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德荣叔。”邹洛筝夹一大筷子鱼,“你认不认识修东西的师傅呀?”
“你要修什么呀?”
“我想修个望远镜。”
“行嘞,我帮你问问。”
“别告诉邹正。”
“那肯定不能!”江德荣乐呵,“你看看他给你养得,这手腕细的呦,快多吃点!”
“嗯!”
一连几天,邹洛筝都在江德荣家吃晚饭,她甚至感觉,有邹正的那个房子只是每晚用来睡觉的宾馆,而这里才是家。
江佑珉恰巧从外边回来,他往玄关处的袋子里看一眼,道:“爸?这红色针织衫谁的啊?”
“别乱翻!”江德容面上略显慌张,“这人家小筝的。”
“我的?”邹洛筝为难,“德荣叔您平时给我生活费我已经很感激不尽了,这衣服我不能收。”
“害,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江德容把包装拿出来,抖去灰尘,“试试看!本来是要你生日再给你的,都怪江佑珉嘴上没个把关。”
“这……”邹洛筝依然犹豫。
“哎呦,爸,到底谁是亲生的啊?”江佑珉看热闹不嫌事大,从里间又拿出一条红色加绒裤,“刚好,我爸买的被发现了,那我买的也不藏着掖着了。”
“丫头,生日快乐。”
“哪门子生日啊。”邹洛筝哭笑不得,“还有十来天呢。”
“那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你也是。”
“哪有你们这么过生日的?”江德荣看不下去,“按你们这个逻辑,这一条街的人今天都可以提前庆生了。”
“爸,我们这不开玩笑嘛?”江佑珉平复江德荣的情绪,“您太死板了。”
邹洛筝尽管推脱了好几次才收下,但第二天就高高兴兴地把针织衫穿身上了。
南坪县不大,邻里街坊基本都相熟,邹洛筝近些天偶尔听到有关邹正的传言。
有人说:“他改过自新,去捡垃圾操持家事了。”
有人说:“他缠上了一个婆娘,死乞白赖不让人家走。”
还有人说:“他有家不回,一个人露宿街头,家里小孩也不管。”
邹洛筝都当过耳风,过眼云随它们去了。
某天晚上她隔着几条街听见了邹正的喊声,有人让她把邹正带走,别再扰民。
邹洛筝循着声音到了一片废弃居民楼,她把围观的人群驱散。
邹正的旁边放着不知哪里来的破旧音箱,他正拿着一个麦克风在那喊着唱着,他的歌声太粗哑,声嘶力竭,像把喉咙捅破,没有人给他鼓掌,连路过的狗都要吠两声再撒泡尿。
余敏曾说邹正年轻的时候会在街头驻唱,他的发音很蹩脚,但音色却别有一股韵味,沙哑的,沧桑的,不遗余力的。
后来因为一直抽烟喝酒,少年人的灵气都褪去了,只剩了个哑,像粗硌布鞋硬磨在地面,讨来一堆骂声。
邹洛筝隔日结束家教,看到江德荣联系上修理师傅的消息,几乎是跳上的单车,一路带风。
望远镜被她放在一个旧木箱里,那里的东西杂七杂八,多数是她小时候的玩具和绘本,还有少部分承载着近些年的一些回忆片段。
——总之一个也没舍得扔。
她来回翻了几遍也没看见望远镜的踪影,突然想起进门时过分干净的大厅,那里原先堆着很多旧纸板。
临近晌午,穿着工作服的邹正拖着疲惫的身躯坐在家门前的石凳上。
恍然出现一片阴影,他抬头,平日里原本待在书店的邹洛筝此时捏着一个旧木箱,眼里是沸腾的杀气。
“邹正!”邹洛筝低吼,“你动我箱子里的东西了?”
“我找人收废品。”邹正不以为然地点了个烟,“我和那人叮嘱过不要进你房间。”
“那所以呢?”邹洛筝把他的烟夺过来,一脚踩灭,“老鼠偷走的是吗?它自己长腿跑的是吗?”
邹正起身砸吧砸吧嘴,沉默地离开。
“谁收的?”邹洛筝抓住他,“哪个收的废品?!哪个?!”
“别吼了!聋了!”邹正把她撇开,“李大娘收的,卖了的你还要去追回来?”
“收不回来你等着!”邹洛筝恶狠狠地发出警告,从里屋慌乱掏了两百就往巷尾的方向跑去。
在书屋自习的蒋繁宇隔着玻璃窗看见的就是那么一副景象——邹洛筝飞速奔跑,时不时停下来观望。
邹洛筝的手机突然连响了好几下,她选择无视,依然一条街一条街地问过去。
李大娘抱着一叠旧纸箱回到旧三轮时,就看见一个气喘吁吁的女孩叉着腰示意她等一会儿。
“谁家小孩……”李大娘嘀咕一句,把纸箱利索地放到车上,她踩上踏板,车却受到一股阻力。
邹洛筝抓着她的车边不停地重复着三个字。
李大娘有些耳背,驶不动车一个劲地问干啥。
“我&%`$&^我有`&^$#望$*车`&#”
李大娘呼哧呼哧地用力,勉强把三轮车开动。
邹洛筝依然扒着边,李大娘不耐烦地驱赶她:
“诶诶诶,干嘛呢,危不危险啊。”
“您停一下,求您了。”
“听不清,听不清。”
三轮车上的喇叭不断重复:收废品,收不要的废品,专收长头发,回收旧手机,专收长头发,回收旧手机……
邹洛筝顺势夺过喇叭,这下轮到李大娘不淡定了,语气咄咄逼人:“干嘛呢干嘛呢?”
邹洛筝对着喇叭:“大娘您停一下,那个望远镜不卖!”
“啥望远镜啊,听不懂听不懂。”
“邹正那屋子的望远镜!”
听见那俩字,李大娘神色一变,面上挂了笑:“我这一天天可是跑好几趟的,耽误的这点时间,你赔钱给我啊?”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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