这才白己还被他孱弱的模样欺骗了,这位的心狠手辣程度恐怕连任城王都比不了,他都未将人当人。
肃钗抽出匕首,抓过那女子的脖颈,顷刻了结子她的命,温热的血迸溅子她半边的身子。
她却浑然不觉,认认真真且恭敬地在雪地里给谢玄度行了礼:“奴才拜见大公子。”
她往后向上爬,那就只能依附他了,而且绝对不能有异心,否则以他牙眶必报的丧心病狂程度,自己定没有好下场。
谢玄度淡淡抬眸:“戚氏丢在永宁国公府养的几只妖兽笼里去,给它们加个餐,至于这个贱奴,丢到二公子房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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