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猫猫秉乾踏云而行,眨眼间便跃上山顶往悬圃而去。
奕初妤便道:“我先带她回殿内调息一二,小筠可以先去天水阁,这边有我。”
筠泽应了一声好,和祁桑叮嘱了几句,顺便发了道剑气飞信给晏淮鹤,而后便消失在原地。
祁桑跟在奕初妤后边,走了一段路,发现另外一个人还没离开。
察觉到视线,顾子野一步迈近,自信地从自己的界中拿出一把法器,故作神秘地道:“参仪一阶嘛,这修为行走十四洲尤为危险。”
祁桑看着那金光灿灿的法器脸上浮现出一丝困惑,不知道顾子野此话何意。
他接着道:“再怎么样,自己才是最靠得住的——我与祁若瑜交情尚可,在祁若瑜那里赊一件法宝给你罢。”
“赊?”祁桑眉梢一挑。
她前脚刚从乘豫舷峰主那里“借”了条净光绫,现在又要在顾子野峰主这“赊”一件法器了?
还是以祁若瑜那家伙的名义来赊。
顾子野点头:“用坏了也没关系,我早惦记祁若瑜‘界’中藏着的那些宝器了。”
顾子野没什么爱好,就喜欢收集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然后一股脑丢进自己的界中。
可谁会嫌弃自己的宝贝多呢?尤其是他未曾得见过的那些法器。
玉京向来是五大宗最财大气粗的一个,珍稀的物件不知几何,将玉京十二楼堆得满满当当。
祁若瑜作为长老,又时不时被关在十二楼禁闭,必然有很多好东西。
就比如说,那把七瓣莲台细叶刀。
她了然道:“若是如此,峰主不必同我赊什么法器,等什么时候祁若瑜禁闭结束,我将他骗来陆吾,峰主只管靠武力获胜。”
“啊?”顾子野闻言瞪大双眼,“你这么坑你亲舅舅,这当真好吗?”
祁桑面不改色:“我坑他的次数,比我的年岁还要多呢。”
顾子野闻言一哆嗦,默默拉远与她的距离:“我就知晓,老七的徒弟有哪个循规蹈矩……”
奕初妤一时失笑,轻咳了一声:“子野,你平日里抠成那般,连文澜身上都不见得有你送的法器,骗不到小筠和我们的,已经将主意打到玉京去了吗?”
“师姐,我什么时候亏待过文澜?冤枉啊!”顾子野又道,“不过说到法器,晏淮鹤那小子自入门以来闯过大大小小多少秘境?他的‘界’中肯定有不少好东西,让你亲师兄送你几个见面礼。”
祁桑瞥了他一眼,摇头道:“我和他不熟。”
他泰然自若地回:“师兄妹关系不熟没什么大碍,有东西拿就成。”
“……”祁桑抬头望了望奕初妤,选择沉默以对。
“别不好意思,你如今修为归零,平日生活中也会感到十分掣肘,这过渡阶段麻烦一下你师兄怎么了?你又不是白要他东西,以后去历练,得了什么好东西还上便是了。”他拍了拍她的肩,动作十分熟络,“我们几个师姐弟就是这么过来的,互相扶持,一同进步。”
奕初妤毫不留情地拆台:“不……分明是子野你自己厚脸皮、不要脸,还是莫要拉上我们所有人。”
顾子野双耳微红,低声附耳道:“师姐,咱就是说,在小辈面前好歹给我留些面子啊……”
奕初妤不吃这一套,正色道:“成了成了,少说话多做事——小昼她去查裂口了,小筠过几日也需跑一趟玄苍。我看你也别想闲着,就去水清天汇报一下情况罢,再来便是加强巡逻力度,要不要召开商讨大会还不清楚。以后,有得忙。”
说完,她感慨万千地叹了口气。
“师姐!师弟我可是几日前才回山的啊!”顾子野连声惨呼,奈何师姐她不为所动。
这一声叹息仿佛将他的未来日子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们七个弟子中,大师姐谢辞玉一直跟随师尊四处历练,二师兄乘豫舷压根就不是个会好好照顾人的性子,至于他?他对自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和筠泽凑一起不捣乱就算谢天谢地了。
老五与三师姐奕初妤的性子相近,而行六的瀛昼沉默寡言,专心修炼,不问窗外事。
可以说自从由谢燕归收为弟子后,他们几个尚且年幼时都是由三师姐奕初妤管着,长大后……还是被管着。
祁桑瞧着顾子野的神情,笑着感叹一句:“几位峰主的关系真好。”
“那是自然,这可是陆吾一贯的门风。若是你师兄那里没什么好东西,尽管来找飞雪峰寻我。”说完,他又对奕初妤道,“那我先回去了,师姐若是有别的事再叫我。”
“好。”奕初妤点头。
其他人都离开后,祁桑盘腿坐在榻上,静下心来,尝试运行体内微弱的灵力。
奕初妤则在一旁助她调息。
暖和的气流随着经脉游走,令她全身涌上满满的困倦。
她现在思绪很乱,静下来后,脑海便止不住胡思乱想。
祁桑以神识细细打量着隐于体内的那截玉质指骨——驺虞的天窍与灵光——枫睢为何会把它交给自己?封印仙脉并不需要这东西,连他的说辞也是灵锁一类。
那么,是为了可笑的亲缘血脉吗?
她不知道。
母亲也不常对她提起有关他的事,只是说爹爹有必须要完成的事,所以才会离开她们。
她总以为在母亲温柔的眼神之中所回忆起的他,应该是很好的一个人。
在她心中经由母亲三言两语勾勒出来的、那个象征“父亲”的形象绝不该是枫睢那个样子。
既然和她们都已经整整十三年未曾谋面,就不该再出现在她面前。
祁桑没有父亲,这一百年中,她所面对的只是魔君枫睢。
更何况,枝玉也已经不复存在了,她同息岚再无瓜葛。
奕初妤见她心不在焉,开口:“小桑?”
祁桑回过神,将全部心思专注于梳理体内的灵力。她的手掌张开,搭在膝上,那道契印过于显眼。
她看着手心的契印,出声问:“奕长老,您对临涣晏氏有了解吗?”
奕初妤一愣,缓缓回:“……你想问淮鹤的事情?我对晏氏一族了解不多,只是早些年研究过他们一族的血契之术。”
“倒也不算,只是好奇。”她停了下,接着道,“所以说,他们一族的血肉当真能越过修为强行给人下契吗?”
奕初妤点头:“确实如此。晏氏一族曾得大造化,因此其血肉堪比灵丹妙药,可以说是起死人,肉白骨。不但如此,对于修者的修为境界也大有裨益。晏氏一脉早些年时常会有年少者被他人掳去当药人,后来便有一位三劫境将要飞升的晏氏先祖设下这道禁制,希望能为后辈求来一片宁静。”
晏氏一族有此血契之术,并非是要用血契去做些什么,而是为了让孱弱的后辈获得与普通人一般安宁的生活,不必时时恐惧,东躲西藏。
忌惮于这道禁制,那些心怀不轨者怀有忌惮,便不敢对他们一族的族人出手。
那位晏氏先祖半步成神,以大半修为设下的禁制连乘易境大圆满都无法破解。
而那些修为到达三劫境的大能若是行此恶业,藏匿孽因淤滞神阙识,历火劫时必将陨命于九天霄雷之中。
“那万一晏氏有人利用它……”祁桑说出自己的顾虑。
奕初妤道:“利用它?怎么个利用法?虽说被刻上血契的人再也无法对晏氏族人动手,甚至有可能受到天罚,但应该不会有人专门剜下自己的血肉去当做毒药之类的东西对付他人吧?”
“只是不能动手?”她惊讶道。
“刻有血契者,不得对晏氏族人心怀杀意,若有恶念,必受反噬。”
听完奕初妤的解释,非但没有解答自己的困惑,她反而觉得更加糊里糊涂了。
她对他动手不止一次,倒也没出现反噬。
而且他逼她说出名字的那一刻,她确实不受控制地说出来了。
难道是他趁她不注意,给她下了真言诀?
还是说特殊的血契和众所周知的不太一样?
“那么……会不会有一种较为特殊的、外人不知道的血契?这种血契没有反噬,但却让中术者与施术者性命相连?施术者还可以逼迫中术者说出实话?”祁桑一连抛出好几个问题。
奕初妤认真听完,淡笑一声,道:“你从哪儿听来的?这又不是傀儡之术……外头传得离奇的事多了去了,不必听信。再说了,晏氏一族只剩下晏淮鹤一人,他的为人我看在眼里,你且放心,他不会对你下血契的。”
“……”相信晏淮鹤的为人?那她手上的这个是什么?
可奕长老分明说她研究过此术,见她手心的印记却无任何反应……
莫非这并非血契?那到底算是什么?
祁桑摊开手来,问:“那……依长老所见,这道契印会是什么?”
“这个印记同晏氏的朔兰印十分相似,只不过也有些差别。”奕初妤想起那日晏淮鹤的否认,便不打算点明,只困惑地问她,“难不成这道契印当真同淮鹤有关系?”
“……长老也不知这是什么吗?呃……跟晏淮鹤没关系,就是有些好奇才会有此一问。”祁桑避开奕初妤探问的目光,矢口否认。
奕初妤淡淡道:“总之,小桑你的体内不但有清心扣,还有神兽灵光,对你不利的咒印是不会残留在你体内太久的。我无法认出这契印究竟是什么,或许与神魂有关,但能保证,对你应该无害。”
“……”祁桑沉默地点点头。
管它是什么,她一定要让晏淮鹤解开这莫名其妙的契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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