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谁知她的身体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搂住,而后对上乌相玄的笑眼,他竟用她的身体来挡刀!利箭以极快的速度飞过来,她用力带着他在电石火光间歪侧了身体,利箭堪堪只有一支插入了她的右臂,而在这关键间,朝婕妤经被人捂紧嘴带走了。

李琅琊正要起身去追,奈何右臂发麻,已经没有了知觉,全身也像突然被抽走全部力量似的极其沉重,不知觉间就失去了意识。

乌相玄站起身,眸中的情绪复杂,看向眼前昏迷之人,素来阴沉的面庞上是疑惑与不解。

*

白衡指着宫城图道:“太极宫内皇城北面有两道门,崇文门和安礼门。崇文门是正门,正对西内苑,安礼门为侧门,是东宫的正门。这些我们且不去管他,外面即便打翻了天我们也不理会。你们来看,这是崇文门内的广场,长约二百四十步,宽约一百一十步。这是紫宸殿,紫宸殿东侧是玄武坛,西侧是隶属掖庭的浣做监,左右各有一条宽约八步的甬路通往内宫。按照习惯,一般入宫走西边,出宫走东边。然则这毕竟是一般习惯,我们得把万一算进去。我们兵力不多,不能分散两处设伏。再者,紫宸殿离崇文门太近了,我担心宫门还没有关上,对方就已经和我们接战,那时候敌必回窜。这段距离太短,我们要对付的人身份又尊贵显赫,我怕那些看守崇文门的禁军看到他们就吓软了脚。若是一个疏忽被他们逃了出去,我们就全盘皆输了!所以我决意将伏击地点设在这里……”

“临湖殿!”他一边指给大家看一边说道。

“这里距离紫宸殿有两百八十多步,距离崇文门约四百步,而且周围能够通行的只有一条路。路的东面是大殿,西面是北海池子,大路宽二十余步,便于我们的兵力展开。大殿的东侧是御花园的林子,人马难以通行。在这里设伏,我们的反应时间比较充裕,不利于敌逃遁,可保证一击必杀。临湖殿自本朝以来一直关闭,其阁楼在东北角,北可远眺崇文门,南可俯瞰长生殿和南海、东海两片池子,我的中军就设在这里。”

他抬起头扫视了众人一眼,道:“今夜我们子时出发,最迟三刻时辰内必须进入皇城。我们能带进太极宫的人马,只有两百亲军,这两百人分为十队,每队二十个人。”

众将纷纷抱拳称是。

穆玉王点了点头:“如此甚好,诸位兄弟,成败荣辱,富贵祸福,在此一举!蒙众家兄弟看顾,明日一战,我当与兄弟们同当矢石!汝等不惜死,我又何惜富贵尊荣?”

穆玉王神色凝重地缓缓说道:“最迟丑时,我们就能在临湖殿立起中军。在常何配合下,到寅时便能控制整个内城。估约最早也要寅时二刻甚或卯时才能回到临湖殿中军,这段时间里,下哨、设伏、制警,务必小心谨慎,当决断时也切勿迟疑。”

潜入太极宫的行动极为顺利,穆玉王所率十二将二百亲兵于四日凌晨子时正牌自宏义门出了宏义宫,在常何亲自率领的一百北门禁军的接应下顺利进入了崇文门。一路之上虽说遇到了两起南卫巡兵阻拦盘问,却随即被身着亲王冠服的穆玉王斥退,在进崇文门之前还遇到了一起城防卫队,却是问也不问视若不见。到子时三刻,穆玉王府兵马已经顺利开到了临湖殿。

劈落铜锁进入殿内,将殿内的灯盏点亮,穆玉王面无表情地用电也似的目光将大殿内扫视了一遍,什么也不说,迈步便沿着梯子上了二楼。

临湖殿虽多年不起用,然每月逢五逢十的日子均有专人打扫,地面梁栋倒也还算干净。上了二楼推开南北两面的窗子,穆玉王终于松了一口气,杨妃所言不差,这里确是监视崇文门和长生殿的最佳所在。他转身对跟上楼来的常何道:“就这样吧,你们快去布置,我和辅机稍事歇息,即刻赶往长生殿。”

常何应了一诺,转身下楼,却见一个亲兵点着火把正沿着楼梯上来,他立在楼梯口按剑厉声问道:“你上来做什么?”

那亲兵愣了一下,答道:“回禀将军,楼下的灯盏都已经点明,只剩下楼上的了!”

常何怒道:“你做事情怎么不用用脑子?楼上的灯一盏都不许点,楼下的灯也只留两盏,余者全都灭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动作!”

那亲兵惶恐应诺,转身下楼去了。

常何那边布置岗哨勘察地形,穆玉王却不理会,淡淡军士吩咐道:“点齐你们的兵,随我来!”说罢再不多言,手按着腰间的宝剑迈大步出了大殿。

众将急忙召唤所属士卒,在后面紧紧相随。

沿着北海池子往南行了约两百余步,远远地看到一队宫禁巡兵自甘露大殿南侧绕了过来,约莫有二十五人的样子,穆玉王驱马满不在乎地迎了上去,开口问道:“这里谁当值?”

一名留着大胡子的队副借着灯笼发出的光认出了是穆玉王,急忙快步跑了上来,跑到穆玉王面前立定,单膝下跪行军礼道:“末将谢令戚,给穆玉王殿下见礼!”

穆玉王扫了他一眼,笑道:“你是丘行恭那个远房的族弟吧?我们在洛阳见过面的。”

谢令戚抬起头来满脸惊异的神情:“殿下还记得末将?”

穆玉王笑道:“在我的中军帐站了两天班呢,岂能认不得?怎么,行恭荐你到禁军来当差也有两年半了吧?如今还是队副?”

那谢令戚脸上一红,讪讪道:“让殿下笑话了,是小人出息得浅薄了!”

穆玉王摆了摆手道:“罢了,自家兄弟,又是前方下来的汉子,若是有什么不如意,改日我和常敬两位统领打个招呼,你就到天策亲军补一个录事参军吧,总比领着这么几个人巡街出息一些。”

谢令戚大喜,大声道:“谢殿下!”

他有些诧异地看了看穆玉王身后的众兵将,问道:“这个时辰,殿下怎么进宫了?”

穆玉王口气随意地道:“这几日任城王就要出征了,突厥的细作刺客最近在京城出没颇多。本王身负十二卫和宫廷内卫之责,今夜当值巡宫。这是昨晚在两仪殿陛下亲自吩咐的,方才刚在你们的屯署与常将军商议划定了警跸职责。喏,你们常大统领此刻正在临湖殿那边和我的云麾将军白衡商讨细务呢!你不归本王节制,详细情形,还是到那边去问他吧!”

谢令戚虽心中仍有疑惑,但穆玉王在军中威望极高,虽说他此时突然出现在宫禁之中颇显诡异,但没有禁军的顶头总管常何放行是万万进不来崇文门的,再者说昨日晚间皇帝在两仪殿召见穆玉王也是实情。他也就不再疑有他,说了声“是!末将告退”,便起身离开。

原本的奉安侯府此刻被手执重甲的军队强势闯入,抓出老幼妇孺此刻哭声镇天,而在奉侯美貌的姬妾推中却有一人不像其他人那样悲戚哭喊,目光森森。

一名兵士来拉扯她的时候,她握紧了袖中的小刀,而在这时,府外传来马蹄蹄鸣踏过石青板道的声音,憧憧烛火晃动着为首的马匹身形,而在上方坐着的正是奉安侯本人。军士立刻惊异道:“陛下有令,抓拿奉安侯,抄查卫府,尔等为何在此处,劝侯爷束手就擒,否则这可是抗旨之罪!”

奉安侯好似没有看到他一般,看向院中被搬出来的各种奇珍异宝,在烛灯发出柔和的白光,这种奇珍异宝堆了有数十箱,可在雕梁画砌的卫府里却并不是太过显眼,他冷了眼。

奉安侯骑马往那个军士走过去几步,在马匹愤吐的白气中,他抽刀砍下了刚才那名军士的头,那颗头颅如同石块一样碌碌从院中滚到院外,溅出的血液浸湿了奉安侯的裤腿以及他的半边鬓发。

立即有人上前来递给他干净的帕子,可他没有接,而是笑着驾马,让马蹄落在尸体上,有人当即大吼:“卫氏,你可是要造反!敢诛杀朝廷命官!”

话音未落,殷红的血液模糊了众人的视线,周围人都被这骇戾场景吓退一步。

奉安侯不在意地笑笑:“都抄家了我还不反,以为我是那种忍气吞声之徒?如今的京城要变天了,识相的弃暗投明,我自是不追究。”

他的目光在一众人当中缓缓扫视,随后看见几名倒在血泊里的姬妾,他笑着道:“谁动的手?”动手的那名士兵大骇,连忙跪地求饶:“是…是她们反抗太激烈了,小的小的一时失手…”

“拉出去,剁碎。”奉安侯再没看他一眼,而后却注意到拼命往后缩的那人,与一众要他安抚泪盈盈的姬妾不同,实在是显眼。

眼神快的人已经将人从中拉扯出来,押到奉安侯的面前,她不再是一身黑色衣行衣,而是月白的衣裙,一副清冷的模样,唯有那双眼睛却是如同燃烧着火焰,他恍然想起当初古木桥上的一瞥,忆起当初被他收为男面首的那个男人,于是认出她来:“哦,原来是帝朝恩的妹妹,怪不得…叫什么来着?帝朝月,故人相见呢。”

他狠狠将她踹倒在地,玩味地看着她,对上她那双清艳的眼,他冷笑道:“来人,押进大牢,待逼宫成功后再行发落。”

扮作他的姬妾刺杀他,也亏她想得出。

“现在所有人和本侯出围剿沈府,绝不让沈氏有调兵出援的机会。”他冷声道。

*

沈府的门被人大力地敲响,一仆妇连衣穿衣来开,刚打开门就被人刺中心脏瞪着眼死去了,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仆妇的尸体被人拖到一边,黑甲衣着血腥寒芒的士兵黑压压地围在沈府四周,奉安侯则径直走了进去。

沈玉髄披着一身白色狐氅走出来,连发冠都未来,其实连月光都不及他半分清冷孤洁,他凝目看向眼前的不速之客,沉声道:“卫氏,你何故包围我沈府?”

奉安侯刚要讥笑,一抹利剑光影从眼前闪过,紧接着是一个轻捷的红衣少年,他一时未察,脖颈处被剑气所伤,竟划出道细痕,冒出点血丝,奉安侯掏出巾帕拭净,用漫不经心地讥笑目光打量着他:“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么急躁。”

“我呸!你半夜带人闯进沈府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死前还想拖沈家下水不成?我劝你这等小人还是乖乖束手就擒,我沈家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家,谁不是真枪真刀一身伤痕挣出功名来的,偏你对此心怀怨愤,我们三国早无任何关系,你要真有羞耻之心,就不会行私吞粮饷,倒卖军马之事,你也是戍边过边疆的将军,你难道不知边境苦寒,为何还能昧着良心去做那些勾当,你可知有多少将士在边关饿着肚子上战场,又有多少人体力不支死在边关,我还未上去杀你,你还先找上门来送死!”

沈洵梵一脸怨愤,似乎要提刀杀上来,却被沈玉髄挡住了,他看向府门黑压压的禁军,直觉不对,而后犹疑道:“卫氏造反了。”

沈洵梵更加来气:“你这狗贼,如今还有脸进反,你就这么踏践自己守护过的江山吗?每起战事有多少人要遭殃,何况如今兄弟还在虎视眈眈,你怎能此时谋反?”

奉安侯朗声笑起来:“把你那套先天下忧而忧,后天下乐而乐的天下情怀收起来,你要做任人宰割的羔羊可不代表别人都稀罕,今儿个我来也不为别的,只要你们交出兵符,我也不会拿你们怎么样。”

“休想!你这狗贼还得寸进尺,想拿兵符除非陛下亲下诏谕,否则,谁也没有资格来拿兵符,你们违反,我们沈家自然要入官护驾,劝你现在回头是岸,等兵变失败,你们卫氏九族尽数被夷灭,将来你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亲。”沈洵梵持刀逼近几步,目光尽是嫌恶与憎恨。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现在你们该考虑的,是亲自把兵符交出去呢,而还是本侯杀光了你们自己来找哦,记得今后身体不是很好吧,你说,本侯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会不会立刻吓得昏死过去?那这样的话,本侯的罪过怕是又要添上一笔了,不过本侯向来不是那种会受良心谴责之辈,你们倒也不用担心。”奉安侯坐在下人随手搬来的椅子上,影子倒映在旁边的荷花池,荷花池的池水波澜无惊,连一丝波纹都没有,他伸手拿来鱼食,颇为悠闲地一粒一粒去投喂荷花池里的金鱼。“给你们半个时辰考虑,不然就从下人开始,一个一个地杀。”

“你!”沈洵梵被沈玉髄扯着回屋,他们刚进去后面就有禁军守在了门口。

“好了,现在我们不是蛮气用事的时候,卫氏背后定是穆玉王,禁军又为高唐王所辖,很可能他们已经达成了合作,现在我们必须想办法传递消息,同时兵符不能留在沈府,得尽快交给太子,若让穆玉王造反成功,沈府将没有任何响息之地。”沈玉髄看着他说。

沈洵梵此时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可此刻沈府被卫氏层层包围,如何能将兵符送出去,怕是此刻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沈玉髄思虑片刻:“不急,刚才奉安侯不是说到母亲的身体不好,看来,此事得由母亲帮忙。”

奉安侯看着水中嬉戏的金鱼,因为他喂得太多,很快有条金鱼被撑得翻肚皮死了,奉安侯暗道晦气,同时将掌中的鱼料全丢入荷花池中,并用布帕擦干净手,远处的内侍由远及近急切地跑了过来,在他耳边低语说了些什么。奉安侯冷声嗤笑:“还真病了,说里面没有猫腻谁信,得,那我们来个瓮中捉鳖。”

一名郎中被请了进来,奉安侯正要进去,却被沈洵梵用刀挡住,周围的禁军反应极快地将刀剑横亘在他的脖颈上,沈洵梵神情未变反而迫切近几步:“妇人瞧病,你们有什么资格入内,何况又是你这等拘贼,怕是会加重我母亲的病情。”

奉安侯笑着用指腹将他的刀抵开:“你这话可是好生没有道理,寻常的病症有什么看不得,这些时节容易染上风寒,那咱们小辈也得进去多关心关心不是,省得有些不长眼睛的东西说自己没有礼数,那当真是好生冤枉。”

“卫大人,这并非有意针对,实在是家母怕生,受不得外人惊扰,侯爷足智,又岂会怕我们玩什么计谋,况且您就在门口把守,又能出什么事,连只苍蝇飞过也得问过您的意思吧。”沈玉髄从后面走出来。“再者说,如若家母真出了什么事,沈氏族就是拼了命也要找侯爷算这个账。”

奉安侯沉了脸色:“你们就在此处把守,但凡有人进出都得仔细盘查,如沈大人所说,连只苍蝇飞过也要看看是公的还是母的。”

沈洵梵快步进去,面前是站定的婢女,眉目清秀,眼神却不过十二岁,想到后面的事,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将军…”

沈洵梵沉吟看了她一会儿:“你不怕死吗?”

婢女抖着身体,却尽量稳着声音:“怕的,但次辅大人对奴婢有恩,奴婢甘愿为大人传递消息。”

沈玉髄叹口气:“你叫什么名字,让我记住你的名字,你放心无论你是生是死,有没有将消息传出去,你的家人都会得到妥善的照料。”

“青荷。”婢女抬眼看了沈玉髄一眼,“大人当初救过我的命,就是在奉安侯手下。”

听见她这么说,沈玉髄脑中略微浮现在街边看见她被奉安侯调戏的场景,原本她只是娼楼的妓子,他想起他们的初次相见:“你原名叫柳芜对吗?”

“感谢大人还记得奴婢。”她略微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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