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人尚在犹豫，泉奈提了提气，率先跳下飞船。路过士兵时，泉奈的余光瞥到他带着笑意的脸突然变得扭曲，皮肤就像是被熔化了一般在流淌。
“！？”什么东西？？？恶心死了！
猛地一颤，扭头细看去，却只是正常的脸。
泉奈向来是最讨厌这种诡异的东西的，猝不及防之下还真是被吓了一大跳，感觉头皮都炸了起来。
“……？”身上的汗毛仍是炸起的，泉奈有点疑惑的微微皱起眉头，他确信刚才的不是错觉。
‘是因为余光吗？’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也没有再出现那样的异变。
似乎注意到了泉奈的视线，那个士兵冲他挑了挑眉毛，笑意更深。
“下去了！”那些还在飞船里的人纷纷被士兵粗暴的赶下来，亦步亦趋的跟上泉奈，一同走进了那似乎在择人而噬的走廊。他们行动间手脚的摆动带着几分违和，不经意间关节会划出奇怪的弧度。
让人看上去不禁要疑惑——这真的是活人能做出的动作吗？
泉奈独自走在前边，暗自思忖着刚才怪异的情况，还有那士兵嘴里隐约透露出即将到来的“考验”。完全没有理会身后的人，毫无所觉的径自向前。
“哒，哒，哒……”破烂的布制鞋子踩在金属上，冰凉的温度毫无阻拦的传到了皮肤上。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脚步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反射着，发出轻微的回响，更显寂寥。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身后的人脚步愈发僵硬，行走间身体也有几分摇晃。
这长廊似乎无穷无尽，不管走了多久，都还是那副模样，让人心慌。
思维逐渐发散，泉奈无端联想起了之前和斑一起看过的恐怖话本：‘这个场面，有点像是那种有怪物躲在暗处，每次回头都会发现队友在逐渐消失的恐怖故事。’
那本书里的剧情，和现在的情况有点类似。当时小小的他被吓坏了，生怕让哥哥单独回屋之后他就会消失，哭闹着一定要和斑一起睡觉……
‘怎么又想起斑哥了？’怔了怔，泉奈眨眨眼，十分熟练的倒打一耙，以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把锅甩给了兄长：‘太讨厌了，那个人，总是让人想念他。’
让人一直忍不住的想念他，当然是他的问题啦！
很合理。
正神游间，泉奈猛地顿住，感觉自己的心脏都缩了缩，肾上腺素飙升。因为他突然发现，耳边刚才还略显杂乱的脚步声，不知何时变得单一了。
随着他的脚步顿住，耳边的声音便也停止了。
‘什么时候的事？’他根本毫无所觉！缓缓皱起眉头，泉奈感到了浓浓的违和感，防备之意更甚。
——不对劲，面对一看就很诡异的情况，他怎么可能会走神？又怎么可能会连这么明显的东西东西都注意不到？
放在平时，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有猫腻。
只是他对这种幻术实在是知之甚少，现在也只能猜测：‘集中力也是精神强度的体现，而幻术是精神的交锋……现在是幻术在对我本身产生了干扰，还是陈鹤在这个节点遇到了这样的事情？’瞥了一眼旁边像是在循环一般的墙壁，泉奈觉得后者的概率更高。
‘真是阴险……居然在这种地方设局吗。’刚下飞船，常理来讲是最安全的时候；那士兵又刻意营造出一会会有考验的样子，直接把人的注意力拉到了那个莫须有的考验上。利用人的惯性思维，让人自然而然的忽略了门口这一段路。
‘明明是筛选性质的考试……’看来伽罗帝国对人才筛选的态度，比他想象的要更严苛啊。
调整自己的身体状态，确保自己处于一个能快速反应的状态，泉奈继续向前走着，集中了精神。这具身体的精神力还是很高的，细密的精神像丝线一般蔓延开来……
就在他觉得自己似乎快要触摸到什么临界点的时候，陈鹤的瞳孔一颤，倏地扩散开来。神情变得恍惚，刚升起的明悟被悄然遗忘。
等眼神再次变得清明时，他只觉得心里莫名慌得很。依着不详的直觉，迅速的回头瞥了一眼。
“！”
身后的那些人果然已经消失。
有点诡异。
寒气从脊柱升起，他感觉头皮都是一麻，不禁打了个寒战，心底的恐惧逐渐占了上风。
这就像飞机被开了口子，气压一下把各种东西都压了进来。随着他的思绪纷乱起来，一个念头几乎不可抑制的出现在了脑子里：‘既然队友真的消失了，那躲在暗处的怪物，是不是也是真的？’
他只是个身体孱弱的普通人而已。
越想越觉得身后像是真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最原始的恐惧像是凭空出现的大手，逐渐攥紧了他的心脏。
他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脚下的动作也紧了几分，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但那长廊依然如同无穷无尽一般，无论如何走也看不到尽头。越来越急躁的脚步声像是踩在了人的心上，越是深入，那种如有针芒在背的感觉就越是清晰，让人几欲疯狂。
违和感越来越强，但那种明悟像是泡沫，转瞬而逝，根本没能留下任何痕迹。
身体似乎在逐渐背离泉奈的意识。
一个踉跄，他狼狈的跑了起来，腿脚都在发软。
……
“有意思。”老人背着手站在大屏幕前，颇感兴趣的点评道，丝毫不见浑浊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兴味。他须发皆白，脊背直挺，穿着板正的军服，站在最前方，身上有股浓厚的上位者气势。
他所注视的屏幕里足有百来个监控小镜头，画面惊人的一致。——都是一个小隔间，中间的椅子上束缚着一个人。
拍摄的角度地点相当一致，乍一看都要以为是一模一样的画面粘贴复制了许多次。极相似的画面密密麻麻的堆在一起，似乎根本不是设计来给人看的。
但在场的基本都是精神强化系的佼佼者，不少人还植入了辅助肢。别说百来个不同的监控画面，即使信息量再翻一倍，他们也能处理。
那些被监视着的人都闭着眼睛，软软的靠在椅子上，显然都处于失去意识的状态。但那种极致的惊恐，就算是昏迷也没法掩盖。
他们的肢体偶尔大幅抽动，又被束缚带缚住。青筋清晰可见，和束缚带接触着的皮肤也磨出了血痕。
他们像是陷入了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老人伸出右手，虚虚的指出了四五个人：“小周，给我把这几个房间的致幻剂剂量加倍。”里面赫然包括陈鹤。
“额，将军，这不太行吧……”将军口中的“小周”，赫然也是个头发斑白的老者，穿着白色的大褂。
他上前半步，有点犹豫的在将军和屏幕间看了看：“这个剂量已经是计算后的最大安全量了，再加大剂量很容易造成意外死亡。”
面对他的劝阻，将军眼睛都没眨一下。他挥了挥手，回答十分简洁：“加。”
“对了。”点了点陈鹤所在的画面：“这个人，再加一倍。”吩咐完之后，将军背起手，目光炯炯的看向小周：“最近你们不是研究出了新的强化剂吗？”
疑问的句式，笃定的语气。
气氛悄然变得微妙起来。
“……是的，我们也是刚刚做出样品，还没来得及上报。”额头有汗水冒出，老者微微鞠躬，神色隐没在了阴影里，只能听到他似乎纯然恭敬似的惊叹了一句：“将军的消息真是灵通啊。”
将军哼笑一声，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明明只是不带什么意味的轻轻一瞥，老者头上的冷汗几乎要滴下来了，弯腰的程度更深了几分。
收回视线，将军若无其事地继续道：“……没死就给他注射那个强化剂。”
心知自己今天算是逃过了一劫，老者微微松了口气。
“是！”既然将军发话了，那他自然要领命。
“为了帝国！”恭敬地敬礼，他过去操纵机器。
……
一切似乎都悄然改变了。
急促的喘息在长廊里回荡，陈鹤仍在跌跌撞撞的跑着。他的身体素质并不是太好，本就眩晕，经过这几番惊吓，又跑了许久，瞳孔都已经涣散了。
但恐惧让他根本不敢停下来。
身后是粗重而黏腻的喘息声，步步紧逼。
四周的墙壁不知何时已经发生了改变，变成了类似动物体内组织般的湿滑内壁，还在不停的蠕动着。就连落脚时的感觉，都像踩到了烂肉上，令人抓狂。
简直就像在一条被掏空了内脏的鱼体内！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鼻端隐隐萦绕着一股血液的咸腥之气。
配合奔跑带来的窒息感，恍惚间让人觉得自己似乎正在被什么东西消化。
就在他即将崩溃的前一刻，即将落脚地方的烂肉剧烈地蠕动了起来，两边的肉墙向他压了过来。
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血液浸润了肉质。
……
“啊！！！”猛地睁开眼睛，陈鹤瞳孔涣散，他想要逃跑，却又被什么东西束缚住，根本动不了，只能在原地一边颤抖一边艰难的喘息。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似乎失去了理解能力，只余下了恐惧。
恍惚间，他看见四五个黑影向自己靠近，他们一边发出恐怖的声音，一边用尖利的爪子贯穿了自己的手臂。
他不禁尖叫着，挣扎得更厉害。
但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陈鹤绝望的反抗如同笑话，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那些黑影用锐利的爪子卡着他的骨头，把他强行摁在了冰凉的金属台子上，嘴里发出诡异的呓语。
陈鹤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不停的颤抖着。
……
“完全疯掉了啊。”颇为厌恶的看了一眼仍在不断发出惨叫的陈鹤，穿着黑色制服的年轻人拍打了几下自己衣服的下摆。刚才陈鹤挣扎的时候，踹上去了不少尘土。
“毕竟用了四倍的致幻剂……”另一个人穿着和周所长一样款式的白色大褂，年纪虽然已经不小了，但动作很是麻利。他强行掰开陈鹤的四肢，快速地把金属钉卡在小臂骨头里，把人死死钉在了解剖台上：“不疯掉才奇怪吧。”
晃了晃钉子，确定它们卡得很死。
“好了，小周。别拍了，待会只会变得更脏。”瞥了一眼仍在清理衣服的年轻人，他微不可查的皱起眉头，又迅速恢复正常：“我要开始了。”
用力扼住陈鹤的脖颈，他连针头里的空气都没有排出，直接一针扎进脖子里。
那蓝色液体的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刚打进去没多久，惨叫的分贝陡然拔高。
紧接着，像是触碰到了什么腐蚀性极强的物质一样，陈鹤的皮肤从脖子开始，缓缓起皱，剥落……范围还在逐渐扩大。
陈鹤毫不顾忌被扎穿钉住的四肢，像是感觉不到痛楚一样，发狂挣扎起来。四肢被他扯得血肉模糊，骨骼和钉子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两位实验员对这种惨烈场面无动于衷。他们站在床边，沉默的注视着陈鹤。
不多时，他的皮肤和组织大块大块剥落，已然失去了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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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强化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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