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郡白无常耳不闻,见过大人,见过上君。”
隗晎点了点头。
第五茗指了指对面的凳子,邀人坐下,道:“我们见过?”
耳不闻抱手谢过,端坐道:“尚未。”
似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第五茗眉头一皱,道:“你该不会也是在通冥牌内,听闻了我的事迹,找了小像来看吧?”
耳不闻浅笑道:“没有。”
“送魂入地府时,偶有远观几眼。”
第五茗寒暄道:“这么说起来,我也觉得你挺眼熟的。”
“同僚是几时入的地府呢?”
耳不闻道:“早上君十余年。”
第五茗道:“哦哦…十余年前,我还在做人,如此看来,应该是最近我出入地府时,与你打过照面。”
耳不闻颔首道:“是的。”
第五茗揉了揉眼睛,感叹道:“不该啊,你这相貌,虽不是绝色,也算是玉貌花容,我怎么都该与你结识了…”
耳不闻莞尔道:“上君谬赞。”
这时,隗晎猛地提起茶壶,往面前的空杯子倒水,“咕咕咕咕…”弄出一番响动。
截断了二人的对话,他适时地道:“时辰不多,不说正事吗?”
第五茗尴尬地咳了两声,端起茶杯,局促道:“隗七言之有理,你我是同僚,以后有的是时间闲聊。”
“耳不闻,你央着小厮来叩甲子房门,可是为此刻池中台「唱书」所道之事?”
耳不闻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一份地域名册,递上,道:“临安郡郊外的万善庄,有一名到时辰身亡的生人,我以地域名册寻他索魂,未曾料到,到了地方,却是徒见尸首,不见三魂。”
第五茗接过地域名册展阅。
隗晎问道:“尸首可阖眼安生?”
耳不闻道:“寻常死人样。”
第五茗尚未瞧清地域名册上的信息,便附和道:“阖眼了,应该与叶同喜的事没有关系,不是尸傀。”
大致扫了一眼地域名册上的记载,一切正常。
她顺手推到隗晎面前,道:“许是三魂不小心溜出身体了,可在肉身附近找过?”
耳不闻道:“没有。”
隗晎抬眉,疑惑地“嗯”了一声。
第五茗不解道:“为何?”
耳不闻徐徐道:“此人有些不同,名叫阮征霆,乃是临安郡的商户阮家,因世代积德行善,身死后,得了万善庄为其共摆白席。”
顿了顿,他为难道:“除了他尸首所在的院子,旁的地方,以我之力,去不了。”
第五茗惊道:“一百多户为他行七礼?”
耳不闻道:“是的。”
第五茗道:“肉身…还在吗?”
她眼神却望向了隗晎,似在问:这般人物,泰山仙府不知道吗?
隗晎眼眸一沉,道:“我不知道。”
“没有人上禀此事。”
耳不闻道:“百户万善之力,从白席开始之日,我便没能力再进到那间院子,也没再见过尸体。”
“在外面「叫魂」,阮征霆亦是从未应过。”
“我…”
迟疑片刻,他自责道:“我知晓此等人物,应当由天界仙君来请魂轮世,但当时我困陷在了万善庄。”
第五茗一怔,呐吶道:“你该不会是去吃白席,破「人力」了吧?”
耳不闻羞赧道:“是的…在其中,困了一年有余。”
第五茗“砰”的一声,将杯子重重放在桌上,道:“一年!!”
隗晎睨了一眼,点评道:“不自量力。”
第五茗道:“你瞧着挺聪明的,怎么如此…”
嘴唇张了张,「愚笨」二字,露出了形,她却没有发出声,转瞬,改口道:“莽撞!”
耳不闻站起身,躬身道:“下官知道做错了事,遂刚从中脱身,便如实呈报与临安郡城隍大人,也特意来会仙楼,想将功补过。”
第五茗道:“那阮征霆没有下葬吗?”
耳不闻答道:“不清楚。”
“不过万善庄的白席,一直是摆着的。”
听闻“白席”长摆,第五茗猛拍桌子,道:“坏事了,这尸身指不定被消成什么东西了…”
隗晎道:“万善庄可有少户少人?”
耳不闻道:“没有,一切如常。”
闻言,第五茗松了一口气,“噌”地站起,侧头道:“必须去瞧瞧了,可不能再生出叶同喜这样的事来。”
隗晎点头道:“嗯,拖了一年,确实不能再等天界派人下来了。”
第五茗对耳不闻急忙吩咐道:“带路吧,我们同你一起去索魂。”
耳不闻拜了又拜,感恩道:“多谢大人,多谢上君。”
出发前,还有一件事必须得做。
隗晎提醒道:“上君,他发的榜事,需你去接下来。”
“若有不明其中事的鬼差得知,误入进内,会徒增麻烦。”
第五茗顿悟,白了一眼那看起来极其聪明,却做了不少糊涂事的耳不闻,道:“真是难为你了,如今与天界生有隔阂,手下还都是这样的一群人。”
抱怨完,她紧着事情道:“你在屋中等等,我随他去把榜事接了。”
这一去,因是在深夜,小厮办事磨磨蹭蹭,耳不闻所发榜事,又小,又不合规范,白白让二人在下面耗费了两个时辰。
一阵折腾,「唱书」总算是停了,榜事也就此止了。
会仙楼人影渐稀,此地虽不歇业,但也没多少通宵达旦之人。
甲子房外静谧,隗晎独自一人坐在屋内,更是安静。
须臾,他清晰地听见门外廊道中,往回走的第五茗,步子沉沉,伴随另一人轻盈的步伐。
他急忙收起了桌上的一本簿子。
不多时,传来第五茗声量不小的责怪,道:“耳不闻啊,你做鬼差也有十余年了,怎么做事如此马虎。”
耳不闻道:“第一次发榜事,的确疏漏太多。”
第五茗道:“我这次教了你,你可要记牢了。”
耳不闻道:“上君所言,我定不会忘。”
“砰”——
门猛然被推开,第五茗大步迈入,道:“隗七,抓紧时间,我们去万善庄。”
隗晎颔首道:“好。”
转而,他抛给耳不闻一张黄符,那是刚刚他趁二人去处理榜事时,临时画的一张瞬息符。
他吩咐道:“你来领路。”
耳不闻双手取走面前的瞬息符,抱手道:“是,大人。”
霎时,他挥动符纸,从甲子房飞走了。
那厢,第五茗正从爻仁口中掏瞬息符,一只手伸到她面前,道:“上君,我带你过去。”
第五茗举起符纸,道:“我有你一早准备的瞬息符。”
隗晎道:“画的,没有本人的咒诀快。”
第五茗点了点头,道:“有道理。”
收了符纸,她握上隗晎的大手,感叹道:“若小鬼做事都像你这般仔细,该多好…”
隗晎另一手掐诀,道:“鬼有缺失,难存人慧。”
第五茗似乎是回想起刚刚在下面经历的事,不满嘟囔道:“你以前可不是他这样,你聪明极了。”
“算计起来,一套一套的,设局诱我,全面得十殿都瞧不出痕迹。”
隗晎会心一笑道:“司命笔下,人有千面,鬼亦是吧。”
第五茗脑袋发胀道:“只有你不一样…”
隗晎挑眉道:“好吧,我便当上君是在夸我。”
他指尖弹动,金辉挥散,瞬息诀顿发而出。
一眨眼,耳不闻前脚才落地,第五茗和隗晎紧随其后,也到了。
这里…
真是熟稔啊。
说来凑巧,第五茗等人入临安郡那日,血气弥漫、一塌糊涂的茶铺,竟是万善庄的必经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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