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众人都将注意转到外头的动静上,程梦生落在后头半步,低头与王咎窃窃私语一番:“不是说烛明在故曦城大裂口重伤了么?你听听这剑意,重伤了个屁。”
“嘘——”王咎摇了摇头,“这两个小祖宗,应付起来实在是头大。等会儿啊,全部交给慕笥久处理就好,惹不起我们还躲不起么?”
程梦生无奈地叹了口气:“跑得了人,跑不了揽星阁,你我身在副盟主一职上,可能还真的躲不了。”
王咎也叹道:“那也绝对不要做这只出头鸟,尤其是此时此刻——”
云阶月地,寒烟月前。
祁若瑜收了迹风剑,抱着剑鞘,皱紧眉头看了一眼跟自己差不多同时出现的筠泽,长眉一挑,立刻骂骂咧咧起来:“好啊筠泽,敢情你让小桑去试炼,自己不在人间守着?”
筠泽没认真听,反而十分满意地看了眼落在浮空台上的剑痕。
不错,自己受了伤,挥出的剑气也和祁若瑜不分伯仲,又赢了一把。
他轻咳一声,收回脸上的笑,正欲说些什么,视线却猛地落在祁若瑜腰间的神器上,像是觉得自己没看清楚一般,眨了眨眼,复又认认真真看过几遍。
玉京供奉神器溯回引,居然这么好偷的嘛?
“祁若瑜,你又盗神器?嫌弃这些年禁闭不够关的?”
“呵,偷偷摸摸诱骗我家小桑拜你为师,你这兄弟够义气哈。”祁若瑜冷哼一声,想到此时此刻要一致对外,不该跟他吵起来,又好奇问,“你来做什么?火气这么大?”
“问得好,没看见那上头是我徒弟的灵血传信么?我不该来,我不能发火?倒是你,你一个关禁闭还没有结束的人来做什么?”筠泽指了指那血雾。
祁若瑜看去一眼,辨认出来:“……临涣晏氏灵血,啧。”
他顿了顿,随后没什么底气道道:“前头阿沂已然见过小桑了,就几日前——真算下来,咱们这一辈的人就我没见过了,我心痒痒,随手摸了把半神器来卜算她的情况。”
筠泽闻言,想起这家伙是在玉京十二楼关禁闭,半神器都能铺在地上当床睡,也不知慕笥允究竟是何意思。
祁若瑜接着说:“结果,那紫玉签裂了。”
筠泽默了一瞬,脸色沉下来:“我就知道慕笥久没什么好心思,他的良心被自己吃了么?”
“管他呢,闯不闯?亲自揪他出来问个清楚,顺带‘借’了乾坤六相仪来。”祁若瑜跃跃欲试道,周身剑意激昂。
筠泽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想受罚,别拉我。就算你借了乾坤六相仪,天道法则之下,这几日也去不了人间。”
“没胆。”祁若瑜嗤了一声,但他也确实知道如今没有凤仪台,他这等修为去不了人间,不然他哪有时间专门来水清天?早就化成剑光飞去人间了。
筠泽立刻反击,揶揄了句:“吼,你胆子大,天不怕地不怕,说话声音倒是细声细气,气势哪里去了?”
“……”
他收了重昼剑,冲祁若瑜道:“先去问问苏居岸,淮鹤的信应该被他截了去,听听这人间的情况再议。祁若瑜你是半点若槿姐的沉稳都没学到,白瞎月川之名。”
祁若瑜听不得教训的话,不甘示弱:“呵,呵呵呵,起码比你好,坑蒙拐骗的事也干得出来。”
等苏居岸被两人拉到一边单独说话时,他们俩还在吵,无奈之下,他分开两人,扬声道:“两位,这人你们还救不救了?”
祁若瑜连忙道:“救!必须救!让我听听晏家小子传回来什么消息。”
苏居岸不紧不慢地瞥了两人一眼,伸出一根手指:“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两位想先听哪一个?”
“好消息吧。”筠泽。
“从玉牌来看,他们都活着,而且以小鹤的说法,他们短时间内不会有性命安全。”
祁若瑜:“那坏消息呢?”
苏居岸叹了一声:“坏消息是,不止是神器玄水鉴的问题,渊罅也来搅和了一手。”
说完,他顿了顿,三人不由得对视一眼,才接着道:“就不说分身不分身的事,泉先和翡玉,光一个就能让他们毫无还手之力,两个一起,生机渺茫。”
筠泽:“……”
祁若瑜:“……”
祁若瑜眉头紧锁,随之又展开,看向筠泽,心底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慢着,如此说的话,压制修为前往人间一法行不通,但我们可以借道渊罅不是吗?”
“……”苏居岸沉默片刻,错愕道,“祁若瑜,你疯了?”
筠泽认同地点头:“不错,确实可行。”
“筠泽,你也疯了?我亲外甥我都没急,你们倒是病急乱投医了,简直胡闹!”苏居岸吼完,便见两个人低头开始商讨此事的可行性,只觉两人凑一起果然什么都敢做。
筠泽慢慢道:“小桑身上有重昼剑息,我能感知到方向,不怕走错裂口。”
“常丘茫海我被困过几回,大概记得路,只要避开云异的狐狸洞,哪怕碰上海市,也能碰一碰。”祁若瑜习惯性地摸了摸剑鞘,将虎口卡在剑格上。
“这么说来,此举可行。”筠泽道,“我们从后方绕过去,如此一来也能扰乱泉先和翡玉的计划,淮鹤和小桑身上的法宝不少,至少能抵抗一阵。”
祁若瑜想起什么,三个人去闯裂口,这洞开的裂口也要有人守着,便道:“哦,我听阿沂说,徐守愈的小徒弟也在?”
“他啊,在故曦城裂口,别想了。”筠泽摇了摇头,表示没戏。
祁若瑜笑了笑:“准长庚星君,宿曜未来的少司命,又岂止是徐守愈一人在乎?”
“等等——”苏居岸抬起手来,打断两人明着来的谋划。
祁若瑜看向他:“怎么?苏居岸,你还要捣乱?”
苏居岸只意味深长地道:“你们非要让所有人搅和进来的话,或许还有个人能过来帮上一帮,绝对的靠山,前辈中的前辈——玄苍那位老灵尊。”
筠泽抬眼,不确定地道:“你是说须菩提前辈?”
“不错。”
祁若瑜大惊失色:“慢着,源明灵尊须菩提?!不行不行——”
“怎么不行了?”苏居岸不明所以。
筠泽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哦,想起来了,祁若瑜你幼时跟若槿一起去到玄苍给简山主祝寿时,是不是拔了人家专门给灵兽种的灵草?”
“嘘!给我留点面子!谁年少轻狂的时候没闯过祸了,记那么清楚做什么?”
筠泽耸耸肩,就是这种事才要记得清楚些,连赢两局,祁若瑜肯定被关傻了。
他漫不经心地转移话题:“无碍,这不有渊泉的面子么?”
闻言,苏居岸礼貌一笑,沉默不语。
要不是自家外甥在筠泽手里,他才不会跟筠泽有过多接触。眼前这两个不消停的人除了剑道造诣和陆吾、玉京两宗的威严信誉,那不是人见嫌么?
祁若瑜拍板道:“先救人再算账,不管慕笥久那人了。”
-
祁桑将锦思送回去后,便看见匆忙而来的锦年,他脸上的疑虑没有散去,对她的态度却有些变化,反而更加耐人寻味——
说着还有一两日才可能回来的余非禄他们,居然已经被安置在客房等着她了。
令人相当意外。
她还以为锦年在没有试探出她的深浅时,至少会压着时间,不让他们出现。
毕竟,他这一做法乃是借此事来博得她的信任。
他在急什么?或者说,出了什么事让他不得不提前行动?
在去往客房的路上,祁桑忽地顿了一步,手腕上的镯子开始颤动,那琉璃碎屑闪了闪光——是晏淮鹤动用了碧月弓。
摘星试炼开始的前一日,也就是晏淮鹤被渊泉尊者匆匆叫走的那一晚。
她意外从银蟾泪器灵——也就是七业转述的一番话中,得知了嵌有银蟾泪碎屑的七业可与碧月弓进行感应。
因着是神器与神器之间的感应,在大多数情况下,可以越过其余神器的干扰。但有鳞障阻隔时,受到渊罅秽气侵蚀,是无法与银蟾泪产生共鸣的。
大概是在赛台上出了十二镜华阵相意外引动数十道天雷的意外,明白摘星试炼一行与玄水鉴脱不了干系后,她总觉得会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严峻情形,就将碧月弓交给了晏淮鹤。
虽然晏淮鹤不会射术,但拨动弓弦只要有力气就可以。
更何况除了因契印意外与自己气息相连的他,旁人也碰不了碧月弓。
再三考虑下,这张弓便被她强硬地塞给了晏淮鹤。
既然晏淮鹤动了这碧月弓,那清隆城的鳞障应该破开了吧,也就是说泉先的分身被晏淮鹤解决了。
祁桑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眼在前头带路的锦年,或许他是察觉到鳞障的消失,猜出此事与他们几人有关,而怀有什么新的念头么?
待走到院落之外,她便感应到一丝隙火的气息,推开门后,视线扫过屋里,恰恰好三人——一个正襟危坐地喝着茶,一个在拿点心喂着一群蝴蝶,还有一个盘腿卧在榻上静神打坐。
三人听到动静,不约而同地往门口看来,与祁桑对视一眼后,皆是松了一口气。
锦年眼含淡笑地与一众人交代几句,而后便善解人意地说着告辞,留他们四人单独交谈。
祁桑目送他离开,而后在门口设下一道隔音障,没关门,大大方方地敞开着。
她背对着门口坐下,手指轻轻叩了下桌案,发出一声脆响,一道微不可查的红光闪过,余非禄似是晃了下神,而后眼神渐复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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