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鳗鱼饭……好吃……”
“醒了？”
脂粉的香气带着温度靠近，和鳗鱼调味后的香气混合。佳子有些迷茫地翻了个身，最后是胃部灼烧的饥饿感把她从黑甜的睡梦中拉了出来。
原来是和香子啊……佳子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了熟悉的衣角。鳗鱼饭被送到了最近的侧间，鲜甜的香气轻易就传了过来。
于是……束发、漱口、净面。
一系列的程序后，终于吃上了第一口鳗鱼饭，果然如梦中般鲜美咸香。
“已经是午饭时间了。”和香子提醒道。
原来如此，难怪用美食这样犯规的手段，继续睡下去的话，会耽误后边的工作呢。
佳子接过手巾擦了擦嘴角，有些突兀地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有点委屈？”
“什么？”
“因为大御所夫人尚在的时候，和香子与我一样。”当时都只是在御所殿做事的侍女而已，身为友人，如今一个掌握着巨大的权利，另一个却仍在做着侍女的工作。
和香子惊讶地捂住嘴：“您终于要给我升职了吗？真是难得的好心啊。”
……
“想都别想。”佳子断然拒绝。开玩笑，她从哪里再找一个适合管理宫廷的心腹。
“我没有想这样的事情，都是您在擅自揣测吧。”和香子用玩笑巧妙的化解了佳子的提问后，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佳子的担忧实在有些多余，两人之间相互依存的情谊，早就不会因为这些身份地位的变化而改变了。
和香子记得，自己虽出身于武士家族却性格温吞不擅长争取，因此刚进入宫廷的时候，总是被前辈占去各种便宜，被排挤到偏冷的小屋里居住，也因此遇到了佳子——一个惹到了姬君的女孩。
顺子姬对新嫁来的御所夫人十分抵触，而且大名并没有忽视前任妻子留下的这对儿女。于是，顺子姬君与御所夫人的敌对称得上势均力敌，牵扯进了许多宫人，而佳子就是最不幸的一个。
尽管她名义上是御所夫人的人，却遭遇了来自顺子姬的无数戏耍刁难，甚至是伤害。
在刚初遇到的那段时间里，佳子的身上总是遍体鳞伤，甚至是彻夜无法返回住所。
和香子就这样袖手旁观着，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可怜一点的人，在顺子姬君的手里挣扎。她有时候都感到了疑惑，这家伙的生命力怎么这么顽强。
但是她没有出手，作为一个自顾不暇的弱者，帮助佳子会让她陷入更窘迫的境地。
直到……
佳子突然被调离，她听说了佳子被御所夫人带在了身边，甚至看到了她携带令牌出入宫廷。这个坚韧的女孩终于破茧了啊，和香子缝补着其他人的衣物感慨道。
终于本以为这就是两人缘分的结束，和香子没想到，佳子会来找她。
“请来主殿帮助我吧。”
“我……可以吗？”
女孩竟然沉吟思考了片刻，“……应该是可以的。”
真是过分啊，和香子想。但离开偏僻小屋时佳子所说的那句话，哪怕是现在想到，都让她头脑发热
——“因为，不会有人比你做的更好了。”
在一起经历了顺子姬出嫁，御所夫人怀孕、生子、病逝，以至于抚养俊一、摄政甚至和忍者闹到一起改革，她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成为了陪伴佳子最久的伙伴，或者说朋友。和香子还是忍不住问出了那个悬在她心里许多年的问题：“明明当初，我也只是袖手傍观而已。你……为什么要选我？”
已经被大御所夫人看重的佳子，明明有那么多的帮手可以选择，宫人们都不会拒绝御所夫人身边人的招徕，为什么佳子要选择她这个对她遭遇无动于衷的家伙，只是因为同住过的几个月吗？
“袖手旁观？和香子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情了？”听到和香子的问题，佳子脸上是直白的疑惑，似乎从来没想到她是这样看待那段时光：
“当初的话，你也只是被排挤的人，不是吗？期待你出面阻拦那些家伙，才是不可思议的。在我的眼里，和香子明知道我没有权势、没有地位、甚至未来的希望，还要给我留点心、帮我抹药、替我做活……是善良到笨蛋的家伙啊。”
真是的……和香子看着佳子难得随性的笑意，你也是个清醒到极致，偏偏还总想要帮助别人的“笨蛋”啊。
“您下午想要先做什么呢？”
佳子带则胸有成竹的笑容，道：“还用去想吗？”
休息也休息了，昨天晚上布置出去的事情不可能这么快有结果，现在最该做的事情，当然是见见她了。
四海城那样的石堡是这个时代非常罕见的事物，即便是大名居住的天守阁也是木质结构为主。穿过如今空无一人的铃廊，沿着花园的小道走向偏僻的建筑，很快就由明转暗，进入了地牢。
佳子从未来过这里，但显然她的护卫们已经摸清楚了整栋建筑的结构，并为她的到来做好了准备。
“顺子，你消消气，我去见她就好了。”
“你去？谁都不许去！我就不信，那个女人还敢杀了我不成！”
男人自从被木遁控制后就没有换过衣服，穿着破损的朝服，坚持调整着自己高高的帽子，正是这种刻意的维持体面，格外显出狼狈来。他正有些无力地劝说着顺子姬，然而听到丈夫的话，顺子更像是被针扎了一样跳了起来。
“叛徒！全都是叛徒！”
在那个穿着铠甲的男人驱使着一人一样粗的巨蔓撞破宫门的时候，一切就完了。
千手柱间，那个卑贱的忍者，窃居在火之国的土地上，却和那个贱婢密谋背叛了大名。日向志云，已经宽恕了他谋害姬君的罪孽，竟然还在主君需要的时候躲躲藏藏，还有宇智波、猿飞、齐藤，背叛……全都是叛徒！
顺子疯狂地辱骂着臣下和自己不作为的丈夫，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那个女人，她又会怎样地对待自己？
似乎……开始也没有多大的仇，那贱婢无非是新进门的继母带来的东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什么眼力，犯在了她的手上，就拿来敲打。
但后面还算是听话，她便玩得无趣，又有了父亲批评，就没再为难。
甚至，自己已经忘记了当初对她做了什么，才招致了父亲的批评。
“做事太残忍”，是怎样的残忍？记忆里只有那家伙蜷缩着流血的身体，似乎她是想到了一个很有创意的惩罚，自己用刀捅了她吗？还是鞭子？
如今已经想不起来这些细枝末节，而顺子最没想到的是，这家伙竟然得到了父亲的青眼，在继母死后控制着高贵的血脉，还与那些忍者勾结在一起，篡夺了雷之国的权利。
十三岁的她还是太天真了，这种下民出身根本不懂的感恩，现在她最后悔的，就是为了区区体面没有直接掐死她……
想到了错过了轻而易举就能除掉她的机会，顺子越发颤抖起来。她恐惧死亡，但落在那个女人手里，或许是更糟糕的结果。
“醒醒！”
敲击监牢门框的声音，惊醒了沉溺在思绪中的顺子姬。揽着妻子的大名随之一抖，颤颤巍巍地看向来者。
“又见面了，两位。”
与上次订下婚约，不过两月而已。开春后逐渐轻减的衣物，让佳子比起四枫院夫人，更像是从容出游的武家女子。
只是这一次，她就拢袖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看他们颤抖着待在这个该死的监牢里。
顺子狠狠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指甲几乎掐进了拳头里……这里是她丈夫的天守阁。
大名却要悲观，或者说麻木得多。下马威罢了，沦落到这个地步，只要饶他们的命就好，爱怎么羞辱就怎么办吧。
他难道要自杀不成，若是真敢，他当初城破就做了。
勉强学着平日里的臣子席间陪笑的样子，装作一切正常的回礼：
“夫人多礼了。”
顺子早就知道这个男人没有用，只能自己站出来：“来客如此姿态，究竟意欲何为？”
佳子轻笑，好像没有听到她所说的“来客”，对着大名直白地说明了来意：“大名很快就会到达天守阁，到时候还需要您来迎接。”
她所说的自然是雷之国的大名，她的养子俊一。
提出问题的顺子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尴尬，身为雷之国正室夫人所出的姬君，火之国的大御所，就算是母亲早逝孤苦无依，就算是多年没有生下火之国的继承人，从来也没有人敢在席间这样无视她的话。
“是，这是我们夫妇的荣幸，更是火之国的荣幸啊。”一边说着，大名手在桌子下死死按住妻子。
“您这样想再好不过了，我们特意赶来‘相助’，也是希望您能一直平平安安的。”佳子很欣赏大名的态度，能帮她省去很多麻烦。
“相助”，希望您“平安”？自然是他好好配合，才能平安。大名作为不好好说人话的职业贵族，轻轻松松就收到了佳子话里的暗示，立即表态：
“您不远万里前来，乃是大恩大德，我实在是无以为报。可恨我这个无用之人，以后火之国还是要靠您支撑了。”
我啥都没了，以后火之国认你做老大，行不？
“说笑了，您是火之国大名，火之国自然还是要您来支撑才对。”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都要，你还是火之国大名，我怎么管火之国啊？
大名听到这句直接冒出了一脑门的冷汗，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为难，眼前这位不光要实际，还要名义，根本不是区区宗主国能满足的。
而且要是能不做火之国的大名，他早就不做了，他现在能怎么办？
“您实在是太看得起我了，我也想要和老妻在山野之间自在生活啊，可偏偏没有本事，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如今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啊！”
哥，啊不，姐，大姐，您想要啥就说，我全都配合，完事把我俩一扔，忘了就好。
佳子笑着点头，似乎颇为认可的样子：“您说得不错，不过殿下膝下空虚，百年之后火之国该交给谁啊，还是要打起精神才是。”
那就让俊一作为继承人，火之国的君主名义交出来。
火之国大名恍然大悟，怪不得把你家傀儡大名弄来，原来在这等着。
“您说的是啊，自从我的妹妹她嫁去雷之国，我就再也没能相见，她生下俊一那孩子后……也是可怜，哎。”大名摇了摇头，真情实感一般地说：
“还是多亏了您一路扶持，现在好了，真是长成了英才啊。说起来我们都是亲戚，也不用分什么你家我家，如果能把火之国交给自家外甥再好不过了。”
顺子再也忍不住了。
4.18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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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攻守形易（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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