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时间很快来到新一周的班会课。赛前各组又抓紧排练了几遍,这样的团体性活动很少会遇到,大家都出乎意料的认真专注,想把握好这次的机会。
当然也可能是另种想法:考试考不过我,朗诵你也朗不过我,嘿,气死你。
朱颖婧:“豆豆,赛前不要引战。”
“略。”陈豆豆又朝对方战队摆了个鬼脸。
身边身后人都着了道似地吟诵着自己的篇目,程昊阳自己也不禁受到一些浸染,直至赛前两秒,他还端着一副庄重肃穆的面孔。
“欢迎大家参加本次的班级朗诵比赛,下面我说一下规则………”主持人手持话筒,比赛的帷幕正式拉开。
程昊阳目送一组又一组上台,脑瓜子里上演着银河系大碰撞,他往前看了眼季睿晗——兴奋地对着台上人圈圈点点,往左看了眼蒋繁宇——无所事事地目视前方,往右看了眼邹洛筝——事不关己地阖目入睡……
感情就我一人紧张啊?
“下面有请优雅女人组为我们带来《雨巷》。”
程昊阳瞟向邹洛筝的目光还没完全收回,就被她突然扇动的眼睫推了回去。
邹洛筝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比赛开始以来第一次睁眼对着舞台。
朱颖婧几人上台,不同于前面几组女生的化妆打扮,披肩发,做造型,朱颖婧四人只是简单扎了个高马尾,涂了一层淡淡的口红,她们穿着南中的校服,整齐地站成两列对半的弧形。
台下的掌声已经按耐不住地爆发开来。
随着背景音乐的缓缓响起,朱颖婧在绵延清幽的古筝声中缓步上前,头微妙地扬起一个弧度,动作轻柔,姿态唯美地将手里拿着的一把油纸伞慢慢打开。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地雨巷…”
“这是她初中比赛的诗篇。”季睿晗对正在走廊候场的三人解说道。
“道具确实充分。”程昊阳点头肯定。
“没新意。”邹洛筝轻飘飘评了一句,视线从朱颖婧的微笑脸,转到油纸伞,最后落在了她飘荡的高马尾上。
想到青春就会想到少女的高马尾,少年的白短袖。但邹洛筝偏偏只喜欢低马尾,简单一条,垂在背后,靠着坐席休息不扎脑袋,走路不扯头皮,低头没有下坠感,方便。
“欸,邹洛筝,我们既然是红色题材,你扎个高马尾吧,显精神。”
邹洛筝还没将注意力转回到季睿晗身上:“什…?”
“扎个高马尾。欸,我帮你。”季睿晗说完就要上手。
“不不…不用,我自己来。”
邹洛筝忙把马尾末端一小撮抓到自己手心里。
还得是低马尾,护起来都方便。
邹洛筝摘下皮筋,蓬松的发丝随之散开,轻轻垂在肩头。
“霍,发量王者啊,好羡慕。”
季睿晗哇一声赞叹打乱了邹洛筝的动作。
邹洛筝愣了愣,回了个微笑。
她把发尾拢向肩后,风过,带动发丝漂浮。
蒋繁宇放空的视线里,突然就闯进,一缕,两缕,在暖阳下翻飞的金色发丝。
邹洛筝的双手将发尾整个托起,几下粗糙地梳拢后,一只手抓过另一只手腕上的皮圈,一下两下紧住高托的发尾,两手落下,饱满的漂亮的高马尾垂落,会随着她细微上前的步子轻幅晃动起来。
蒋繁宇不自在地紧了紧嗓,往后小挪一步。
“接下来有请昊日烈阳组为我们带来《英雄》。”
程昊阳打头走上讲台,邹洛筝几人紧随其后,后排一些男生开始起哄:“体委!”“英雄!”“体委!”“英雄!”
“哦哦哦哦哦哦哦!!”
“…”绷紧神经,略带紧张且面色庄重的体委脑子里一下闪过无数伤心片段,这才没有因为台下损友的起哄而破功。
背景音响起,悲壮感突涌,班里也渐渐笼罩着一股苍凉肃穆的氛围。
一个八拍后,蒋繁宇上前一步: “当你,翻开书本,读到英雄两个字,你,会想到什么?”
季睿晗:“当你,站在纪念碑前,读到英雄两个字,你,会看到什么?”
邹洛筝:“你会想到,一把血淋淋的刺刀,挑开家门……”
道具有限,邹洛筝在念这句时用手佯装利刃从身体的左下方向右上方砍去。
动作利落干净,朱颖婧看向台上的眼神变了变:
“还行。”
“比你差远了。”徐菲还是一脸嫌弃的表情。
邹洛筝在赛前看起来云淡风轻,其实真到上台时,手心都有点紧张地微抖,终于熬到了近结尾处:“你和我,我和他,我们都可以成为这个铁骨铮铮的英雄!”
却念错了词。
她的额前开始冒汗,有点不知所措。
(2)
朱颖婧从邹洛筝细微的眼神里意识到她失误了,未等眼神转变,下一秒台上的蒋繁宇握紧拳,向前一步,紧接上邹洛筝还未消尽的尾音:
“你和我,我和他,我们都可以成为这个筋骨铮硬的民族……”
他毫无痕迹地续上了一场**,台下不少人开始拍手称好。
邹洛筝虽然台词失误但好在表情和动作都依然到位,台上四人余光互换后,默契地共同托起右手:“这个伟大复兴的时代,一个又一个响当当的,英雄——!”
“哦哦哦哦哦哦哦!!!”
演出落幕,邹洛筝随着众人鞠躬,再抬头。四周,呐喊的,赞许的,鄙夷的,所有的所有,都被雷鸣般的掌声盖过。
做惯了角落里的无名小卒,第一次,也有聚光灯为她绽放。
感觉还不错。
邹洛筝的眼尾弯起,唇边扑闪着骄傲的小梨涡。
邹洛筝沉浸于此,直到季睿晗点了点她的肩头:“别愣着,走啦。”
她这才反应过来,匆忙地转身跟着三人屁股后面下了台。
出分需要时间,下课铃即干饭铃,铃响人去教室空。
邹洛筝迷迷糊糊在桌上睡去,不知多久,又迷迷糊糊地起身。
短短几分钟的朗诵,竟然把自己弄得口干舌燥。她起身去接水,在走廊看见一个立着的身影。蒋繁宇笔挺地站在栏杆前,小幅仰头望着天。
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空,金色光芒透过云层洒在他宽大的校服外套上,那些映红的云彩像一簇燃烧的火苗,绚烂得过分美丽。这也不怪他望得入了迷,没有注意到渐行渐近的邹洛筝。
邹洛筝一步步靠近,直到占据了蒋繁宇的一侧视线,她抿了抿嘴,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刚刚在讲台上……”
“我不是在帮你。”蒋繁宇看着前方,目光在远山的雾里打转,“我是为了比赛顺利进行下去。”
邹洛筝被一双没有情绪的眼睛盯着,感觉周遭都结了一层冰。
“如果因为你一个人耽误了比赛进程,那非常得不偿失。”
邹洛筝微翘的嘴角彻底耷了下来。
蒋繁宇又道:“下次准备充分些,舞台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邹洛筝哑了嗓,蒋繁宇现在在她眼里就是一尊玉面佛。
清冷,高寒,不怒自威。
邹洛筝用脚尖悄无声息地蹍了两下地面,以示不满。
发完窝囊气后,她依然不想离开。
嫌她烦,她还偏不走了,看谁更难受。
邹洛筝不做声,立在蒋繁宇半米远的位置,静静地看了看天空,远山,飘动的红旗,视线逐渐拉回,落在他微蹙的眉峰,光打在他的鼻梁上,在眼下的面颊形成一个三角形的亮区。
蒋繁宇取下单侧耳机,轻轻略了一眼邹洛筝,她留着平日里惯扎的低马尾,提着的军绿大水杯还凹了个坑。
邹洛筝心虚收回目光,为了显得不刻意,视线转了个大圈才最后绕回到她眼前的栏杆。
蒋繁宇也不作声,又戴回耳机,继续在音乐声里放空。
下午五点的天空,是打翻的多色墨水,涂满隐约而又梦幻的蓝粉色。
邹洛筝回家经过广场时,一辆横在道上的车挡住了她去小卖部的路。
一人拎着袋东西下了车,侧头的那一瞬,邹洛筝认出是蒋繁宇。
突然,一个小男孩打闹间撞上了她,男孩抬起头,邹洛筝皱起的眉头还未完全松开,俯瞰时因为休息不好而泛红的眼睑和下行的眼尾显得格外醒目。总之眼前这个“大姐姐”可不像什么温柔的主。
“对…对…对…对不起。”小男孩磕磕巴巴地站起来,他的伙伴们也上前来一个劲儿地对不起对不起。
等小学生们如受惊的鸟兽哗啦一下散去时,邹洛筝那句轻飘飘的“没关系”孤零零地遗落在风中,滚进了清洁工的簸箕里。
蒋繁宇已经回到了那辆车上,手上比来时还多拎了一个黑色袋子。
邹洛筝朝他走来的方向挪步看了一眼,是阿民零食店。
他也喜欢怀旧风?
老板爷爷正躺在摇椅上,蒲扇盖着脸。一旁的收音机放着另一首曲子,她也常听。
“分别总是在九月
回忆是思念的愁
深秋嫩绿的垂柳
亲吻着我额头
在那座阴雨的小城里
我从未忘记你
成都带不走的只有你”
相逢也总是在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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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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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相逢也总是在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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