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仙君。”
没忍住,她又多嘴道:“下一世重结魂魄也可涤清妖气,其实仙君没必要弄出这般大的阵仗,差点就伤了他人。”
嘴上虽然这样说着,但因妖气消散,身体轻松,她是打心里欣喜。
酆小洪道:“入轮回前,至少上君能少疼痛一分。”
第五茗一怔。
酆小洪道:“入鬼门关一路,上君若是能多以自己为重,想来也不会再生出这些事了。”
第五茗:“…”
原是与无常一般想法,差点就误会了。
第五茗面色一尬,不耐烦道:“谨记仙君之言。”
佩印挂在了男子腰间,酸楂知道自己刚才认错了了人。即便才受了对方的训,也只能一副“你说得对”的表情,重新恭恭敬敬拜礼。
她垂身唤道:“老爷…”
地上呻吟声伴随哭泣,断断续续,此时一鬼局促,一仙紧张,竟是无人有空去在意了。
这厢,酆小洪淡声道:“路引可置好了?”
说的什么话啊…
刚刚列好的队,刚刚开始核对的名册,路引怎么可能就办好了呢?!
酸楂嘴角苦闷,道:“好了好了,我去取来,还请老爷在旁休息片刻。”
酆小洪点头,道:“嗯。”
得到酆小洪首肯,酸楂目光忧愁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人。
浅叹一声,她瞬时起身,撒丫子往幕布后飞窜。
穿过幕帘,一时不察,她还差点撞进一只死鬼怀里。
“呸”了两声,酸楂立即来到桌案后。
屁股不着椅面,稻谷插入腰间玉带,解放双手执起笔墨,未来得及解下幕帘上的封印法阵,她在群鬼闹哄哄的探询声中,无视了桌角边那几垒埭桡辛辛苦苦搬来的册籍…
眨眼之间,一手飞快,直接翻阅埭骰埭桡带来的地域名册,按照名讳,挪动笔尖,在纸叶“沙沙”滚动下,完成了一百九十九份亡魂路引。
毛纸黑字,底面「冥」字红印忽闪忽闪,一百九十九张路引从桌案上飞起。
它们寻找到了自己的主人。
须臾,群鬼拿了路引,脚上生了重量,如为人时一般,扎扎实实地踩在了地上。
他们欣喜若狂。
众人身后,却有两张路引被幕帘挡住了。
名讳闪烁,正是那「蒲小明」和「酆小洪」的路引。
酸楂举笔准备解开禁制,打算让它们也去找到自己的主人,抬手后,却是停住了动作。
她看了一眼傻傻愣愣的黑白无常,长叹一息,收了手势,招了埭骰埭桡到内堂书架旁。
见周围无鬼,她小声规劝道:“身为你们的上官,好心提醒一句,幕布外两名鬼魂,你二人一路上要慎重待之,否则当心引火上身。”
埭桡不解,问道:“上官,这是何意?”
酸楂幽怨道:“意思就是,你们惹不起。”
埭骰心中焦急,以为是第五茗刚刚又闯下祸事,道:“惹不起是什么意思,他们不也是小鬼吗?”
酸楂头疼道:“真没点眼力见,男的法力高深,你们瞧不出来就算了,女的身上那层金辉,你们二人是眼瞎吗!”
埭骰心中震惊,不解道:“蒲小明真是仙?”
酸楂道:“正解。不光她是,她身旁的酆小洪更是位厉害人物。他能拿着通阳太明之印四处行走,至少也是东岳帝君的身边人。”
“惹不得,惹不得,我惹不得,你们更惹不得。”
埭桡惊叹道:“如此厉害…”
埭骰却有些失落,道:“很厉害吗?”
复而,他琢磨了一会儿,嘀嘀咕咕,怀疑道:“上官该不会因为刚才的光辉,生了眼疾吧,小明她看起来完全不像仙…”
酸楂再次好意提醒道:“我的见识也就这么多了,你二人最好把他两当祖宗一样供着,入了鬼门关就没事了。”
“入鬼门关前,离远点,多听,少说,少做,少问。”
闻言,埭桡讳莫如深,埭骰却却有些嫌弃这位“身材小小”的上官。
万籁寂静,三人心中各有各的不安,还是酸楂看见幕布前的路引,先回过神。
她跳步到幕布前,拔出腰间稻谷,拂扫幕帘解开封印。
路引霎时飞向堂外两鬼手中。
酸楂心有余悸,借着身材矮小,躲藏在往外散去的群鬼当中,偷瞄外面情况…
阮瓀依旧还在地上呻吟。
那二人一脸冷漠,似在避讳鬼怨,特意为地上的人施了一道障眼法,叫走出去的群鬼,瞧不见这地上的惨状。
第五茗拿到路引,脚上有了力量,踩在地上,反复跺了两脚找感觉。
她满意道:“还是这感觉好啊。”
转身,朝散去的鬼群里,找到那一抹小小的墨绿袍身影,拘了一礼。
随即才回身,她对酆小洪道:“那小土地估计是不敢过来了,走吧,该去城隍庙了。”
“嗯,好。”
有路引,无路引,于酆小洪而言,没有多大作用,从石料场行来,他都是最轻松的那一个。
但不管脚步如何轻快,他始终跟在第五茗身后。
这一行为,让第五茗生了一种错觉…
酆小洪仍是“酆小洪”。
酆小洪一直是“酆小洪”。
第五茗看了看走出土地庙内境的群鬼,心头有一丝担忧,特意拖了步子,走在队伍最末。
在等鬼魂先行的时间里,却是给了脚边龟妖喃语的机会。
阮瓀痛苦道:“仙者…求求你…”
“仙者…求你帮帮我。”
“我若寻不到我夫君郤人杰,他真的会死。”
“他会从这世间彻底消失…”
她想伸手挽留即将离开的二人。
刚抬起一寸,牵动伤口,断手处让她冷吸了一口气。
第五茗为难地摆了摆手,又于心不忍地指了指酆小洪。
这番动作,任谁都能看明白,言外之意是在说:能帮忙的不是她。
阮瓀摇头否定了第五茗的意思。
她坚持祈求道:“哪怕指一处方向也好…”
“我龟壳有些作用,仙者若是喜欢,可以拿去…”
“或是仙者也喜欢热汤?我肉身还没有签于任何人,只要…只要仙者助我寻到我夫君,我愿奉上千百年肉身…”
“仙者…”
“姑娘…你往日在野果子树下与土地做赌,心境应该是与我一样,不过是为了家里人的一条生路,求求你…求求你行行好,帮帮我吧…”
阮瓀只凭刚刚一耳,便猜出了第五茗与酸楂过往的恩怨。
倒是“有心”…
只是,还不够。
第五茗随着队伍,慢慢前移,刚走两步,脚下突然有一硬物,硌得她脚底生疼。
那硬东西被踩住,还滑溜了一小节。
呲…
第五茗下意识,道:“啊!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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