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清醒一瞬,她反应过来,大喊道:“是什么是啊,我不喜欢他!”
“再说最后一次,我对你家郤大人没意思。这城隍庙他不是最入眼的那个,即便我寂寞难耐,我要找也要找最好的那一个,何时沦落到抢人夫这种地步了!!”
她这一吼,声量不小,阮瓀眼神散开,懵懵地也在发愣。
良久,各自安抚各自脑袋和耳朵的两人,一人喃喃道:“我家的…”
“嘻嘻嘻,你说他是我的…他是人夫,我的…夫…这几句,听进耳里,我竟才发现是这样舒心舒神。”
俨然,她经人无意点拨,毫无征兆地坠入了爱河。
另一人疑惑道:“你先前说我身上有郤大人的气息,什么气息?我怎么从来没有闻到过?”
与情乱意迷之人相反,第五茗明显冷静理智许多。
阮瓀傻呵呵笑着,双手捧脸,似乎没听见有人在对她说话。
第五茗瞪了她一眼,拔掉她的双手,托起她的脸,掐了掐。
“啊!”
阮瓀惊叫一声,回了神,道:“上君,你干什么…”
第五茗道:“你思春,我代郤人杰疼疼你。”
转而,她继续揶揄道:“你不是说我身上有他的气息吗?”
“你现在没了记忆,不好意思和郤大人在这里卿卿我我,我恰好既不索魂,又无差事,可以好好陪陪你。”
这话说完,她顺势倒在了对方胸口。
阮瓀眉头紧蹙,嫌恶地伸出手,推开靠在她怀里的第五茗。
她道:“上君,你正经些。”
第五茗端坐起身,如她所言,“正经”地道:“我身上真的有郤大人的气息?”
“你怎么闻见的?”
“你魂身暂且不稳,施点小法小诀还算尚可,如何隔那么老远,探知他人底细的?”
阮瓀指了指第五茗腰间的小乌龟,道:“柳藤的味道…”
她回忆过往,接着道:“郤大人为琉璃缸筑法,亦或助我修复魂身,我都能闻到一阵柳藤清新。许是我的龟壳,是他用柳藤为我编织的原因,那股气息出来的一瞬,我就能探寻入鼻。”
第五茗颔首,指尖不禁摸上了那只竹编小乌龟。
一旁,阮瓀继续道:“我刚刚是…是误以为你们做了那种事,串了体息…”
“怎么了?上君,我说错什么了吗?”
这句话未完时,第五茗突然抬起头,视线盯向了她,神情十分严肃。
阮瓀心生一丝顾虑,猜不出刚才哪句话讲错了,找补道:“哎呀,世间事无奇不有,是我大惊小怪了,上君当我方才放了屁,别进耳。”
第五茗思忖片刻,一字一板道:“你喜欢郤人杰吗?”
她问得太认真,和往日的打打闹闹太过不一样。
阮瓀仔细思索了好大一会儿,她也不催,仿佛要得到一个最终不被修改的答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阮瓀认真道:“喜欢的,我是喜欢的。”
第五茗道:“你愿意为了他一辈子不出这口缸吗?”
阮瓀再次认真思考。
这次堪堪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便道:“我喜欢他,和我出这口缸有什么关系吗?”
第五茗手心微微沁出一层薄汉,犹豫道:“你和郤人杰此生最大的阻碍,不是你能否重修肉身,而是如今他贵为天界之仙,你却是妖界的一只小龟。”
阮瓀点点头,一手拍上水面,头向前,小声问道:“上君以前做过司命,若是像妖和仙直接在一起了,会怎么样?”
第五茗摇头道:“我从没写过这种命数,也从未见天道写过这种命数,不知结局。”
“但…一般来说,司命府的司命倘若发现有出圈之事,会遣派仙君及时干预。”
阮瓀道:“什么是出圈?”
第五茗道:“命格簿子上写定的命数以外之事。”
阮瓀道:“那什么又是干预?”
第五茗眉头拧了拧,道:“将命数,圆回命数以内。”
然而,所谓的“干预”,大多都是干脆利落,解决掉微不足道的一方,阻止命数继续扩展。
当然这话,她没有说。
阮瓀道:“哦…”
须臾,她目光闪亮,道:“我觉得,郤人杰应该会想办法帮我。他这个犟种,认死理,都把我接到城隍庙了,多半在为我们两人寻出路了。”
第五茗颔首,不置可否。
阮瓀继续道:“另外,就算我是只妖,我也可以修炼飞仙啊。”
“我不一定只能是只妖的嘛。”
“仙和仙总能在一起了吧?”
第五茗道:“能倒是能,不过妖修成仙,太难了。”
阮瓀坚定道:“有机会便成,我先试一试,不行再说。”
“我能活千万年,郤大人又不会再死一次,这么看来,我们的可能性大着呢。”
听到这里,第五茗一顿,手指无意识地探入了缸内。
湖心水冰冷刺骨,令她清醒回神。
她哑然笑道:“有道理。”
笑完,她又陷入一阵沉思…
阮瓀的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道:“上君?”
第五茗肃然道:“我仍有一问,假使…我说假使,你一直不能飞仙,一直出不了这口缸子,郤大人使尽各种办法,就是不让你出去,明面上也没说不放你走,你自己顾念旧情,迟迟不敢私自跨出来…”
“等一下!”
阮瓀眼睛眯成一条缝,悠悠地道:“上君真是在说我的问题?”
第五茗脸色倏地一下,红了一层,点头如捣蒜。
阮瓀嘴角轻挑,狡黠道:“我的事,我看清以后,便不会扭捏了。”
“这琉璃缸不是郤人杰为了困住我的存在,他是为了保护我,他太爱我了,担心我走出了他的保护会没有命。”
“假使!”
“我说假使哈,你…不是不是,是我!假使我执意要走,我觉着郤人杰不会阻拦的,他…应该反而会帮我吧?”
第五茗道:“对他来说,你出去一趟,他会生出很多麻烦事。”
阮瓀道:“他自愿的。”
第五茗道:“你不想把他牵扯进麻烦事中…”
阮瓀道:“他喜欢我,这是他该承担的。”
第五茗道:“你就这幅身体出去,时日无多。”
阮瓀道:“此刻所有,即是永恒。”
第五茗道:“仙命悠长,你是可以只在意这一刻,他往后的日子呢?”
阮瓀道:“不该他自己考虑吗?”
第五茗一怔,道:“啊?”
阮瓀道:“上君似乎不太懂什么是感情。”
她叹息一口,提起第五茗身旁的茶酒,塞进第五茗手中,道:“他未来的路,是他的事,咱们能做的,是确定自己走哪一步。”
“事情和感情不冲突,若是喜欢,回应便好,若是不喜欢,决绝也可以。”
“当下冲动,当下快活,日后可没有此刻的想法和情感,会发生什么事,谁都说不定啊,何不早些做决定。”
第五茗一颗心纠了起来,有些无奈道:“命数一早便是定好的,走的每一步,都会引出下一步,不会有意外。”
“感情会让命里生事,无所顾虑,天道是会降下惩罚的。”
另一壶酒早到了阮瓀手中,她拔开塞子,死劲儿闻了闻,疑惑道:“惩罚?”
第五茗一把夺过她的手中的酒壶,道:“喝酒伤身,别闻了。”
阮瓀嘟囔道:“茶酒…无妨吧,喝了跟没喝一样,再说了,我只是闻一闻。”
她双手抢了会儿,见抢不回来,只能探着脑袋,在刚刚酒壶走过的轨迹中嗅着,伤心道:“我还怕天道惩罚?我难道不是正在受罚吗?”
她模样哭哭唧唧…
闻言,第五茗愣住了,想道:有道理啊,我不是正在受罚吗??
手拿酒壶,仰头,她咕噜噜灌进嘴里数口。
酣畅一瞬,回正看向阮瓀,她脸色瞬间明亮道:“我道郤人杰为何这般痴迷你这通渠少女了,如果我是男子,我定也会去求娶阮瓀姑娘。”
是了。
谁能不喜欢阳光,善良,勇敢,通然,豁达,一往无前,无所顾忌的人。
她为她,方才也有一刻倾慕。
第五茗目光如星,和往日郤人杰眼里的神采,有一分相似。
阮瓀身形晃动,瑟缩退后,愕然道:“上君!哪有那么多如果!假使!倘若!!你能不能别说那些有的没得了,怪瘆人。”
第五茗大笑道:“不说如果、假使、倘若,你不做郤夫人,做阮瓀,的确甚是让我喜欢啊。”
不等阮瓀说“不”,这时,廊道里又传来一女子声音,又怒又气,大喊道:“不行!!”
“上君,你怎能见一个喜欢一个,你不能喜欢她!!”
倏地,一道金光闪过,一黄绿身影,直奔第五茗身旁。
阮瓀伸手不及。
第五茗由那道身影撞上她腰肢,连连后退,险些绊倒在台阶上。多亏了紧随其后,闪身而至的一位黄衣男子,在第五茗身后挡住,消了那股力。
阮瓀惊慌道:“上君!你没事吧?”
第五茗心有余惊。
眼前飘走一根黄色发带,她顿时目中所及,一片开阔。
她瞧清状况后,摇了摇头,复而低头对身下人,大口喘气道:“小音,你先松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